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哥哥,下個星期你去我家教我彈琴好不好?”
“好。”
“小杰哥哥,你知不知道我家住在哪兒?”
“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兒?”
“我家住在……爸爸,你帶哥哥去我們家好不好?”天愛轉(zhuǎn)頭瞪著李牧寒,腦袋后面兩條可愛的小辮跳了幾下。
李牧寒淡淡笑著說:“好。天愛,時間不早了,快和哥哥說再見。”
文姐目瞪口呆地看著對答如流的小杰,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我:“小梅,這是怎么回事?”
我又想哭又想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奇跡吧。”
李牧寒看著文姐,誠懇地說:“你兒子是個天才。”文姐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她想對李牧寒說些什么,聲音卻哽在喉嚨里出不來。我趕緊說:“文姐,你先帶小杰回去休息吧。那件事……我再想辦法?!?p> 文姐點點頭,彎下腰笑著對天愛揮了揮手,天愛也甜甜地對她飛了一個吻。然后文姐就拉著依依不舍的小杰上樓去了。
只剩下我和李牧寒、天愛三個人,我突然有點尷尬,對李牧寒說:“李總,今天真不好意思,耽誤你們看演出了。你們早點回家吧,我自己……”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崩钅梁挥煞终f地回身打開了車門。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只好抱著天愛爬上車。
一路上,李牧寒沒有說話。天愛倒是個小話癆,一直粘著我問這問那。
“姐姐,你是學(xué)校的老師嗎?”盡管李牧寒讓天愛叫我“阿姨”,可她還是學(xué)著小杰叫我“姐姐”。我對這個稱謂很滿意。
“不是。”我對著她的大眼睛搖了搖頭。
天愛偏著頭問:“那你為什么可以教哥哥彈鋼琴?”
我笑了:“因為哥哥沒有老師,所以姐姐就假扮老師去教他啊?!?p> 天愛眼睛一閃,拉著我興奮地問:“姐姐你是假扮的老師嗎?是不是像仙女假扮教母那樣?”
我撲哧一笑:“算是吧?!?p> “那姐姐你可以教我嗎?”
“天愛,你也學(xué)鋼琴嗎?”
“學(xué)啊。教我彈琴的是林教授,我爸爸說她很厲害,可是我覺得她沒有你好?!?p> “為什么你會這么想呢?”
天愛的小嘴撅了起來,似乎對那位“林教授”不太滿意:“因為我彈得沒有小杰哥哥好??!姐姐,如果你教我的話,我會彈得像哥哥一樣好嗎?”
我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天愛,其實姐姐彈得也沒有小杰哥哥好。”
“為什么呀?”天愛抱著我問,“你是老師呀!”
我說:“因為小杰哥哥是莫扎特那樣的天才。天愛,你知道莫扎特嗎?”
天愛認真地點點頭,說:“知道。”我問:“那你知不知道莫扎特寫第一部交響曲的時候幾歲?”她又認真地搖搖頭說:“不知道?!蔽艺f:“9歲。”天愛想了想,突然站起來說:“姐姐,我現(xiàn)在五歲半了,你從現(xiàn)在開始教我,等我9歲的時候就能像莫扎特那樣寫交響曲了!”
我被天愛認真的表情逗笑了,點點頭說:“好,姐姐現(xiàn)在就教你。”然后我開始給她講交響曲的結(jié)構(gòu):交響樂通常包含第一樂章、第二樂章、第三樂章,第一樂章下有呈示部、展開部和再現(xiàn)部,呈示部中又有第一主題和第二主題的斗爭……
天愛一開始瞪大眼睛認真地聽著,小腦袋里好像在無形地做著筆記。聽著聽著,她靠到我懷里,又過了一會,我感覺到她的小身體隨著均勻的呼吸起伏。
“她睡著了?”李牧寒輕聲問。
我小聲說:“嗯。睡著了。”
李牧寒笑著揶揄道:“跟一個五歲的孩子講交響曲式?你可真會哄孩子。”
我笑著說:“李總,那句廣告詞怎么說的來著?‘相信就有可能?!f不定從現(xiàn)在開始培養(yǎng),等天愛到了9歲真能寫交響曲呢,你不要埋沒人才啊!”
李牧寒說:“我只希望她做一個快樂的普通孩子?!?p> 為什么您不希望我做一個快樂的普通員工呢?我多么希望您埋沒我??!我心里暗想。
通過后視鏡,我看到李牧寒淡淡笑了笑。過了一會,他又問:“你教的那個孩子……是孤獨癥?”
沒想到他看出來了。我點點頭說:“嗯?!边^了一會,我看他不說話,又補充說:“不過小杰的自閉癥只是中度的,他在學(xué)校功課還不錯,是班上最好的。而且他在音樂上真的很有天分?!?p> 李牧寒沉聲說:“嗯,我看到了。你教得也不錯?!?p> 我心里一暖,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在這件事上理解我的人,便一股腦地把我和小杰認識的過程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李牧寒。
“其實我自己就彈得很一般,而且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可教他的了。今天小杰彈的那首協(xié)奏曲,我根本彈不出來?!蔽冶г顾频恼f。
李牧寒問:“剛才在琴行,你說生自己的氣,就是因為這個?”
“不光是因為這個。上周末我?guī)〗苋ヒ魳穼W(xué)院找一個教授拜師,結(jié)果被無情地鄙視了。”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李牧寒,最后悶悶地說:“那個江濤張嘴閉嘴行菩薩道、以身布施,其實就是一個冷漠的自私鬼,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偽善的人!你不知道我們走的時候小杰多乖,我一想起來就難受?!?p> 李牧寒好一會沒有說話,就在我開始后悔自己說得太多時,他又淡淡地問:“你這個星期上班一直板著臉,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我嚇了一跳,趕緊辯解說:“李總,這周我確實心情不太好,不過我真的沒有耽誤工作?!?p> “我沒說你耽誤工作?!彼卣f。
我松了一口氣。我們之間好像找不到別的話題了,就一直尷尬地沉默著。我不知道李牧寒為什么非要送我回家,實際上讓我自己坐公車回去,我可能更自在些。
遠遠的看到通向我家那條小路的路口,我對李牧寒說:“李總,我就住在前面。那條小巷子很窄,您的車進不去,我就在這下車,自己走進去就好了?!?p> 李牧寒把車停在路口,看了看那條漆黑的小巷,回頭問:“你住在這里面?”
我點點頭說:“是啊。”
他的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然后熄了火,說:“我送你進去。”
“???李總,不用了吧!”我的語氣有點像求饒了。
李牧寒好像根本沒聽到似的,下車打開后車門,把熟睡的天愛抱了出去,然后對我說:“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