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第456章
佳瑪拉起身來到艾爾身邊，問塞西莉亞道：“艾爾傷勢如何了？”
塞西莉亞剛幫艾爾身上的箭矢小心拔了出來，止好血，道：“很不穩(wěn)定，這次的矢傷似乎把他以前的傷也牽連了，需要趕緊進行深度的治療——可是我身邊除了這些止血的蜂蜜，其余的已經(jīng)……”
佳瑪拉嘆了一口氣，道：“也就是說能不能熬過去得看艾爾自己了？”
艾爾躺在地上，緊閉雙目，道：“若……若不是我對弩還有一些恐懼的話……我……”
“哎呀！”塞西莉亞摸著艾爾的額頭，道：“你開始發(fā)燒了……不能亂動亂說話了！”
佳瑪拉嘆了一口氣，道：“并不能你對弩還有恐懼……當(dāng)弩弦聲想起的時候，你可是第一個沖到塞西莉亞身前的……”說著，悠悠地看了一眼對艾爾一臉歉意的塞西莉亞。
佳瑪拉又轉(zhuǎn)頭向但丁道：“我們能逃脫的幾率是多少？”
但丁看了看這條狹長的山谷，其中亂石嶙峋，而兩邊的山壁十分陡峭，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寶地。
只見但丁的眼神依次從眾人的臉上劃過，最后淡淡道：“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五十之間?！?p> 佳瑪拉看出了但丁的想法，叫道：“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們之間有一個人守在這里？”
但丁道：“沒錯。這里易守難攻，如果有人愿意駐守在此攔截追兵，其他人就可以安心撤離。我看過地圖，如果追兵們不走這條山谷的話，至少在六個小時內(nèi)里都沒法追得上我們。而六個小時后，我們已經(jīng)徹底躲過他們的偵查范圍，那時候就算他們要再想搜索到我們，幾率只是略大于零?！?p> 佳瑪拉咆哮道：“這么一來豈不是我們之中有得有一個人犧牲在此？”
但丁點頭道：“不錯?！?p> 佳瑪拉大喊：“那你還想我們犧牲掉誰？我們的損失已經(jīng)夠多的了！索倫已死，艾爾身負重傷還沒脫離生命危險，而其余大伙都不同程度地負傷。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舍得再犧牲掉一個同伴？”
但丁完全無視佳瑪拉的憤怒，只是淡淡道：“風(fēng)邪說過一句話我很有印象：什么都不愿舍棄的人什么都無法改變。如果我們不留下一個人來守在這里，那么到時候我們犧牲的是我們所有人?！?p> 佳瑪拉還想說什么時，丹尼爾站出來道：“如果非得有一個人留下的話，那么就我來吧，我愿意擔(dān)任這個光榮的任務(wù)?！?p> 但丁搖頭道：“你不行。你只擅長偷襲，堅守的話，你甚至可能還不如我?！?p> 忽然，一直留意著后方情況的歇洛克忽然向眾人喊道：“敵人似乎已經(jīng)追過來了。用不著幾分鐘就能到這里……我們得趕快走！”
佳瑪拉喊道：“那我們就先跑，實在跑不過的話我留下給你們斷后吧！”
塞西莉亞大叫道：“艾爾的傷勢似乎又嚴重了！”
眾人聞言一驚，只見艾爾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嘴里不斷叫喚著：“瑪莎……瑪莎……瑪莎……”
佳瑪拉一愣，問塞西莉亞道：“他現(xiàn)在到底怎么了？”
塞西莉亞急道：“發(fā)高燒了，伴隨著精神恍惚……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夢見了什么，開始胡言亂語……”
佳瑪拉道：“那個誰，來個人背他走啊！”
只見這時，艾爾緩緩地睜開眼。在晨曦的微光中，塞西莉亞的臉映入了艾爾的眼中，有些朦朧，有些幻變。漸漸的，塞西莉亞的容貌似乎發(fā)生了改變，改變……
艾爾使勁地搖了搖頭，然后又死死盯著塞西莉亞，略微顫抖道：“瑪……瑪莎……是你！真的是你！”說著，忽然坐起身子，一把把一臉茫然的塞西莉亞擁入懷中。
……
那時候的卡拉迪亞，戰(zhàn)爭還沒這么頻繁……哦，應(yīng)該是說一段頻繁的戰(zhàn)爭剛剛落幕，各國的人民在飽受了戰(zhàn)火的洗禮后，開始過上貧窮而安定的生活。
在斯瓦迪亞王國最西部，有一個臨海的村子，叫艾爾貝爾。艾爾貝爾村跟大陸上的大多數(shù)村子一樣，平凡，而安靜。
在村莊附近的一個小山坡上，剛滿十二歲的艾爾牛氣沖天地說道：“我以后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戰(zhàn)士！”
“哇！真的嗎？”在他的身邊，比艾爾小兩歲的瑪莎兩眼發(fā)光地贊嘆道。艾爾和瑪莎是一對青梅竹馬，兩人一起生活在艾爾貝爾村，從小就玩在一起，感情非常好。
“當(dāng)然！”艾爾志氣滿滿道：“再過幾年，等我攢夠錢了，我就去訓(xùn)練場學(xué)習(xí)。出來之后，加入軍隊，成為一名戰(zhàn)士，保護國家，保護艾爾貝爾。”看著瑪莎滿臉微笑地看著自己，艾爾有點不好意思，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用非常小的聲音道：“當(dāng)然……還有保護你……”
“哈哈！艾爾又在吹牛皮了！”這是，從附近的草叢里忽然鉆出一個小腦袋，對艾爾嘲笑道。
艾爾尋音看去，大罵道：“鮑勃！你怎么會在這里！”
鮑勃從草叢中站了起來，大笑：“我只是偶爾路過，遠遠看見你們在這，看你站在大石頭上那副自豪的模樣，還以為你在說什么呢。偷摸走前來一聽，原來又是在對瑪莎吹牛了。”
艾爾臉色微紅，急忙喊道：“我才不是吹牛！我真的要成為一名戰(zhàn)士！”
鮑勃毫不客氣道：“還戰(zhàn)士呢，誰都知道在村里你是最經(jīng)常被人欺負的。你這樣的人能成為戰(zhàn)士？別笑死人了哈哈哈哈?！?p> “你！”艾爾心中一怒，立即捏起了拳頭，身子不自覺地向前一傾。
一旁的瑪莎見狀連忙攔住，對艾爾喊道：“啊，艾爾，不能打架……”
鮑勃一見艾爾這架勢，故作驚訝道：“哎呀哎呀，艾爾要打人了耶。我們的偉大的光榮的戰(zhàn)士要打人了耶……啊哈啊哈，你得了吧，你連我都打不過的，還想做戰(zhàn)士？你要是能當(dāng)戰(zhàn)士我就能當(dāng)領(lǐng)主了，哈哈哈哈?，斏瑒e跟他玩了，他騙你的，他才當(dāng)不了什么戰(zhàn)士呢……”
“去死！”艾爾怒吼一聲，掙開了瑪莎，朝鮑勃撲去。
十多分鐘后，艾爾鼻青臉腫地坐在地上，兩只眼睛淚汪汪的，使勁地抽著鼻子，不讓眼淚流出來。
瑪莎一臉心疼地用一塊破手帕小心翼翼地幫艾爾擦去臉上的血跡，微嗔道：“我就說了讓你不要打架嘛……”
艾爾又抽了幾下鼻子，帶著哭腔道：“你是不是想笑話我很沒用（抽泣）……整天被人欺負（抽泣）……”
瑪莎莞爾道：“才不會呢。我的艾爾大哥最棒了?！?p> 艾爾繼續(xù)抽了幾下鼻子，道：“別看我現(xiàn)在經(jīng)常被他們欺負（抽泣）……等我（抽泣）……等我以后從訓(xùn)練場回來（抽泣）……成為戰(zhàn)士之后（抽泣）……一定（抽泣）……一定把他們都揍一頓（抽泣）……”
瑪莎笑道：“戰(zhàn)士才不會隨便揍人呢。喜歡揍人的都是大壞蛋，瑪莎最討厭了。”
艾爾一臉疑惑道：“戰(zhàn)士（抽泣）……戰(zhàn)士不揍人的話，他們學(xué)這么多武藝做什么？他們拿兵器又做什么？”
瑪莎晃著腦袋道：“你剛才不是已經(jīng)說了嗎？保護國家，保護村子?！?p> 艾爾點頭道：“對！保護國家，保護村子?，斏嘈盼?，我沒有撒謊。等我長大以后，我一定會成為一名勇敢的戰(zhàn)士，保護一切。雖然現(xiàn)在的我還沒有這個能力，但等我長大之后，我一定會成功的！”
瑪莎笑道：“好啦好啦，我信，我信啦。你不用這么著急……好了好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我們該回家咯！”
“嗯！”艾爾點了點頭，拉著瑪莎的手從地上站起身來，跟著瑪莎朝村子走去。還沒走兩步，艾爾就扭過頭來，向瑪莎道：“等我長大之后不會再挨揍了的！”
“知道啦，知道啦?！?p> ……
“瑪莎瑪莎！快開門快開門，我抓到了一只好大的甲蟲哦！”幾天后的一個下午，艾爾捂著雙手，在瑪莎門口叫喊道。
奇怪的是，平時瑪莎很快會把門打開，而這次，則是讓艾爾等了好久。
“難道是不在家？”艾爾自言自語道。正當(dāng)艾爾準備離開時，瑪莎家的門忽然被打開，一個魁梧的男人走了出來，盯了艾爾一眼，冷哼了一聲，就走開了。
艾爾一愣，忙喊了一聲“叔叔好”卻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壓根沒有聽到，自顧自地朝外頭走遠了。
這個魁梧的男人是瑪莎的父親，自從幾年前瑪莎的母親去世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所以，對于瑪莎父親這樣的態(tài)度，艾爾也沒有放在心上，扭頭朝瑪莎家里頭奔去。
“瑪莎瑪莎！你在家嗎？你看我，我抓到……呃……瑪……瑪莎……”艾爾原本歡樂的笑容忽然一僵，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從來沒有想象過的場景。
之間瑪莎此時正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甚至褲子被撕開了好大一道口子。床上，有一小攤鮮紅色血跡。瑪莎哭泣著，一手不斷抹去臉上的眼淚，另一只手似乎向自己的下體摸去。
“瑪……瑪莎……你怎么了？”艾爾呆呆地看著，呆呆地問著。
“啊……不要過來！”瑪莎似乎這時才反應(yīng)艾爾在旁邊，連忙抓起身邊的被子把自己的整個身子都蓋了起來。
“瑪莎！”絲毫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艾爾忙叫道：“是叔叔他打你了嗎？打得你很疼？”
“不要過來！不要問！在外面等我，我求求你了……”被窩中的瑪莎哭腔著喊道。
艾爾聞言一愣，只得退了出去，蹲在瑪莎家的門口，一邊摸著手中的甲蟲，一邊自言自語道：“甲蟲啊甲蟲……瑪莎是怎么了？是她爸爸打她了嗎？”
大約過了十分鐘，已經(jīng)穿戴整潔的瑪莎走了出來。
艾爾忙跳了起來，叫道：“瑪莎，你沒事吧？”
瑪莎眼中含著淚光，笑了笑，搖了搖頭。之后，猶豫了一會，走到艾爾身邊，踮起腳尖，嘴巴湊到艾爾的耳邊，輕聲道：“快點長大吧……長大……保護我吧……”
快點長大吧，長大保護我吧。
對瑪莎這么一句忽然的話，艾爾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瑪莎怎么忽然會說只要的話——直到兩天后，艾爾又到了瑪莎家，輕言目睹了瑪莎的父親將死命哭泣著的瑪莎壓在身下的情形。
他永遠忘記不了當(dāng)時瑪莎的那副無助的模樣，也永遠忘記不了被識破了的瑪莎的父親的那狠狠一拳打在自己臉上的火辣辣的感覺。
當(dāng)天晚上，艾爾抱著自己的小錢箱，趕了許久的路，來到了訓(xùn)練場，希望能參加學(xué)習(xí)。
小錢箱里安靜地躺著二十八枚銅幣，這筆錢別說是對于一個才十二歲小孩，就算是對一個大人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錢。但是，這么一筆錢，還不足以訓(xùn)練學(xué)費的十分之一。于是，艾爾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去了。
不過，艾爾并不氣餒，既然不能堂堂正正地學(xué)，那么就偷偷摸摸的。于是乎，他每個早上趁天沒亮就從家里跑出來，來到訓(xùn)練場躲在一個沒人發(fā)現(xiàn)的角落中偷看學(xué)員的訓(xùn)練，等到日落黃昏，訓(xùn)練場下課了，才又摸黑地跑回家。父母問他一整天都到哪里去了，他也只是含糊說去玩了。并且，在睡覺前，還會偷偷摸摸地躲著父母，自己練習(xí)一下當(dāng)天所偷學(xué)的戰(zhàn)斗技巧。
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一個星期后，艾爾終于被訓(xùn)練場的人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他的，是一名年過六旬的老教官。他微笑著看著艾爾，問道：“小家伙，你為什么要偷看。”艾爾一愣，他原先以為這名老教官會很生氣地把艾爾趕走。
艾爾遲疑了一會，回答道：“我要變強?！?p> 老教官又微笑著問道：“為什么想變強？”
艾爾答道：“保護我該保護的一切！”這句話說出來，是那么的斬釘截鐵，是那么的毋容置疑。
老教官微笑地點了點頭，問道：“想學(xué)劍術(shù)嗎？我可以教你?！?p> ……
五年之后，苦學(xué)有成的艾爾回到了艾爾貝爾。
這是他在五年來第一次回家鄉(xiāng)。在這五年里，艾爾每日都癡迷著學(xué)習(xí)劍術(shù)，鍛煉武藝。他簡直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來的時間都浪費了，他甚至連抽出一天時間回家鄉(xiāng)見見自己親人都舍不得。因為他要長大，他要變強，他要保護他該保護的一切。在自己能徹底成為一名戰(zhàn)士前，他舍不得回家，舍不得浪費可以使他變得更強的時間。
可是，當(dāng)他回到家時，卻從他父母口中得知，瑪莎已經(jīng)于一年前自盡。
自從艾爾離開家，在訓(xùn)練場接受訓(xùn)練之后，瑪莎就經(jīng)常被自己的父親虐待。很多次，瑪莎嘗試在半夜逃走，都被他父親抓了回去，然后又是一陣毒打。直到一年前，瑪莎終于忍受不了，一根麻繩懸在房梁上，與世長辭。
而瑪莎的父親，在瑪莎去世后，也終日酗酒，最后因醉酒而失足摔進井中，尸體在第二天才被人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的艾爾，已經(jīng)有能力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一切了，但最需要得到艾爾保護的人，卻已經(jīng)不在了。
……
塞西莉亞掙脫艾爾的懷抱，急忙道：“艾爾大哥……我們快逃吧……敵人要追上來了。”
“什么？”艾爾一驚，放開了塞西莉亞道：“有人要傷害你了么？瑪莎？”
敵人的腳步聲已經(jīng)清晰可聞了，佳瑪拉急忙喊：“大家快跑??！”
艾爾站起身來，抽出了腰間的劍，雖然他的精神依然有些恍惚，但他的身體似乎比沒受傷之前更加強而有力。
只見艾爾站在山谷中央，如同天神下凡般威風(fēng)凜凜?？粗h處漸漸出現(xiàn)的追兵，艾爾道：“瑪莎，快跑吧。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塞西莉亞看見艾爾似乎忽然傷勢痊愈了，一愣，隨即大哭起來道：“回光返照了……艾爾大哥活不了了……嗚哇……”
佳瑪拉聞言也是一愣，然后咬咬牙，一把抱起了塞西莉亞，大喊道：“艾爾！我以自由傭兵團團長的身份命令你斷后！其他人，聽令——撤退！”
隨著佳瑪拉眾人的遠去，艾爾雙手緊握劍柄，對著前方那些向他狂奔過來的血翼社成員，怒吼道：“意圖沾染我要保護的目標的人，都得死！”
磅礴的殺氣，頓時蕩漾在這狹小的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