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沁尾隨姚蓮歧出了地下密道,只是兩人沒有寒暄告別就各自回到原來的出處了,雪沁獨自走回了夾染所菊婆婆那兒,盛夏之日正是眾多染料的入色時候,菊婆婆與幾個小丫頭正在將一堆堆夾染打碎了的茜素紅苧草鋪陳到烈日之下的地上,濕漉漉的茜素紅苧草隔著草席方才暴曬到地上便瞬間滲入顏色變得干枯。
“雪沁,你終于回來了?!毖┣咭贿M來就迎上了菊婆婆驚訝的神情。
雪沁淺淺的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菊婆婆淡淡的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幾個小丫頭回頭看看雪沁,只是淺淺的一眼大家便繼續(xù)干活了。雪沁也沒有多言和大家一起鋪陳開手中的茜素紅苧草,紅色慢慢的嵌入雪沁白皙的手指紋路,一把一把地鋪開把半個院子的青石地磚都蓋滿了。雪沁低頭鋪著地上的苧草,一排一排的直直搭到門口,忽然間有幾個人踏步進來,為首的那個人黑色官靴,紅色的官褲,深藍色的織錦補子官服。其他幾個均為侍從的樣子,雪沁抬頭看不禁感嘆姚蓮歧的辦事速度,真的讓人驚訝。
為首的那個人便是那時來請她的總管,只見那個老奸的官家淡淡的朝菊婆婆一笑,“恭喜菊婆婆,恭喜雪沁姑娘了,夾染所出了第一位織造所的總掌事了。”說著遞上了一折子?xùn)|西,淡藍色的古風(fēng)緞子,深藍色的暗地花紋子。
雪沁愣了一下,轉(zhuǎn)而間迎上了幾個小丫頭羨慕而略帶崇拜的神情,菊婆婆明顯的很激動,連忙示意雪沁接下,淡藍色的織錦緞?wù)圩樱_之后筆記飛舞寫著橫豎幾道字跡,草書連著很好看,最后的落款是姚蓮歧,朱紅色的官印。具體的內(nèi)容是大概是新任的掌事大人任命,但寫得不是自己的全名,汪姓已經(jīng)被隱棄,姓氏赫然寫著“傅”姓。墨跡淡淡的帶著濕氣,雪沁輕輕的合上折子,接過來管家遞過來的田黃石印章。
管家山羊胡子隨著上翹的帶笑嘴角動了動,討好中帶著一股奸笑道:“姑娘可是織造所唯一的一個女掌事,而且是姚大人親定的,實在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雪沁心中不禁大鼓,自己連簡單的織造技巧都沒掌握好,現(xiàn)在盡然又一步登天了。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隱隱帶著茜素草的味道,看了一眼管家道:“小女子初來,對織造之事還是不很熟絡(luò),望大管家多多指教?!?p> 管家微微一笑:“不妨事,姚大人的眼光不會錯的,傅掌事隨在下來吧?!?p> ☆☆☆☆☆☆☆☆☆☆☆☆☆☆☆☆☆☆☆☆☆☆☆☆☆☆☆☆☆☆☆☆☆☆☆☆☆
竹林風(fēng),夜已深。??蛋部孔谔茨景艰嵋紊?,微微闔目,空氣中沒有彌漫著熏香味道,只是淺淺的帶著一些竹林中特有的清香氣。
“君子?還是小人。”??蛋蚕胫袢罩拢瑳]頭沒尾的出現(xiàn)了好幾次雪沁的臉,起初白衣的清新,流音亭中驚艷的捧著一大把幽藍的孔雀羽毛,之后被十五弟勉強的拉走。前門前從木箱掉出來的慘白臉色,生死關(guān)頭拉了自己一把,暗夜危機中替自己擋下的那把劍,血跡在白衣上如紅蓮般盛開…
夜中紫微星微微發(fā)光,月光夾著星光點點的灑了進來。深褐色的鴉翅桌幾泛著點點華芒,只是此時暗夜中有個人的心微微的疼了一下。權(quán)力對我來說算什么?不過是浮云,只不過是把稻草,連著那些與己無關(guān)的人物,而自己思念的人視自己為無物,這么做又是何必呢。這個自負的天才權(quán)謀家,在一瞬間心涼了下來。
披了件外衣輾轉(zhuǎn)走到了隔壁竹林中的小筑,夜色中一個女子在燭光中的倩影隱隱約約的晃動,手中拿著一把軟弱無骨的東西。月色中窗欞上勾勒出女子美麗的側(cè)影,微微盤起的發(fā)跡,披下來隨意的細發(fā),很是柔美。像極了自己心中的某一個人,一瞬間似乎有種反彈力撞倒了自己的心房,不應(yīng)該就是這個輪廓,這個人鐫刻到了自己的心中。
這一刻有一種東西如開閘的水一樣鋪呈在自己心中,頃刻間心中濕漉漉的。這一個他投降了,離不開這個側(cè)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