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給老師送禮也需要勇氣（五）
何愛國本不是個膽小的人，但她也覺得此時心里發(fā)毛。小時候曾經被蛇咬過，何愛國最怕的動物就是蛇。雨滴打得身邊的草叢沙沙地響，就像是無數條蛇在她腳下來回穿梭。這聲音聽得何愛國心里發(fā)毛，她趕緊將身子從樹蔭下移出來，站在朦朧的燈光下。
曾花還沒有回來，雖然她離開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但何愛國覺得好像經過了幾個小時，眼睛直盯著曾花來的方向，盼望著她立即出現。
曾花沒盼來，倒是迎來了一輛小轎車。雖然來的是車而不是行人，但這也使何愛國心中的害怕減輕了一些。車在雨中開得不快，眼看車靠近了，何愛國才猛然發(fā)現，這車極像劉明友的。她連忙背過身子，將傘壓得低低的，遮住自己的頭。
車子從身邊駛過去，一轉彎就不見了，只留下濺起的雨霧，在路燈下獨自飛舞。
等了十幾分鐘，曾花終于出現了，她手里提著一包新買的大米，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累得氣喘吁吁，滿臉流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何愛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兩人終于慢慢挪到了老師的樓下，找一塊干的地方放下東西，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
收了濕漉漉的雨傘，再舒活一下被米袋勒得發(fā)麻的手，又捋捋頭發(fā)上的雨水，扯了扯被雨水浸透貼在身上的衣服。雖然是經過一番勞苦才走到這里的，但二人并不想任何人看到她們此時的狼狽相。在進老師家門之前，她們要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
“如果老師問為什么下這么大的雨還來，我們怎么說？”曾花問何愛國。
這一點何愛國倒是沒有想到。
“老師可能也不會問的，如果要問的話，就說我們今天一直都在圖書館查資料，順便就來了?！?p> 說完后她自己也認為這個理由太不充分了。
兩人又好不容易把東西拎上樓。來到老師家的門前，曾花伸出冰涼的手，顫抖著按響了老師家的門鈴。
過了好一會，才聽見屋里有人說話的聲音。在忐忑不安中，老師家的門終于打開了，在微開的門縫中，樓道里的燈光映出了半張老師疑惑的臉。
通過燈光，周民春終于看清了站在他門口的兩個渾身上下濕透的人是誰，他趕緊打開門，側著身子讓二人進去。
一踏進老師的家門，何愛國的心穩(wěn)定了許多，好像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那么親切，猶如自己家里的陳設一般熟悉。她和曾花先將禮物放在屋角，將雨傘擱在鞋柜邊的一個小鐵皮桶里。再回身抖抖身上的雨水，脫掉在水里浸泡許久的鞋子轉身放到門外，還將腳伸出屋外甩了幾甩，認為自己的腳已經干得差不多了，然后才換上老師家的拖鞋，來到周民春家的客廳里。
何愛國和曾花的身上沒有一塊干的地方，她們想坐下，又怕弄濕老師家的沙發(fā)，站在屋子中央不知所措。
看著她倆的狼狽樣，老師說了他的第一句話：
“這么大的雨怎么還來？”
從周民春的問話知道，他顯然明白二人雨夜來訪的目的，也知道他的某個學生會在中秋時節(jié)在某個時候上門拜訪。剛才何愛國和曾花兩人還在擔心如何回答老師的問話，現在看來是沒有任何必要了。
學生在節(jié)日時給老師送禮，學生當作是一件重要的事，雖然不甚要緊，但也和完成一次作業(yè)差不多。如果自己不去，別的學生也會去的。中國人的關系就是這樣，不管是親戚還是朋友，都是越走越親。
盡管將此法用在師生關系上雖有一點不妥，與老師搞好師生關系，也是學習中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聽上一屆的同學說，有個男生由于忙著找工作，耽誤了自己的畢業(yè)論文。老師本意是要讓他推遲半年畢業(yè)，但他天天在導師身邊軟磨硬泡，終于以人情攻勢讓自己準時畢業(yè)。
曾花曾多次指導過畢業(yè)生的畢業(yè)論文，對此肯定深有感觸。作為老師的身份，她可能收過學生的禮，所以她才對中秋送禮給老師這件事看得較重。而作為學生，她明白自己應該送禮而不是收禮。因為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就應該需要聯絡的，而情感上的東西大都由物質體現出來。
聽了周民春的問話，何愛國的心忽地輕松起來，回答這句話終究比回答“這么大的雨你們來干什么”要容易得多了。她還沒有來得及說句客氣的話，曾花就代替她回答了：“沒關系?！?p> 師生之間的對話一共只有十三個字，這區(qū)區(qū)的十三個字就將事情的整個內容概括得清楚而完善。從兩人的對話中，雖然沒有提到有關中秋和禮物的半個字，但卻包含了所有不能表達而需表達的意思。
屋里的幾個人都心照不宣。對這兩個大雨天送禮的學生來說，她們今天的任務總算完成了。老師一句短短的問話，也讓在秋雨中蕭瑟了大半天的她們的心中騰起了一股暖意。
兩人剛一坐下來，師母便熱情地為她倆倒上了熱茶，還遞給她倆一人一條干的毛巾擦頭發(fā)上的水。平時在老師家上課時，就很少碰見師母在家。如果她在家，她也只是默默地為上課的學生打開門，從來沒和任何學生說過一句話。
但今天好象特別不一樣，師母面帶笑意，特地為她倆削了蘋果，還坐在茶幾旁饒有興趣地聽師生三人的談話，還不時地插上一兩句。在何愛國和曾花的眼里，師母今天的表現和她平時的態(tài)度簡直判若兩人。最令人感動的是，她還親自為她們剝好了兩枚糖果送到手里。很顯然，她倆今天享受到了師母的特別待遇。而這待遇是否和禮物有關，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有點受寵若驚，并且有些許緊張和不安。而掩飾這種緊張和不安情緒的最好方法就是趕緊端起茶杯，在師母的客氣聲中不停地往肚子里灌水。她倆如果不喝水的話，恐怕就對不起師母今天對客人的一番盛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