我瞄了一眼那個水壺,里面裝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不過這個水壺的外形倒是挺像我用的那個尿壺的。
光頭雇傭兵擰開了水壺,很快,連我們隔這么遠都能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怎么說呢,一般來說,開蓋立即酒香四溢的鐵定是好酒。但是,這撲鼻而來的味道并不香,好像只是單純的酒精刺鼻的味道。
光頭雇傭兵用他那天生的街頭小販吆喝嗓門大笑道:“這個是我半個月前與一群??軓P殺后得到的戰(zhàn)利品?!?p> 我一聽立即直冒冷汗。
???,是游離在諾德王國境內的不法分子。
諾德王國位于卡拉迪亞大陸最北面,幾乎占據著整個北面海峽。諾德人的祖先來自號稱冰雪之國的“亞穆拿”,大概位于卡拉迪亞大陸的西北面的海的彼端,當然,所謂的亞穆拿是指一個國家還是另一片大陸我就不可而知。反正,由于亞穆拿天氣寒冷的緣故,諾德人向來都喜歡飲用最濃最烈的酒,直至他們來到卡拉迪亞大陸后,也依然保持著這種喝酒習慣。??苁悄切┳愿蕢櫬涑蔀椴环ǚ肿拥闹Z德人,從他們身上所繳獲出來的酒,其濃烈程度可想而知。
女服務生聽了之后也大驚失色,顯然她也知道諾德酒的威名。只見那女服務生哭腔道:“不要……這種酒根本就不是用來喝的……”
雖然這句話被諾德人聽到會有點不高興,但對我們來說的確如此。我不否認諾德人也能釀出甘醇的美酒——僅僅只是濃度高了點而已,但是,從海寇身上搜出來的酒,能指望好到哪里去?許多冒險隊、傭兵團或者正規(guī)軍隊擊潰??荜犖楹?,都經常能搜出這樣的酒。但是,這種海寇酒普通人根本喝不下口,甚至僅僅靠近一聞就受不了。所以,當繳獲的戰(zhàn)利品出現了??芫坪螅ǔ6际潜划斪鋈剂鲜褂谩€別說,放進酒精燈里挺耐燒的。
光頭雇傭兵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水壺與女服務生身前的那個酒杯,撓了撓頭道:“似乎酒還不夠一杯……算了,給你打個折,你把它喝完吧!”說著,把手中的水壺遞到了女服務生的眼前。
酒味徹底撲鼻,女服務生立即緊皺起眉頭,把頭別過一邊,試圖離這刺激的味道遠一些。
這時,酒館老板聞訊趕來,站到光頭雇傭兵身邊,滿臉堆笑對光頭雇傭兵笑道:“誒,客人,小女娃子不懂事,就別逗她了……”
光頭雇傭兵眉頭一皺,大聲道:“不行!今天非得有一個人把它喝下去。這樣吧,你替她喝也行!”
酒館老板聞言嚇了一跳,然后立即乖乖地躲在一邊不再說話。
“該死的……”這時,我聽到坐在我對面的杰斯克小聲地叨念著,同時雙眼現出怒火:“這種雜碎玷污了雇傭兵的名聲!”
喂!話說你以前扔下客人自己逃跑也不怎么美化雇傭兵的名聲吧?
即使如此,我也覺得那三個雇傭兵的做法的確太過分了,于是我也小聲問道:“怎么?你想替那女服務生出頭?”
似乎被我的話拉回了現實,杰斯克打量了一下那三個被他評價為雜碎的雇傭兵,忍著怒火嘆了一口氣后,舉起自己眼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那三個壞蛋真討厭!”在我旁邊的莉莉絲也發(fā)表著類似的評論,捏緊了手中的小拳頭。
“喂!住手!你可別亂出頭!”我連忙把莉莉絲的正義之心扼殺在搖籃中。
以莉莉絲的性格和脾氣,她完全有可能毫無顧忌地當場表演一個火燒光頭。先不說以她的本事能不能對付三個五大三粗的雇傭兵,萬一她的魔法能力暴露出來,恐怕在她家的教堂上,除了耶穌像之外又有一個人將要被釘在十字架上了。
“哼!”莉莉絲有點不服氣道:“我明天開始學習連鎖閃電!”
拜托!就算你現在會連鎖閃電,那也得有能力把在場所有人都電暈才行。
“喂!再不喝我可要生氣了!”光頭雇傭兵不耐煩道,同時手中的水壺再次在女服務生臉前晃了晃。
而我旁邊的莉莉絲也顯然按捺不住了,遙遙對著光頭雇傭兵伸出了手。
喂!你倒是聽人說話??!別亂來??!
“啪!”
忽然,一個并不怎么響亮的聲音,把現場的聲音都止了下來。
整個酒館沒有再發(fā)出一絲吵鬧,因為大家清楚地看到,在那三個雇傭兵的那張桌子上,突然被釘上了一把飛刀,一把造型普通,刃卻磨得異常發(fā)亮的飛刀。
光頭雇傭兵愣了一會之后,回頭大喊:“誰!”這次,他發(fā)出的聲音幾乎能把人的耳膜震碎。
可是,酒館里茫茫人海,到底是誰呢?
“吵得跟一只被宰的野豬一樣,能不能安靜一會?”忽然,一個十分冷酷的聲音響起。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聲音發(fā)出來的位置——是與光頭雇傭兵隔了一桌的另一張酒桌上。
那張酒桌很小,小得不像是酒桌,而是一張凳子。
酒桌邊上,只有一個人。
那人全身穿著黑色的旅行服,配上他一頭罕見的黑色頭發(fā),整個人宛如被黑暗吞噬了般。與其黑色形成鮮明對比的,他的皮膚異常的白,幾乎是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他臉前的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他的整張臉,只露出一張嘴,而他的嘴卻也被一個酒杯所遮住。
“咕嘟……咕嘟……”
他喝得很快,杯中的酒仿佛都沒有進過嘴巴的品嘗,就直接順著喉嚨流進肚子。
光頭雇傭兵皺了皺眉頭,放下了手中的水壺,從桌上把飛刀拔出,對著黑發(fā)男子喝道:“這飛刀是你扔的?”
坐在雙方之間的那座客人,見情況不對,立即一哄而散,留下光頭雇傭兵和那黑發(fā)男子面對面。
“本來……”黑發(fā)男子放下了酒杯,依然用著一種很淡然的聲音說道:“我是想瞄準你的光頭的,但后來想想,應該給你一次機會?!?p> 光頭雇傭兵的眉頭皺了起來,可以看得出他很憤怒。而他同桌的那兩名雇傭兵,也紛紛把手摸向了自己腰間的兵器。
光頭雇傭兵拽緊了手中的飛刀,壓抑住了隨時要爆發(fā)的怒火,問道:“機會?什么機會?”
黑發(fā)男子淡淡道:“要么滾,要么死?!?p> “嗖!”
在黑發(fā)男子話音未落之時,光頭雇傭兵擲出了手中的飛刀,同時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沖向黑發(fā)男子。
光頭雇傭兵的投擲水平似乎不怎么樣,黑發(fā)男子頭稍微一偏就躲過了,然后,光頭雇傭兵手中的彎刀赫然出現在黑發(fā)男子臉前,黑發(fā)男子的鼻尖離刀刃僅僅半米之遙。
“唰!”
利刃劃破肉體的聲音。
但是,倒下的,卻是光頭雇傭兵。
光頭雇傭兵的兩個同伴甚至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子,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光頭雇傭兵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fā)出,就這么筆挺地倒下了。在他的胸前,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從左腰連綿至右胸,幾乎把身體活生生劃為了兩截。身上的皮甲似乎沒有起任何的防御作用,如紙張般被一同劃破了。
而那黑發(fā)男子,卻依然安穩(wěn)地坐在凳子上,不過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把長柄鐮刀,被高高地舉著。
一擊斃命!
看著光頭雇傭兵尸體上開始流出的鮮血,我皺了皺眉,然后忽然意識到什么,連忙伸手遮住了身旁莉莉絲的眼睛。雖然莉莉絲平時特調皮搗蛋的,但她畢竟才十五六歲,還是個孩子,要是此時此景在她心里留下個陰影,那對她以后的影響可能不小。
我捂住了莉莉絲的雙眼,明顯感覺她的身體在開始微微顫抖??磥韯偛诺哪且荒凰部吹们迩宄?,但愿不要真留下心理陰影為好。
就在我這么為她擔心的時候,莉莉絲卻用興奮的語氣開口道:“好……好厲害啊……”
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
光頭雇傭兵的兩個同伴們,看到這樣的場景明顯清楚了情況——眼前的這人自己打不過!于是,兩人也不廢話,轉身就擠開人群,逃出了酒館。
留在酒館內的人都一場安靜,沒人發(fā)出一丁點響聲。
在場的大多數人平時都見慣死人,但是如此快的出手,如此強大的傷害,他們不但沒有親眼見過,甚至聞所未聞。
而作為當事人的黑發(fā)男子,則好像是僅僅踩死了一只螞蟻般,恍若無事地輕輕放下了手中的長柄鐮刀,繼續(xù)舉起酒杯,喝了起來。
而周圍的客人們,雖然大多不害怕死人,但似乎嫌有個尸體在這里顯得晦氣,于是不少人選擇了離開酒館,本來擁擠不堪的酒館很快變得十分寬敞。
現場沉默了一會之后,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女服務生,似乎想起要向這個救了她的恩人道謝,于是從座位上站起,小心繞過地上躺著的光頭雇傭兵的尸體,來到了黑發(fā)男子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對黑發(fā)男子說道:“那……那個……謝謝你!”
黑發(fā)男子微微把頭偏了過去,似乎看了女服務生一眼,但是沒有回應,繼續(xù)自個兒喝著酒。
見黑發(fā)男子沒有反應,女服務生鼓起勇氣,再次說道:“真的……我真的非常感謝你……”
“知道了。”黑發(fā)男子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那樣淡然,同時把手中空酒壺遞到女服務生的面前,繼續(xù)淡然道:“給我再拿一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