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麗敏的憤怒

　　　　日子還是那樣過下去。

　　江容因?yàn)橐呀?jīng)想開了，于是過得頗為平靜，每天喂下安仔，看書練字，或者因?yàn)樯娴谋匾忠呀?jīng)能寫得端正了，相比前世歪歪扭扭的字，或者騎著小黑馬出城去跑一陣子。

　　暮春時(shí)節(jié)的荊州城外非常的美，處處都是綠樹或是映在水中，房屋與農(nóng)人點(diǎn)綴其間，間或有雞或是狗跑過，回城時(shí)看到古樸的城墻掩在綠蔭中如同畫卷一樣令人沉醉。有一天她還跑到江老頭家里那塊去了，不過并未下馬，只是揮手打了招呼。

　　四月初六明拙在四海雜貨鋪約見江容說，方形玻璃壇子已經(jīng)通過試驗(yàn)合適長途運(yùn)輸，另外四海雜貨鋪的人雖然有師長的熟人在，但是他不了解底細(xì)，希望能夠在商言商，成立一家小商號，江容與明拙各占一半，那樣虧與賺，大家都彼此清楚，不用江容難做。

　　江容皺眉說，“壇子的錢全是你賺的。你還過來算計(jì)咸菜錢，一壇子咸菜也賺不了幾文?！?p>　　明拙熱切的說，“我們還可以賣其他的，比如說印染棉布與絲綢，我可以給你畫稿子，你要什么樣的，我都可以畫的?！?p>　　江容覺得奇怪，“你是以寺里的身份講呢，還是明拙的身份？”

　　明拙笑了，“賣壇子的錢全賺的是寺里的。賣咸菜就是私人的。但是，為了寺里多賺錢，我也要努力賣咸菜。我自己名下有錢的話，就可以按自己的想法來安排其他人的生活。不用對寺里交待。于是一定得有個(gè)自己的商號來經(jīng)營?！?p>　　江容皺眉，“老實(shí)講，你這樣不地道，成本如何，玻璃怎么制，我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四海盡可以請人自己燒玻璃。你要有誠意?！?p>　　明拙眨眼，“如何算有誠意？”

　　江容笑道，“用這窯合作，四海雜貨訂貨銷貨，這窯里的東西賣的錢，五五分。人工與材料由你出?！?p>　　明拙不肯，“我們可以自己銷貨?！?p>　　江容大笑，“你銷貨銷不到多少個(gè)的，單個(gè)可能會貴些，總共賺到的錢估計(jì)不如四海雜貨出貨賺的一成?！?p>　　明拙笑得勉強(qiáng)，“沒試過怎么知道”。

　　江容補(bǔ)一句，“四海雜貨再多出一成貨款由你支配試做新貨。窯一定由你管，不然，我們就寧可開新窯?！?p>　　明拙感嘆，“你真黑啊?！?p>　　江容笑嘻嘻的說，“再黑也黑不過你們寺里啊，開那個(gè)腌菜鋪?zhàn)?，天天替你們寺里做事，賣點(diǎn)鹵菜賺點(diǎn)小錢還分一半到寺里。還搭上人手與人脈。好吧，新商號叫啥名？”

　　明拙神情輕松的說，“四海雜貨好大的牌子，新商號叫九洲吧。這樣才配得起四海的牌子。就請劉掌柜的公子做大掌柜吧。有什么事請劉掌柜多指點(diǎn)?！?p>　　江容點(diǎn)頭，“這樣操作，在玻璃一物上，九洲訂貨，五成貨款歸你。一成試做新貨。四成歸我，出貨給四海雜貨。腌菜壇子也是這樣分，只不過是出貨到鋪?zhàn)永锶?。?p>　　明拙不甘心的說，“這樣，我總覺得我吃虧了。那我們寺里的腌菜壇子呢？總不成我們寺里自己沒得用吧。這次佛誕我們自己就做了三千壇。”

　　江容給他出主意，“那些比賣更賺錢吧，都打了你們承天寺的牌子。一次也不要搞太多，太多就不值錢了。下次再送的話，你在上面印上菩薩，每次的都不同。信眾肯定想要收集，香火錢給的絕不小氣。你們可以做素齋啊，那個(gè)也賺錢的。”

　　明拙轉(zhuǎn)過話題說，“前幾日我回去想了又想，覺得印染布是很賺的行業(yè)。我們九洲也開個(gè)染坊吧?！?p>　　江容笑嘻嘻的回復(fù)他，“我也知道賺錢，不過四海開就好了，為啥要九洲呢，那豈不是分錢與你么？”

　　明拙洋洋得意的說，“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寺里藏有不少畫，還有不少大師畫得一手好畫。在你面前的這位就畫得一手好畫。條件一樣，五五分，我依樣出一成做新貨?！?p>　　江容提醒說，“不一樣的啊。這個(gè)成本高過你的壇子。試印的布一尺得幾十文啊?！?p>　　明拙看著江容，“說怎么辦?！?p>　　江容建議，“要不，賣布賣出一尺，分三文與你。一丈就是三十文了。”

　　明拙心算了下，說成交。

　　江容問“幾時(shí)可以開學(xué)，現(xiàn)在天天呆在家里煩得不行。最好僧學(xué)能提供住宿，不用天天來回。”

　　明拙哈哈大笑說，“你就直接住在四海雜貨嘛，你現(xiàn)在是四海雜貨的少東?！?p>　　江容想了又想，“不是要開染坊么？我就說我在學(xué)畫畫。你到時(shí)同我額娘講。四月初七得去點(diǎn)功德燈，四月初八我們要去寺里浴佛還愿的。我額娘許了做鞋給住持大師的?！?p>　　明拙哈哈大笑。

　　江容帶了四海雜貨的魷魚干回家。快到家門口時(shí)忽然好幾個(gè)半大小子丫頭圍過來。

　　安仔被嚇一大跳。

　　江容也大聲尖叫，抖動韁繩趕快沖過去然后讓馬調(diào)頭站在十來米遠(yuǎn)。

　　聽到江容的叫聲，麗敏從家里拿著木棒沖出來一陣亂打。

　　那些小子們抱頭鼠竄。

　　麗敏豎著棒子說，“以后你們不要來我們家，來一次打一次?！?p>　　有個(gè)男孩子討好的說，“我們只是來看看妞妞好了沒?！?p>　　一群人都附合說，是啊只是看望。

　　麗敏惡狠狠的說，“你們害得妞妞都差點(diǎn)死了。那時(shí)沒來看，現(xiàn)在妞妞活蹦亂跳的了，你們騙鬼??？今天又害得妞妞被驚馬。要是妞妞少了一根毫毛，你們也不得好過?！?p>　　那個(gè)為首的男孩子低聲下氣的說，“麗敏，我們真的是來看妞妞的。當(dāng)時(shí)你額娘那么兇，我家都不敢讓我出門?！?p>　　麗敏怒道，“扎隆阿你這混蛋，合著我額娘讓你怕了。那你們還來干什么？”

　　馬上有狗腿給那男孩子幫腔，“其實(shí)上次也不能怪我們，出去玩我們?nèi)苡昀病Ｂ犝f妞妞病了，扎隆阿他家里人把關(guān)起來了，他沒辦法出門呢，也就沒過來看?！?p>　　江容下馬牽著安仔要進(jìn)門，對麗敏說，“理這些混蛋做什么。我們呆家里去?！比缓缶桶验T關(guān)上。

　　那些人在門口拍門，說真是過來看妞妞的啊。

　　麗敏又氣又急的說，“剛才他們要進(jìn)來，我沒讓，說你不在家。你又剛好回來，這樣子吵吵鬧鬧的也不成樣子啊?！?p>　　江容跑去把門打開，大聲說“滾，你們?nèi)紳L，我不認(rèn)得你們這些混蛋。”

　　扎隆阿賠不是的說，“妞妞，這么久才來看你是我們不對，請你原諒我們吧。”

　　江容昂著頭不看他，“什么意思，我不認(rèn)得你們這些人。家里只有我和麗敏，你們一堆人過來做什么?！?p>　　又有一個(gè)女孩子被推出來說，“妞妞，我是春喜，你病了一直沒去上學(xué)，麗敏也沒去上學(xué)。大家真的都很擔(dān)心你們?！?p>　　江容笑了下，“春喜，你以后有空來找我們玩吧。我姐姐識字識寫會算賬，她不會去上學(xué)了。至于我，我要去承天寺僧學(xué)上課?！?p>　　又有一個(gè)比較小的小男孩威脅說，“妞妞，我是哈坦，烏爾登伯父要是知道你不讓我們進(jìn)門，一定會罵你的?！?p>　　江容哼了一聲，“很好，那你等我阿瑪回來了向他告狀吧?！?p>　　扎隆阿嘆氣，“好啦，等妞妞家大人回來了再上門道歉吧?！?p>　　一群人忽啦啦全走了。

　　江容有些后怕的說，“麗敏你一個(gè)人在家怕不怕，要不去定姑嬸嬸家去，要不我騎馬去叫額娘回來?！?p>　　麗敏松了一口氣，“你回來啦我就不怕了。你不知道，那陣子你一直暈迷不醒，額娘恨死他們了，不準(zhǔn)他們上門的。要不是正藍(lán)旗的這些人帶著你出城玩淋雨怎么會這樣。那個(gè)哈坦不是好的，偏他同我們一個(gè)姓。哼，都不是一個(gè)旗的，他們是正藍(lán)，我們是鑲藍(lán)。就是他唆著你出城，那扎隆阿伊拉奇巴彥格圖肯伯頓那幾個(gè)都是壞小子，春喜燕喜金珍這幾個(gè)女孩子還好?！?p>　　江容嘿嘿笑，“肯定又是哪個(gè)臭小子喜歡上姐姐了，就討好我。好時(shí)時(shí)見到姐姐?！辈恢v別人，冬爾達(dá)肯定是。小美女已經(jīng)很多人追求了，江容真心的希望麗敏能幸福。

　　江容又去院子里踢腿，拿著根大棒子揮來揮去，增加戰(zhàn)斗力的練習(xí)每天都堅(jiān)持。新的幸福生活馬上開始了，江容越發(fā)不肯放松增強(qiáng)武力。

　　瓜爾佳氏抱著多尼，提著一堆吃的回來了。

　　江容迎上去接過多尼。

　　門口一下子沖進(jìn)來一堆人，把瓜爾佳氏嚇一大跳。

　　一堆小子丫頭搶著賂瓜爾佳氏問好，說是來看妞妞的。

　　瓜爾佳氏讓這些孩子進(jìn)屋說話。

　　多尼在炕上爬來爬去說要吃肉。

　　瓜爾佳氏讓麗敏就把帶回來的餅子和肉加小香蔥包好給多尼吃，讓麗敏再弄幾碟泡菜出來給這些孩子們吃。

　　麗敏很不樂意，低聲說，“那我們晚上吃什么？”

　　江容笑嘻嘻的說，“你給他們吃吧，我騎馬去取很快的。”

　　瓜爾佳氏讓江容多買了餅子回來。

　　江容回來時(shí)，一堆孩子同瓜爾佳氏講各家的八卦講得興趣盎然。

　　有個(gè)小子問，“妞妞，這個(gè)牛肉好吃，在哪里買的？”

　　江容翻翻白眼，“就在南新門出去一點(diǎn)。”

　　那小子很狗腿的說，“呆會帶我們?nèi)ベI吧。”

　　旁邊有人笑著說，“格圖肯你有錢么？”

　　格圖肯說，“吃肉的錢還是有的。”

　　幾個(gè)男孩子紛紛說要帶點(diǎn)回家，春喜也說要帶點(diǎn)回去給她阿瑪下酒。

　　瓜爾佳氏笑得合不攏嘴，“等會讓妞妞帶你們過去?！?p>　　瓜爾佳氏尋思江容還要去鋪?zhàn)永铮餍跃桶讶夂惋炞尤贸鰜恚岥惷粼偃ハ词[，讓這些孩子們吃個(gè)夠。她為了挽人耳目，還給了一錠銀子給江容讓江容不要弄丟了。

　　吃完飯，江容就帶這些男孩子女孩子一起出去。告訴守門的兵勇是他們是正藍(lán)旗的，呆會回來。

　　守門的兵勇就放行了。

　　他們一伙人去到鋪?zhàn)永?，江容告訴李嬸這些是正藍(lán)旗的少爺小姐們，讓她給算便宜點(diǎn)，結(jié)果賣了一堆泡菜和鹵肉鹵菜，把鋪?zhàn)永锏柠u肉鹵菜都快賣光了。

　　王嬸李嬸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走回去的路上，扎隆阿問江容冬爾達(dá)是不是常去江容家。

　　江容翻翻白眼，“這關(guān)你什么事?！?p>　　扎隆阿悻悻然的質(zhì)問，“為什么讓他讓你們家，就不讓我上?！?p>　　江容不樂意了，站住說，“你這人怎么說話的?。慷瑺栠_(dá)是有事上我家。誰象你這樣的，沒事就跑上我家蹭肉吃?！?p>　　扎隆阿臉色發(fā)青的說，“我日后定要出人頭地，讓你們對我另眼相待?！?p>　　江容冷哼一聲。

　　格圖肯打斷扎隆阿說，“我們真的是誠心上門看你的，只是嬸子大方，賞點(diǎn)肉給我們吃。妞妞不要生氣，扎隆阿不會說話。不要理他。”

　　江容扭過頭說，“不要叫我妞妞，叫我江容。”

　　格圖肯點(diǎn)頭說記得了。

　　一路不再有話說，路過江容家時(shí)大家都同江容告別，說有空再找江容玩。

　　江容回到家，把大家說的話都學(xué)說了一遍，問瓜爾佳氏怎么回事。

　　瓜爾佳氏唉聲嘆氣，不過還是仔細(xì)給江容解釋說，“扎隆阿家是佐領(lǐng)，門第比較高，未必能娶麗敏過去。冬爾達(dá)家里雖然也富貴還有許多富貴親戚，但是他阿瑪目前只是筆貼式，他還是有可能娶麗敏的。不過這些事都很難講，如果你阿瑪能有軍功升個(gè)官，就都不成問題了?！?p>　　江容郁悶，“那如果冬爾達(dá)或是扎隆阿升官了，是不是他們會覺得要做當(dāng)大官的老丈人家比較好？”

　　瓜爾佳氏憂心的說，“那可真說不準(zhǔn)。我剛才問過了，哈坦阿瑪是個(gè)領(lǐng)催，哈坦有一個(gè)舅舅是副參領(lǐng)，伊拉奇伯頓巴彥的阿瑪都是騎驍校，春喜燕喜的阿瑪是筆貼式，金珍的舅舅是右副都統(tǒng)?！闭f完長嘆一口氣。

　　那么，如果麗敏想嫁得好點(diǎn)。一定得阿瑪烏爾登升官了，指望國爾敏當(dāng)官沾光還是很遙遠(yuǎn)的事。不過不管嫁給誰，麗敏的日子不會太差，畢竟旗人都象后世那樣有鐵飯碗，雖不能大富大貴，但溫飽是沒問題，麗敏長得美，一定能嫁到不錯的家庭中去。

　　江容對自己說，不接受這種命運(yùn)，要跳出這種圈子，寧可嫁不出去也不接受這樣的命運(yùn)安排。

　　烏爾登與國爾敏先后回來了，吃晚飯吃完了江容問瓜爾佳氏給恒印大師的鞋做好沒。瓜爾佳氏說做好了，說明天去寺里點(diǎn)功德燈時(shí)同江容一起送過到寺里去。

　　江容關(guān)心的事有了著落，于是她就安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