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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隋

第十六章 死士營

爭隋 虎賁氏 3163 2010-04-26 12:11:28

    拂曉將至,昏幽的林子深處,高建武披著一襲貂皮大氅,坐在火堆邊,看著手里的朱漆大弓,臉上的神色猶豫不定,不知是該進(jìn)還是該退,他此次所帶的死士營是高句麗舉國之精銳武士,個個都是突厥,靺鞨,契丹,漢人中的亡命之徒,是他最大的依仗,可是昨日白天這么一仗下來,居然折了二十人,隋兵的強(qiáng)悍讓他始料未及。

  高建武并不愿意和隋這個龐然巨物開戰(zhàn),但是高句麗自晉朝開始起便陸續(xù)吞并了漢時的玄菟和樂浪二郡,將勢力擴(kuò)張到了遼東,文帝楊堅的時候,隋人就派遣了三十萬大軍征遼,雖然最后因為瘟疫而中途退兵,但對于矢志恢復(fù)漢朝版圖的隋人來說,開戰(zhàn)是遲早的事情,而這一次他們再也逃不過去了。

  “王爺,吃些東西吧?”穿著黑衣的一名死士營武士捧著一塊半生不熟的獐子肉獻(xiàn)在了高建武面前,在高句麗國內(nèi),這位榮留王是家喻戶曉的人物,文武雙全,禮賢下士,聲望隱隱有凌駕掌控朝政的大對盧淵子游之勢,因此一直不得重用,只是靠著自己的資財蓄養(yǎng)了五百私兵,號為死士營,支撐著身為國主的兄長高元。

  接過獐子肉,高建武狠狠咬了一口,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猙獰之色,自淵子游掌控朝政以后,雖然憑借其鐵腕,讓衰弱的高句麗重新興盛起來,北陵契丹,靺鞨,南侵百濟(jì),新羅,恢復(fù)了高句麗過去東海霸主的地位,但也是他出兵聯(lián)合靺鞨在開皇年間攻隋,挑釁隋帝,最后將兄長高元推出去擋罪,向隋帝上書自稱‘遼東糞土臣王元’,為國人所笑。

  “隋營可有動靜?”咽下帶著血絲的獐子肉后,高建武看向了一旁前來的一名黑衣武士道,死士營雖然各族混雜,不過卻是靺鞨人最多,一來靺鞨本就和高句麗相鄰,二來靺鞨各部?;ハ嗲止ィ油龅礁呔潲惖膽?zhàn)敗部族武士不在少數(shù),而且靺鞨人比起突厥人,契丹人,更加耐寒堅忍,是最好的斥候和戰(zhàn)士。這些天,都是死士營中的靺鞨武士藏在雪中,監(jiān)視隋營,以至于隋營派出的斥候老兵都難以發(fā)現(xiàn)他們,讓死士營躲過了隋營第一次對附近樹林的搜索,一直藏身在隋營的眼皮底子下而沒有泄露行蹤。

  “回稟王爺,隋營加強(qiáng)了戒備,不過方才開始,動靜便一直不小。”那答話的黑衣武士的漢話頗為生硬,顯然是不太熟練,不過意思倒說得還算明白。

  高建武皺了皺眉,他這次帶著死士營過遼河,主要是為了振奮衰弱的王室聲望,和淵子游這個權(quán)臣博弈,不過在見識過了隋人的軍力后,他心里卻已變了想法,隋人的百萬大軍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這次若是不能擊退隋人,高句麗怕是要亡國滅種,他雖不忿淵子游,但是在這國家大義面前,也只有讓步。

  “帶我去?!备呓ㄎ湔玖似饋?,抖落了大氅上的雪花,壓低了聲音道,他幾乎全滅隋人的一支百騎隊,對隋人的將領(lǐng)來說,這是一種挑釁,只要隋人的將領(lǐng)被激怒,他未嘗沒有機(jī)會可以偷襲隋人的輜重營。

  “王爺。”高建武剛起身,他身后一直如同影子一樣站著的黑衣武士開了口,那是個年近五旬的老人,身形敦厚,須眉皆是花白,五官如刀刻一般,有股子剽悍的粗獷。

  “傅師,不必勸本王,國家沒了的話,我高氏就算是王族又有何用?!备呓ㄎ鋽[了擺手道,阻止了身后想要開口勸阻的老人,離開了篝火。

  遼東的春天,清晨異常的寒冷,不過隋軍的營地內(nèi),卻是一片熱鬧,前軍,中軍各營的戰(zhàn)兵都是披掛整齊,人馬都是吃飽喝足,在軍官的帶領(lǐng)下,一隊接著一隊出了營門,殺氣騰騰地去找那支敢挑釁他們的高句麗軍馬了。

  輜重營內(nèi),郭孝恪他們那隊因為人數(shù)不足,而且能戰(zhàn)的人里頭,大半都騎術(shù)不精,索性給留了下來,當(dāng)前軍,中軍各戰(zhàn)兵營的人馬鬧騰著出去了以后,他便和老驢頭帶著本隊的十幾號人馬出了大營,就近訓(xùn)練起來。

  騎在馬背上,郭孝恪按照老驢頭教的,全神貫注地感覺著人和馬背之間的上下擺動,一個好的騎手能順著馬匹的馬背擺動調(diào)整身子,可以讓馬匹跑得更快,也更省力,是種極需要功夫的馬術(shù)。

  “是他。”遠(yuǎn)處的林子邊緣,高建武看到那個騎在馬背上的漢將,瞳孔猛地緊了一緊,昨日便是這個漢將在最后關(guān)頭壞了他的好事,使他不能克盡全功,還折損一員死士營的大將。

  高建武摸上了自己的朱漆大弓,但是隨即便壓抑了自己的殺意,現(xiàn)在打草驚蛇的話,只會讓隋軍注意到自己這支人馬,便暫且留這個漢將一命好了。高建武目光閃爍間,帶著身邊的幾個黑衣武士退入了樹林,拖地的大氅抹去了幾人的腳印,仿佛從不曾有人來過一般。

  “木蘭,你在看什么?”看到木蘭忽地駐馬看著遠(yuǎn)處,臉上露出戒備之色,邊上一個士兵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覺得那邊好像有人。”木蘭蹙著眉頭道,她從小和野獸打交道,不知道多少次差點就成野獸的裹腹之食,五感極為敏銳,方才高建武的目光掃過他們時,讓她感覺到了。

  不遠(yuǎn)處,郭孝恪也是皺了皺眉,他也感覺到了剛才那一瞬即逝的目光,不過他沒有聲張,只是仍舊讓老驢頭和原先隊中幾個完好的老兵繼續(xù)教其他人騎術(shù),自己一個人悄悄離開了。

  片刻之后,郭孝恪出現(xiàn)在了高建武曾經(jīng)停留的林子口,看著林子內(nèi)一片幽暗,郭孝恪沒有冒進(jìn),只是提著馬槊,在四周仔細(xì)觀察起來。

  沿著林子口走了一圈,最后郭孝恪停在了一處雪壘前,一槊刺進(jìn)了這塊顯得有些突兀的雪壘,‘叮’的一聲,刺在雪壘內(nèi)巖石上的馬槊彈了回來,郭孝恪看了一眼后,轉(zhuǎn)身離開了。他離開沒多久,那處雪壘下邊卻是忽地松動了開來,露出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睛。

  很快,一個黑衣武士從雪壘巖石下的雪窠中走了出來,他看了眼已經(jīng)不見蹤影的郭孝恪,然后飛快地退進(jìn)了林子,剛才他差點以為自己被這個漢將發(fā)現(xiàn)了,一直都握著刀,隨時準(zhǔn)備暴起殺人或是自裁。

  等那黑衣武士走后不久,郭孝恪再次出現(xiàn)在了原地,看著那雪壘下分明動過的痕跡,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爬冰臥雪,能夠一直躲在這種地方的,絕不是可以輕視的敵人,想起昨日遇到的那些黑衣人,郭孝恪心里有了股寒意,這些人如此堅忍,實在是可怕的敵人。

  沒有多做停留,郭孝恪趕回了大營,這支高句麗軍馬就在大營附近,如今大營的戰(zhàn)兵主力都已外出,如果這支高句麗軍馬突然出現(xiàn),襲擊輜重營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翻身上馬,馬槊一拍馬臀,郭孝恪已是如箭一般沖向大營。

  大營前,郭孝恪掏出偏將的軍牌,一路進(jìn)了中軍帥帳后,沒想到麥鐵杖這個主帥根本不在。“大帥在哪里,我有緊急的軍報?!睅泿た?,看著兩個守帳的親兵,郭孝恪沉聲道。

  看到郭孝恪眼中的急色,兩個親兵不敢怠慢,連忙帶著郭孝恪去找麥鐵杖,只是郭孝恪沒有想到的是麥鐵杖這個主帥不在中軍帥帳處理軍務(wù),居然是在伙頭軍的營房里和孟金叉在喝酒。

  “什么事,那么要緊?”看到郭孝恪,聽完兩個親兵的回稟,麥鐵杖朝郭孝恪笑道。

  “大帥,末將在大營外發(fā)現(xiàn)了敵軍的蹤跡,只是如今看來,大帥早已智珠在握,倒是末將孟浪了?!睂⒆约涸诖鬆I外的發(fā)現(xiàn)告訴麥鐵杖后,郭孝恪抱拳道,孟金叉全身披掛,其他的也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就算是再蠢,也看得出來,麥鐵杖是親自坐鎮(zhèn)輜重營,在等那支高句麗軍馬過來。

  “智珠在握,你這馬屁拍得不錯,本帥喜歡?!丙滆F杖哈哈大笑了起來,越瞧郭孝恪越喜歡,這小子能打,性子穩(wěn)重,而且還懂得做人,遲早是個人物。

  孟金叉在一邊撇了撇嘴,瞧著站在一邊,四平八穩(wěn)的郭孝恪,忽然覺得這小子和錢士雄那個老鬼有幾分像,那老鬼拍起大帥馬屁來也是這樣不動聲色,好似說的全是真話一樣。

  看到孟金叉的樣子,麥鐵杖卻是沒有在意,這個渾人就是這樣,自己不會拍馬屁,出口倒是容易得罪人,也只有他才不計較,換了別人那里,這個夜叉將當(dāng)個偏將就頂天了。

  “回去,告訴手下人,讓他們小心那些高句麗狗的弓箭。”麥鐵杖沒有留郭孝恪,只是提醒了他一聲,大隋周圍各國,只有從晉朝起一直從中原招攬劫掠工匠,讀書人的高句麗能夠打造三棱箭這種破甲重箭,雖然高句麗國小民窮,不過這次來的那支高句麗軍馬顯然是其精銳,昨日伏擊時射出的箭矢,大半都是三棱箭,這種箭要是要害處挨上一發(fā),救治不及時的話,便只有死路。

  “末將記得?!惫?yīng)了一聲后,離開了伙頭軍的營地,他知道這幾日怕是遲早要和昨天那些黑衣人交戰(zhàn),他自己倒是不怕,不過老驢頭木蘭他們,他卻有些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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