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虛最近愛好上網(wǎng)發(fā)帖。
自打他回來,儼然成為“抗韓英雄”,網(wǎng)絡上熱搜五十個里面倒有三四個是韓國那邊的。寧虛也占了三四個,他一個搞創(chuàng)作的,這何德何能啊!
但寧虛的女粉認為他能。
“他有才!”
“他長得帥!”
“他對女性好!”
“他是個款爺!”
“……”
這就是小姑娘們普遍的心理。女孩子的認知和男的不太相同,特別是部分年紀小,家庭缺乏教育的女孩,普遍對社會的認知是,帥哥未必是正確的,但出名的帥哥一定有他正確的地方!
所以人的教育,不單純是應試教育,人文教育也極其重要。
寧虛一冒頭,小姑娘們歡喜了。
她們把寧虛當作自家理想型,至少是其中之一。十八歲以下的,可能還幻想著,等我長大,他已聞名天下,而我嫁人剛剛好;大學的,估計想著出社會找個和他差不多的;工作了的,有些就幻想著拿寧虛來要求自家男友或者未來男友——我心想,要是她們的男友真是寧虛,估摸背地里要哭很多次。這小子太龜毛了,我和老王都煩他。但的確他也有優(yōu)勢,有錢加貼心,總比那種動輒瞧不起女性揮拳頭的好,所以那些小姑娘的看法也不能完全錯。只是現(xiàn)實給寧虛打了五十五分,她們幻想他是二百五。
小姑娘們難得遇到一個至尊寶。
她們敲著鍵盤在網(wǎng)絡上給他刷流量,五萬的活粉愣是能刷出五千萬的氣勢,這我也很佩服。老王估計也和我差不多。他看了寧虛一眼,然后偷偷摸摸跟郭臺小聲說:“最近寧虛總刷流量呢!”
“是啊?!惫_點頭,扭頭對洪建說,“這你監(jiān)管不利??!”
“沒事,有事有我擔著呢!”洪建拍拍胸脯,打包票。他有點家境,但也不意味著不愛錢。他私底下和顧游山有點交易,如果片子出來了,收入高了,他也能撈到小金庫。所以寧虛出手炒熱搜,他也無所謂——最多背個“監(jiān)管不利”的罪責嘛,這處罰也不大,免職兩年,然后換個部門繼續(xù)干。如果要他做寧虛這樣的事,那就是違法犯罪了。
非法經(jīng)營罪聽說過沒有?
買流量,搞不好就五年,為了那幾百萬,坐個五年牢,錢也被沒收了,有必要嗎?
“好,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郭臺又說。
“那是那是!”洪建說。
洪建不比其他人,他心中有數(shù)。如果說數(shù)據(jù)造假,首當其沖的,絕不是那些三流演員、頂流偶像,反而是某些電視臺、平臺及網(wǎng)絡新聞。所以造就現(xiàn)在網(wǎng)絡部門不敢查,也無從查的情況。不然怎么辦,把國內(nèi)五大電視臺、各地方電視臺全都抓起來嗎?這國內(nèi)宣傳口癱瘓了。
但五大電視臺也不是完全沒有良心。
它們有個算法,就是說,這刷流量不能超過一定的比例。一些大型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也學著這種套路,在這個世界中,比方說,某一家短視頻網(wǎng)站流量刷的是真實數(shù)據(jù)的七倍到十五倍之間;某一家倍受年輕人歡迎的視頻網(wǎng)站,流量是真實數(shù)據(jù)的三到五倍。五大電視臺顯然比他們刷得流量要小多了,一些不出名的節(jié)目索性不刷,大一點的,也不過多刷了零點五到兩倍之間,所以說,在這里,傳統(tǒng)電視臺被網(wǎng)絡給取代,也有點假。把泡沫去掉,再去算固定觀眾,傳統(tǒng)電視傳播的受眾,可真不一定要比網(wǎng)絡低。
那種五萬流量刷成一個億的了,那我就著實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洪建敢跟郭臺打包票,因為他清楚,如果寧虛真敢刷得太離譜,他也就敢把對方攆出劇組——他說得到,做得到。
郭臺點點頭,“這就交給你們了?!惫_說,站起身來。他已經(jīng)準備回去了。我們忙站起身送他,他走到轎車門邊,回過頭望了我們一眼,似乎想說什么話,最后搖搖頭,沉默了。
“大家都回吧!”助理說。
他那助理伸出手,阻攔我們靠近,等到郭臺上車后,也坐回副駕駛位置。我們沒有辦法,目送人離開。
郭臺的車輛漸漸遠去,枯草殘木在夕陽下也十分晦暗。等到車輛再也不見時,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都松口氣。不知何時,導演也悄悄停下工作,來到我們身旁。
“郭臺走了?”導演問。
“走了?!?p> “好!”導演一點頭,接著回頭看后面的員工。只見無數(shù)的工作人員直直地望著他,臉被寒風蹭得紅紅的,一張口呼出一口白氣。這行業(yè)不那么容易,夏日烈日曝曬,冬天寒風刺骨。導演看著他們,看了許久,忽然朝導演助理一揮手。
忽然“砰”地一響,是禮花聲音。
“化妝到位!”
“照明到位!”
“收音!再加一個現(xiàn)場收音的設備!放右邊那個過道!”
“唉,老袁你讓讓!收音沒問題,就有點噪音,讓他們打桿的把桿舉高點,別浸水了!那絨毛啊,一沾水就濕……哎哎哎,給讓一讓!”
“你先別多話!”
“移動車、升降臂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等命令了,要不要我開機檢查一下?”
“通信信號怎么樣?錄音磁帶、錄音磁帶呢?都齊了?確定一下道具!確保場地安全!援救人員齊了?救護車聯(lián)系到了?保衛(wèi)人員呢?與警方溝通了沒有!”導演還在確認。剛才有的檢查非常含糊,就是為了快速進入流程,不至于讓郭臺無聊。
而現(xiàn)在,去他的郭臺!
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
導演他一手拎著擴音器,一邊喊,“別用紙板!用提詞器,字放大點!攝影人員注意了,注意了!大家過來,再對一下走位和攝像機編號!主持人也注意!”
……
導演扯著嗓子吼道。
所有人各回到位置上,正式工作。那一天錄制到很晚,天都黑了。這場彩排被周圍的老百姓發(fā)現(xiàn)了,他們齊齊觀望,打聽著正式開拍的時間。其實這檔節(jié)目唯一的缺點,便是季節(jié)了。水上節(jié)目適合在夏日錄制,冬天容易出意外,而且不容易吸引參賽者。所以我之前一直和顧游山強調(diào),最好租用游泳館。
可畢竟人微言輕,沒人聽我的話。
而且,事實上,效果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憂心忡忡,來的人非常多。“你想的就是太多了!”王明后不以為然道,“咱們不是高緯度區(qū),沒那么寒冷,再者說了,現(xiàn)在不是十多年前了。”王明后的意思很簡單,經(jīng)過時代的熏陶,現(xiàn)在對自己殘忍的,大有人在?!岸枷脲X想瘋了的,你拿布偶玩具作禮品,肯定沒用,上萬到十萬的,還是有很多窮人的——”
這話給王明后說著了。
也是利用周末錄制,時間相對集中,也沒多大的事。郭臺說拍一季看看效果,我們也不敢反對。寧虛在網(wǎng)絡上各種造勢,丁惠她老板也買了不少水軍,這令辛鈺又嫉又妒。丁惠小姑娘年紀小,長相也好看,活潑憨直,自然比她這形象吸引人。辛鈺是走靈活睿智的道路——可這人設,在國內(nèi)還是男性擔當比較容易被接受點,所以她受到不少污蔑,也受了不少氣,心里自然委屈。
辛鈺和丁惠自打那次攝像機事故后聚餐時結成的友誼,又漸漸消失了。
可丁惠不怎么在意。她天生熱愛這行,喜歡和粉絲交流。我雖然對流行音樂不感興趣,也不清楚她的唱歌水平如何,不過這丫頭個性很適合主持。她活潑開朗,精力十足,像只上躥下跳的小猴子。這個評價,也是攝制組的工作人員私下和我說的。我一想,不禁莞爾,覺得也是。
我在片場待的時間不多。
郭臺有心讓我和老王學習,所以除去錄制外,在后期的剪輯、收音與背景音的討論、混錄、剪小樣等等,我也參與其中,觀摩參詳。
郭臺把我們領到剪輯室去,我看到無精打采的蔡福松。
這個男人就住在我家小區(qū)內(nèi),在我家那棟樓的前面。我家和他很親密,所以也嚇了一跳。他看到我,打聲招呼,勉強露出點笑容來。接著,又陷入很大的深思中,他似乎憂心忡忡,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也生出一種疑惑,我想起,那天和王明后找他弟弟小終時,在臨江區(qū)的迪廳里見到蔡福松。聽說,劉小光和云婷也常常出入那家迪廳,難道,他和那件事有牽連?
當然,我也只是想想。
張口詢問這事,我感覺是自討沒趣!就這樣十二月將沒,新年來到。《智勇大闖關》節(jié)目已火,成為一種現(xiàn)象級的綜藝。有無數(shù)網(wǎng)站進行評論,有的分析,說這是因為題材好,一個月的蟻聚效應,收視率達到井噴狀態(tài);還有的分析,這是回歸于民,不是高高在上、油頭粉面的小鮮肉占據(jù)屏幕,讓大伙兒心中倍爽。一時間,人人討論,各地轉播,大街小巷內(nèi),乃至理發(fā)店的懸掛電視里都在播放這檔節(jié)目。人們情不自禁地注視著屏幕,時不時爆發(fā)出一陣歡聲笑語。
寧虛更是搞出一番騷操作。
他雇傭了一批水軍,反向謾罵欄目組,然后又花錢請了個專門做影視相關的著名UP主“硬柿子”,利用各類數(shù)據(jù)進行反駁,水了一批視頻。因為有的數(shù)據(jù)網(wǎng)絡上查不到,是寧虛提供的。所以在他這位“老哥們”的幫助下,視頻顯得有理有據(jù),引起軒然大波。
無數(shù)觀眾涌入網(wǎng)絡各大論壇,謾罵寧虛雇傭的水軍,種種不可思議,自不必提。寧虛更是撰寫一篇文章,令得整個娛樂圈萬馬齊喑,他呵斥這些營銷號。粉絲們深受鼓舞。這番操作可謂是驚天動地,后果舒坦。至少從明面上看,大家都贏了。
寧虛贏了。
硬柿子贏了。
觀眾們也以為贏了。
特別是寧虛的女粉,個個就像打了雞血般,熱淚盈眶,燦然生光。在網(wǎng)絡上,東奔西趨,奔走相告。于是互聯(lián)網(wǎng)上就演繹出一幕幕啼笑皆非、日夜顛倒的怪事鬼事。
而我默不作聲,這期間,五秒鐘的廣告費用已經(jīng)上升到七位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