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手里的事情,掐著點回府的左相,在聽到仆人們的招呼聲時,破天荒地點頭應(yīng)承著,就連以往那張嚴肅的面容也柔和了幾分,令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的眾人石化了。
見狀,跟在左相身后的仆人抿唇偷笑。
早上,他們也經(jīng)歷了這么一遭。而如今,看著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在其它人的身上,還真是解氣??!
“外公,你回來啦!”
聽到傅明錦熱切的招呼聲,左相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嘴里卻訓(xùn)斥道:“大家閨秀就該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瞧瞧你,成何體統(tǒng)!”
傅明錦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挽住左相的胳膊,笑瞇瞇地問道:“外公,早上的粥,味道怎么樣?”
“唉……”左相眼里的笑意瞬間消失,垮著一張臉,哀嘆道:“甭提了,早上的粥,我根本就沒喝著!都怪那個林老頭子,平時跟我搶吃的也就罷了,至少那時,他還會顧著情面,留一點給我嘗嘗??桑駜簜€早上,那老頭子竟然連一口粥都不留給我,全部獨吞了,太過份了!”
可惜,傅明錦關(guān)注的卻是左相并沒有喝粥這件事情,只見她挑了挑眉,問道:“外公,那你早上就只吃了小籠包?”
“唉……”左相再嘆一口氣,伸出一根手指,滿臉的痛心,“你外公我很慘啊,竟然只吃了一籠小籠包。在回府的路上,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了,餓啊!”
“餓了還不快點過來吃飯!”連老夫人白了左相一眼,招呼著傅明錦道:“明錦,過來外婆這兒坐,別理你外公那老頭子,他絕對是今早當著眾多同僚的面炫耀了,要不然的話,哪能只用了一籠小籠包!”
左相誕笑著一張臉,陪罪道:“夫人,我錯了!不過,你不知道,林老頭子真得很欠揍啊……”一番嘀嘀咕咕的話,聽得連老夫人和傅明錦全部樂了。
落了座后,望著面前的湯,左相執(zhí)起勺子,攪了攪,發(fā)現(xiàn)湯碗里除了一些不知是何物的渣渣外,根本就沒有一塊肉。見到連老夫人和傅明錦兩人已經(jīng)品嘗起湯時,左相一臉哀怨地問道:“明錦,外公可以不喝湯嗎?”
傅明錦搖了搖頭:“外公,早上你就沒有喝粥,又只用了一籠小籠包,胃里已經(jīng)沒有食物了,一定要先用點湯,再用其它的東西,才是養(yǎng)生的好習慣?!痹缟系闹?,她沒有盯著左相喝下,眼下這碗湯,她一定要盯著!
連老夫人不樂意了:“老頭子,這可是明錦特意為你煲的湯。為了這道湯,明錦在廚房里忙了整整一個時辰。你若不用,往后,明錦煲的湯,你就再也別想喝到了!”
被連老夫人和傅明錦兩人怒目瞪視的左相,扁扁嘴,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處境堪憂,在想不到其它的好法子時,也只能不甘愿地道:“好吧,我喝!”
看似清淡的湯一入口,卻從舌尖傳來香濃的味道,令左相忍不住瞇起了雙眼,只覺得身體暖洋洋的:“好!”
接著,左相就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著湯。用完湯后,品嘗著傅明錦特意夾給他的一筷排骨,笑瞇了眼:“丫頭,手藝不錯,往后,外公外婆的一日三餐就交給你了!”
連老夫人夾起一筷青瓜,輕咬了口,不滿地瞪了左相一眼:“老頭子,明錦又不是你的丫環(huán),還想一日三餐地指使明錦,真是為老不尊!”
左相搖了搖頭,嘆道:“唉,我這不是覺得明錦有這么好的手藝,就該多亮亮嘛!”而且,吃了明錦這個小丫頭做的東西,再讓他吃那些廚子做的普通之至的飯菜,還真是折磨人啊!
連老夫人撇嘴:“昨兒個,也不知是誰非要趕明錦回尚書府,今兒個就變卦了。這還真是六月的天,孩兒的臉,說變就變??!”
左相涎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嘛!再說了,難不成,你還想繼續(xù)吃那些難吃的東西?”
連老夫人剜了左相一眼:“我可不是你這個看到吃的,就連自己姓名都忘記了的老頭子!”
傅明錦笑道:“外公,外婆,我很喜歡做飯,往后的一日三餐,全部包在我身上,保管讓外公真切地感覺到,什么叫做美食!”還好,大梁的美食還沒有真正發(fā)展起來,否則,她又怎么能憑現(xiàn)代做飯的手藝取巧,做出一些賣相精致,味道更上一層樓且非常滋養(yǎng)身體的飯菜呢!
“好,好,果然是外公的貼心孫女兒!哈哈,下午,我一定要去林老頭子面前好好地嘲諷他一回……”
傅明錦好笑地搖了搖頭,見到左相的第一眼,她以為左相是一個不太好相處的人,卻沒想到,左相那張嚴肅的面容,對著不熟的人倒是有用,對著親人卻是立刻就消失了。
難怪人常說,老小老小,確實如此??!
唯一令傅明錦發(fā)愁的就是左相不僅不喜歡喝稀的東西,包括粥、湯,還不喜歡吃青菜!幸而左相年紀不大,從現(xiàn)在開始調(diào)養(yǎng)身體,倒也不慮,并且,以往左相為國事操勞,忙碌起來的時候,經(jīng)常忘記用飯,否則,早晚左相會腆著一個大肚子,不復(fù)清瘦的清官模樣啊!
得知傅明錦下午要出府,左相不著痕跡地提醒傅明錦,拿著地契,去那十家店鋪逛逛,并丟了一枚三指大的圓形雕鳳玉佩給她。
通透的綠色,沒有一點雜質(zhì),握在手里有溫潤的感覺……
且不說玉佩的雕工,單單就這塊玉價值就非常昂貴了,更何況,見到左相拿出這枚玉佩時,連老夫人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雖一閃而逝,卻被傅明錦逮了個正著。
心里轉(zhuǎn)過許多念頭的傅明錦,和安嬤嬤一前一后地上了馬車,朝離尚書府最近的喜相迎綢緞店行去。
喜相迎綢緞面積很大,裝修也很豪華,靠墻壁的地方擺上了一排木制的柜臺,不同材質(zhì)的布匹整齊地摞在上面,以方便顧客挑選。
雖離太后壽宴還只剩下十天,卻依然有官家小姐結(jié)伴前來挑選布匹,嬉笑間,透露出了許多盛京千金小姐們的生活習性。
這些,都被傅明錦一一記在了心里。
今日,傅明錦穿一件珍珠白色短襦,配一件淺連紅色半臂,一條金杏橙色刺繡百褶裙,梳著百合髻,頭上戴了一支點翠鑲五色寶石鳳簪,并幾朵星星點點的珍珠做成的小花,耳朵戴著一對鑲玉金底耳墜。
微微泛黃的面容,尖尖的下巴,雙眉間略有懦弱的感覺,唯一令人見之不忘的也就只有那對黑漆漆的丹鳳眼,轉(zhuǎn)動間,如星辰般耀眼,憑添了幾分姿色。
站在傅明錦身后的安嬤嬤,穿一件月光藍色小襖,系一條同色素緞裙子,頭上插了一對碧玉簪子,耳朵上戴著一對翡翠墜子,交握在身前的雙手戴著一對青金石鐲子,看那色澤和通透度,就知道價值不菲。
雖前面那位小姐一臉病容,但,緊隨她身后的嬤嬤可一臉恭敬,望向喜相迎小店里為了一匹稀少錦緞而爭吵不休的幾位顧客時,她的臉上還流露出譏諷和不屑的神色。
迎客的小伙計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將目光放在兩人身后的馬車上。
兩匹精壯、高大的馬,紅木做的車架,瑪瑙藍色防水布做的車逢,四角掛著珠串,以及坐在馬車上那個雙眼烔烔有神,一身蘑菇灰色短打,約摸四十左右,一看就是一個練家子的車夫,都說明了這一對主仆來歷不同尋常。
只不過,這位小姐的模樣,實在不像是能駕馭這種仆人的官家小姐。說不準,又是一個趁著太后壽宴的機會,從其它地區(qū)跑來盛京,寄住在親戚家的“官家小姐”!
這般想著,小伙計眼里就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輕蔑,卻礙于喜相迎綢緞店老板定下來的店規(guī)而不得不笑著迎上前:“這位小姐是第一次來喜相迎綢緞店吧,敝店是百年老字號,各種綾羅綢緞應(yīng)有盡有,小姐里面請!”
真是的,這些小城市的“千金小姐”,還真以為喜相迎綢緞店是普通的小店,里面的綢緞想怎么挑選就怎么挑選?真令人煩悶!太后壽宴趕快開始吧,這樣,這些人就可以離開盛京,他也不用每日諂媚地對著這些買不起綢緞,卻又裝大方的小姐們了……
傅明錦嘴角微勾,狹長的丹鳳眼微瞇,掩住眼里一閃而逝的冷意,趁著其它的人都在挑選手里的綢緞,并沒有注意到她的時候,輕聲問道:“周掌柜在嗎?”
“在?!毙』镉孅c點頭,不著痕跡地再次打量了一遍傅明錦和安嬤嬤主仆兩人,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笑道:“不過,周掌柜比較忙,若小姐挑選的布匹數(shù)量比較多的話,小的也可以做主,給小姐打一個折扣!”
安嬤嬤挑眉,怒斥道:“唉,你這愣頭小子,說的是什么話!以為我們家小姐襄中羞澀,買不起你們店鋪里的綢緞?呸,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家小姐從小錦衣玉食,還從沒有為錢愁過!不過,我家小姐今日找你們周掌柜是有要事商談,若你耽誤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小伙計瞪向安嬤嬤,反駁道:“唉,這位嬤嬤,我敬你是客人,但,你也不能胡亂安一個罪名在我身上,我何時說過你們家小姐買不起店里的綢緞了?再說了,我也告訴過你們,我們家掌柜很忙,每天忙著要和不同的大顧客吃飯談生意,店鋪里購買綢緞等事情,都是由我們做主!”
“唉,你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