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慘案
幾人先到客棧，存了包袱跟馬匹，然后便向李叢光的府邸走去。
李叢光的府邸很好找，沿著一條街道走到底便是。
朱門綠瓦，墻也是朱紅色，上邊還有黃色的琉璃瓦，門口還有兩座氣派的石獅子，只不過，現(xiàn)在大門上正貼著官府的封條。畢竟是發(fā)生了慘案，所以官府的人已經(jīng)出面查過現(xiàn)場。
“有官府的封條，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大哥，韓三哥，我們怎么辦？”
趙柔看著官府的封條，出聲詢問。江湖人，雖說不拘小節(jié)，但是，卻不敢直面惹怒官府。這封條，是萬萬不能隨便撕掉的。
“要不，我們用輕功從后邊進(jìn)去?！壁w剛看了看，四下無人，所以提議。
“恩。我贊同。”韓傲雪點(diǎn)點(diǎn)頭。
幾人繞到李府的后門。趙剛先走到后門左邊的圍墻邊，腳下一點(diǎn)，身體輕盈的越過墻頭，身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墻內(nèi)，光看他那彪悍的身形，真猜不到他有這樣好的輕功，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接著是趙柔，韓傲雪看著他們兄妹已經(jīng)入內(nèi)，于是也上前。他走到墻邊，沖孫凌點(diǎn)頭，示意她也跟上，于是孫凌走到他旁邊。
他見孫凌上前，卻沒有馬上越過圍墻，而是伸出手，拉住她的左手，往身邊一帶，然后攬住她的肩，之后微微一提氣，帶著孫凌一同越了過去。
孫凌覺得韓傲雪這樣做很奇怪，他明知自己有功夫，不用人幫忙也可以過去，還非要帶拉著自己一同過去。
不過，反正他喜歡幫自己省力氣，自己是絕對沒有意見的。
其實(shí)，韓傲雪看她騎馬弄得不舒服時，就有點(diǎn)自責(zé)，但是沒有辦法。現(xiàn)在看她臉色似乎還有些蒼白，于是怕她受累，才帶她過去。
孫韓兩人翻過了圍墻就見
趙剛兄妹已經(jīng)在里頭等候，他們兄妹見到韓傲雪拉著孫凌一同過來，也沒說什么。幾人一同向內(nèi)走去。
李府后院有個很大的花園，園中假山怪石嶙峋，樹木成林，還有一個不小的人工湖，湖中種的是蓮，不過因?yàn)椴皇菚r候，所以荷花還沒有開。孫凌不禁感嘆，這李叢光倒是會享受啊，把自己的家弄得這么的氣勢恢宏。
不過，幾人越往前走，越覺得空氣中，不再是剛剛樹木的清新，而是，隱隱的，透著血腥。
于是，幾人放慢腳步，向前廳走去。
鮮血在地上流淌過，然后凝固，留下深褐色的印記；廳門上，墻壁上，到處留著兵器或暗器的痕跡。
幾個穿著鮮艷的女子倒在一起，身上臉上是一片血肉模糊；一個老婦，一個孩童，圓睜著雙目，大張著雙唇，雙眉間被什么東西洞開，鮮血潺潺留下，在地上蜿蜒成褐色的小溪；四個壯年的男子，唇色紫黑，支體殘缺，有的甚至身首異處。到處是碎裂的桌椅器皿，到處是凝固的血液。這就是他們四人進(jìn)入廳中看到的場景。
趙剛韓傲雪這樣的漢子，乍一見廳中的情形，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氣，而趙柔，幾乎尖叫出聲，在發(fā)出一個短促的尖音之后，連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轉(zhuǎn)身跑出廳外，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干嘔起來。
最鎮(zhèn)定的，反倒是孫凌了，雖然她臉上也白了一白，退干了血色，倒是沒有像趙剛他們一樣直抽氣，也沒有像趙柔一樣跑出去干嘔。
“傲雪，這些官府的雜碎果然又是把尸身分毫不動的放在這里，貼個封條就算了事！這煉獄似的場景，我就是看一百次也不會習(xí)慣。真他奶奶的……”趙剛皺著眉毛低聲說。
韓傲雪臉色也不好看，眉頭皺的死緊，沒有說話。人在江湖，總會或多或少見過死人，但是最近幾起慘案，殺人者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甚至越無力反抗的人，死的越凄慘，實(shí)在是泯滅天良，讓人憤慨。
又想到好友高明磊一家的死狀，真是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官府的人是知道他們中有人死于漫天飛鎖，怕毒性傳染，傷了自己性命吧。所以，每次都是直接貼封條了事?！甭犃粟w剛的話，孫凌回答，邊說邊在懷中掏出一塊面巾蒙上口鼻，然后掏出一雙鹿皮手套戴上，邊走上前邊說，
“他們不敢觸碰尸體，倒是方便了咱們查看。不然，等他們清理過了現(xiàn)場，什么線索都沒了。好在天氣還不算熱，這些尸體還沒腐爛的太嚴(yán)重?！闭f著，在趙剛的目瞪口呆中，開始翻檢尸體。
“這個，能看出什么來？”趙剛問道?？粗鴮O凌的動作，不知為什么，趙剛感覺自己后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大夫，竟然還會驗(yàn)尸。
“尸體也會說話的?！?p> 孫凌先看的是老婦與孩童的尸體，輕輕扶起小孩的下顎，檢查他額頭的傷口。邊看邊解說：“要知道，人的骨頭是非常堅(jiān)硬的，而頭骨，一旦發(fā)育長成，會更加堅(jiān)硬。若是有人用大力襲擊人的頭部，也許頭骨會破碎，但是，一定是碎裂成片，也就是襲擊一點(diǎn)，通常周圍的地方也會破裂?！?p> 她讓趙韓兩人看孩子頭上那個拇指粗的小洞，“但是這個傷口不同，這個傷口，是直接洞開了頭骨，而其他的地方，并無明顯的破裂?！?p> 說著還輕輕按了下傷口的周圍，示意骨頭沒有絲毫的塌陷。
然后下結(jié)論，“傷人的顯然是一種奇特的兵器，要非常鋒利且堅(jiān)硬，而且要中空。而且，上邊一定要要有能方便使力的手柄，不能太短，否則力道不夠，不可能洞穿骨頭。”
說完，輕輕放好小孩的尸體，沒再檢查老婦的尸骨，而是徑直走向一邊的一位華服老人。
“這人可是李叢光？”她看著華服老人尸體問。
“是他沒錯?！表n傲雪也跟著她走過去，看了一眼回答。趙剛也跟著走了過去，傻呆呆的看著孫凌。
他還記得，昨天，看到這個俊俏少年孫凌時他還在想，這個小小郎中，身形單薄，弱不禁風(fēng)，恐怕是個沒見過什么風(fēng)浪的。
還記得他吃飯時，一雙拿碗筷的手，潔白纖細(xì)，指甲僅僅與指尖同齊。孫凌的手讓他直覺想起那句“十指不沾陽春水”。
他一直覺得，孫凌是個愛干凈的優(yōu)雅少年，可如今，這個他認(rèn)為愛干凈的優(yōu)雅的少年，正在翻檢尸體，看那表情，他絕對不會是頭一次做這個事情。
認(rèn)知到這個事實(shí)，真讓他差點(diǎn)驚訝掉了下巴，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孫凌是個大夫，雖然大夫同仵作是兩種不同的工作，但是，都算醫(yī)者，不過是醫(yī)死人跟醫(yī)活人的區(qū)別，兩者定有互通的地方，也就不那么驚訝了。
雖然最初看到慘案，有些震驚，看到一個那樣光鮮的少年翻看尸首，有點(diǎn)吃驚，但如今趙剛也恢復(fù)了冷靜，于是也仔細(xì)觀看孫凌查檢尸體。
“果然是漫天飛鎖！”孫凌不知從哪里弄出一把小巧鋒利的小刀，從李叢光潰爛嚴(yán)重的左掌中，挖出了一枚小小的鎖片。鎖片上的毒物已經(jīng)完全滲入傷者的身體，所以小小的鎖片，邊緣全是森然的銀光。
“孫公子，大家都知道這慘案，就是漫天飛鎖殺人，不知，你挖出這飛鎖，有什么用處呢？”趙柔終于好了一些，進(jìn)了廳里見孫凌拿起鎖片來問道。
“當(dāng)然是為了確認(rèn)一些事情?！?p> 孫凌把鎖片擦拭一番，然后放進(jìn)一個小小的皮口袋里，邊說，“有時候大家都覺得非常明顯的事實(shí)，反倒是能讓人有意想不到的收獲?！?p> 其他人聽她說的深奧，一時不知是怎么回事，于是都沒接話。而孫凌說完不理其他人的反應(yīng)，又仔細(xì)查看了下李叢光的尸體。
李叢光尸體上除了少部分看的出是死前所受的淤青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兵器傷口。
很明顯死因只是漫天飛鎖的毒。孫凌查驗(yàn)之時，趙剛也發(fā)現(xiàn)了如上的情況，實(shí)際上，李叢光中毒的部位應(yīng)該是在左掌，然而，他整條左臂都潰爛十分明顯，潰爛的部分，一直延伸到胸口。
于是開口問道：“孫兄弟，李老爺子除了這條手臂，沒有其他致命的傷口。這條手臂會這樣，就是因?yàn)槁祜w鎖？”
“不錯，中毒之人，從毒一沾身便會苦不堪言。身體中毒部位，會覺得火燒，冰凍等等的痛苦。這且不提，這毒性會使得身體自中毒之處開始，向心脈潰爛。中招之處距離心脈越遠(yuǎn)，潰爛過程就越長，人也會越痛苦。偏偏中毒之人要到心脈處也潰爛了，才會死去。在那之前，要一直忍受身體的痛苦。所以，這毒性霸道陰狠之極！”
說著孫凌給他們看了下李叢光的右臂?！翱?，他的右臂幫被卸了下來，兇徒的目的，就是要他不能自己斬?cái)嘧蟊邸Ｗ屗纯嗟娜ニ?。?p> 幾人一看，果然，李叢光的右臂是脫臼的。其實(shí)趙剛雖然知道漫天飛鎖之毒厲害，從未查驗(yàn)過尸體。
趙剛趙柔也是因?yàn)橛X得不管是誰在使用漫天飛鎖殺人，手段也忒狠毒，于是才決定前來探查一番。
都道漫天飛鎖厲害，從未知道，原來中了這小小鎖片竟然會是這樣死去。趙剛現(xiàn)在才開始在心里，覺得這漫天飛鎖真是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