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黑色球體在繩子的擺動下將一個白色的立方體撞碎散成白灰,而后它在白色立方體的另一側(cè)被另一根繩索接住,然后撞向下一個白色的立方體。如此循環(huán),似乎不曾停止。
“立華,去買點顏料回來”一個膚若白瓷的人躺在陽臺上,白灰如同雪一樣持續(xù)不斷的飄落在地上,四周的一切都被那白灰覆蓋,而落在人身上的部分卻會化作一瞬間的彩斑然后均勻的擴(kuò)散開,最后消失。
“你先別說話,你的顏色不多了好好休息,等我回來”立華的身體表面有七種色帶在游動,互相交替,若彩虹在游離聚散。
立華穿好純白色的衣服,門外是一片素淡。天上那從未停止過的灰雨仍然在滋潤著所有的生靈,立華舉起一個桶“加滿”
“五百元,先生”
“刷卡”立華掏出一張純白色的磁卡,突然店門外傳來嘈雜的呼嘯聲“他們在干麻”
“新生代的瓷人罷了,懶在家里靠天上的灰生活,現(xiàn)在不知道犯什么病。上街游行來了”
“誒,我看他們顏色很濃的啊”
“那一身朱色是他們游行示威之后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我們是什么顏色都有,他們只有朱色”
“那幫老爺子不管嗎”
“管啊,誒這是你的卡。沒看武瓷都上街抓人了,看到正朱的全都抓了,喲,前幾天還有一個現(xiàn)場就被打碎回爐的!”
“那幫老爺子不也是純色的,咋不也改改”
“正青的看不慣正朱的唄,不說了不說了,前些日子還有倆混色的就因為議論這些回爐了,下回見”
“再見”立華出門后一路跑回了家,拿出一根針吸滿之后走到陽臺上。我左手壓住她的肩膀,將針頭輕輕的接觸了她的脖頸之后,針頭化作無數(shù)細(xì)絲,而她的脖子上也長出了大量的細(xì)絲。兩方的細(xì)絲交合在一起,我推動針管將顏色推了進(jìn)去。
“呼——額呵——”她回過了氣。
“姐姐”
“你快去畫畫吧,我這邊沒問題”
“可是”
“沒事的,我去掙錢,你好好畫畫。等你畢業(yè)了,不就一切都好了”
“嗯……”在這里,只有會畫畫才能找到好的工作,但畫畫……卻也非常消耗顏色,不止于涂色,就連思考都需要耗費大量的顏色,雖然科學(xué)院的那幫瓷人至今也沒搞懂為什么,但至少我們都知道,沒有顏色,就會逐漸透明然后消失在空氣中……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天上那永無止境,無法收集卻能融入我們體內(nèi)的灰燼,它能為我們提供至少還能維持存在的顏色。
我畫了一天的畫,然后照常把他燒掉了,那火是紫色的……“還是不行啊……”火的顏色越青,越是能得到更好的職務(wù),雖然我沒指望能燒出正青色的火,但至少……不能是紫色??!
“啊啊啊??!怎么辦!姐姐馬上就要下班回來了,要是她看到我的畫還是只能燒出紫色的火?。。“““。∥覜]臉見她了!”
‘咔’我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是停滯了,因為……我聽到了開門的鑰匙聲!?。≡趺崔k怎么辦!
“立華,姐姐回來嘍”
“啊,啊—好誒!”
“你怎么怪怪的”
“沒,沒什么,錯覺”
“今天的畫燒出了什么顏色”
“不太純的青色”
“嗯?”她繼續(xù)瞪著我
“額,紫……紫色”
“欸——你這樣可不行啊”不知道為什么,她在聽到紫色的那一刻似乎松了口氣,應(yīng)該……是我的錯覺吧,畢竟燒出紫色的火焰,在這里意味著失業(yè)……
那黑色的球體突然撞偏了,天上落下一個被撞碎了一部分的巨大立方體,立華和他的姐姐立瑛跑向陽臺,立華看到周圍的人們只要觸碰到那立方體就會瞬間補滿顏色?。?!
“姐姐!”
“別過去”立瑛拉住了正要跨過陽臺柵欄的立華“你仔細(xì)聽……”
立華細(xì)細(xì)觀察了一下,聽到了直升機(jī)的聲音……忽然天上出現(xiàn)了突突突的聲音,無數(shù)子彈飛向地面,而聚集在正方體旁邊的那些瓷人都瞬間被打碎成渣碎。
“他們在干什么???”
“宣誓所有權(quán)”
“可,那不是天上掉落的嗎?就像平時的灰一樣”
“他們永遠(yuǎn)都是這樣,在你剛出生不久,母親還活著的時候。他們曾想收取天染稅”
“天染稅?”
立瑛伸出手迎接天上落下的白灰“嗯……,就是這天上落下的,能夠維持基礎(chǔ)生存的灰燼,他們也要收稅。而母親就是那個時候在游行中被打碎回爐……”
立華的眼睛撐成了圓形看著立瑛,嘴角微微的顫動著。
“這樣的顏色方塊曾經(jīng)也掉路過,都是這樣被那些青色的老爺奪走,在工廠中被當(dāng)做原料制成高檔美食抬上那金絲紅綢布遮蓋的餐桌”
“只是!美食?那可是純粹的色塊!”
“純粹的色塊可以制成灰云,增加每一日降下灰燼的量。只要這樣的,永不消散的灰云夠多,人間就不會有人因為顏色耗盡而消散。但這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嗎?也不對,有關(guān)系。因為如果這么做,他們就少了一次品味人間頂級料理的機(jī)會”立瑛冷笑了一聲,然后拉開玻璃門走向屋內(nèi),立華隱約聽到,她在拉開玻璃門的那一刻嘴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槍響之日,革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