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吃驚的看著那人。
只見依稀月光之下,是起伏曼妙的身姿。
丹鳳美目,做明王怒目之像,一點淚痣,隨著眼瞼偏向眉角,更顯勃然兇戾。
長發(fā)扎做馬尾,隨風搖曳,颯爽英姿干凈利落。
應是來的匆忙,身上穿的是輕薄睡袍,但腰肢手臂、膝下大腿處卻纏繞著一圈圈帶血的獸皮,將寬松的睡袍硬是改造成了貼身方便行動的勁裝。
怎么會是徐雨竹!她怎么會來東陰山!
謝崇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驚得都快說不出話了,疑問在腦海內轉個不停,但始終得不到半個結論。
他對徐雨竹的印象還停留在前些天那個翻墻越瓦,哭哭啼啼的美婦人當中。
一見蘭仲樓那可是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一副腦子不大聰明的樣子。
可怎么到這就變成女武神了,謝崇有些發(fā)懵。
用翅膀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的看了一圈,確認是自己沒有看錯。雖然彼時彼刻,與此時此刻可能是兩個靈魂,但肉身定是同一個。
只不過此時的徐雨竹看起來狀態(tài)并不怎么好。斜倚在樹上,玉頸輕輕呼動,像是在艱難的喘息。
衣角更是有猩猩鮮血滴落。
如此姿態(tài),也自然是落在了群妖眼中。
“我當是哪里的高人,原來是個小娘們”牛妖怒目更甚。
他想過會不會是別家山頭夜襲,想過會不會是鹿妖仇人報復,但卻沒想過會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可先前一刀斷魂兩只小妖的事他還沒忘,心念一動,牛妖高聲喝到:“她已重傷,都給我上,誰能先斬此獠,我先前的承諾依舊”
一語之下,群妖沸騰。
先前看不清敵人,他們心中有對未知的恐懼,而今月色高漲,敵人分明是風中殘燭一般,被血丹沖昏頭腦的眾多小妖們當即是呼喊著向山坳沖去。
徐雨竹怒睜的美目露出一絲不屑之意:“真是個廢物,還要讓自己手下送命,都給我死來”
說罷,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刀橫亙身前。
刀起刀落、刀起刀落,血漿腦花漫天飛舞。
片刻之后,沖殺上山的二十多小妖竟是有一多半退了回來。
剩下的一小半,自然是折在了山坳上。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謝崇更是贊嘆起來,雖然她先前是那瘋瘋癲癲的徐雨竹,但此刻誰能不稱她一聲真乃英豪也。
可接連斬落十數妖物,強如徐雨竹有損傷。
一手撐刀在地,身體更加劇烈的晃動了起來。若是沒有那枯樹的支撐,恐怕她現在就會一頭栽倒過去。
牛妖更是看出了徐雨竹只是在虛張聲勢,其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下一次揮刀了。
嘴角掛起一絲冷笑,牛妖握著短棍的手掌嘎吱作響,顯然是動了殺心。
“你殺了我弟鹿協,想來那一山洞人牲也被你放了吧”
徐雨竹沒有回答,只是冷哼一聲,臉上升起挑釁的笑意:“那小鹿是吧,太弱了,不過兩刀便被我梟首,不知你這牛頭能撐得住幾刀”
牛妖頓時火冒三丈,鼻孔飄起濃煙,手中石棍上立時生出一道道尖銳的利刺。
鹿妖鎮(zhèn)守地牢山洞,看守席海獻祭之用的人牲,他此來便是趕那些人牲過去祭祀山頭。
但沒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鹿妖已死,人牲定然不存。若不能將此人帶回去,恐怕他會被席海當場生撕。
心念一過,牛妖拔地而起。
十來丈的距離,竟是硬生生在其一躍之下化為烏有。
徐雨竹橫眉冷視,心知自己定然是無力再戰(zhàn),不過能拖住這幫妖孽,應該能讓那些無辜之人逃遠些。
想到如此,緊繃著的心也放松了不少。只是可惜,未能再見樓郎。
此時,牛妖已然沖身近前,猙獰著的闊嘴露出尖牙利齒,恨不得能當場撕了徐雨竹。
三丈。
兩丈。
一丈。
徐雨竹近在咫尺,牛妖一桿沾滿了怪異倒刺的鐵棍砰然揮出。
如此一擊,恐怕不下百斤之力。就連那碗口粗細短棍帶起的旋風,都能吹得周遭林木晃動。
但突然。
牛妖只感覺腦后一涼,像是有什么東西刺穿了他的后腦。
艱難的轉過頭來,牛妖喉頭滾動了兩下,不可置信的道:“雞兄,為何?”
謝崇很配合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是臥底”
牛妖一雙通明透亮大眼珠瞬間黯然了下來,仿佛丟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怦然倒地。
巨大的身軀從山坳滑落數丈,直直卡在一處凸起的巖石前才停住。
剛才千鈞一發(fā)之際,謝崇終于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徐雨竹既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那他就不能當做沒看見。
本來他還以為徐雨竹尚有余力,便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但牛妖轟然間殺將上前,而徐雨竹卻沒有半點動作。
這時他就知道情況不對。于是趕忙飛身而去,以一雙雞距狠狠地插入了牛妖后腦。
輕嘆一聲,這英雄救美如此壯舉,怎的就讓這禽僵之身出了風頭。
不過好歹是救下了徐雨竹一條小命。
回頭一看,那十來個小妖見牛妖斃命已然是四散而逃。如此一來自己這禽僵的身份就算是暴露了。
不過轉念一想,禽僵一個時辰的附身時間也接近結束,暴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過是再開另一個小號。
而徐雨竹此時還沉浸在瀕臨死亡的那一瞬間。
一道寒光閃過,正是其手中長刀。
謝崇敏銳地感覺到破空之聲,連忙向后一個空翻,破傷風附魔的刀刃擦著喙尖而過。
“呼~”長舒一口冷氣,謝崇惱怒的道:“你這女人怎的不知好歹,剛才不都放棄抵抗了嗎,緩下來一口氣就來砍我”
“不過是一丘之貉,要殺要剮來手底下見真章”徐雨竹種種冷哼一聲,旋即提起最后一絲力氣準備迎戰(zhàn)謝崇。
雖然不清楚這群妖物為何起了內訌,但她現在只想為那些被妖物擄走的百姓拖延時間。
又是一刀豎劈而下,謝崇雙翅一展趕忙跳上了一旁樹梢?!拔揖攘四阋幻憔苟鲗⒊饒?,我真是白瞎了眼”
眼看徐雨竹還想脫手飛刀,謝崇趕忙解釋起來:“停手停手,我非此山妖物,你若是想活著回徐家,就聽我一言”
徐雨竹聞言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的徐家”
謝崇拍了拍翅膀,這位絕世猛將可算是能聽懂人話了。
“這你別管,反正我不會害你”
。。。
而此時,上頭宴席上,一只兔耳小妖蹦蹦跳跳的沖了進來。
“大王,不好了,牛統(tǒng)領他……”
眾位妖王的目光同時被兔妖吸引:“嘿,席海老弟,你們東陰山好像出事了”
席海臉上掛不住,一只長鞭忽的從其袖口中飛出,應著纏起兔妖就拉到了自己身邊:“牛統(tǒng)領怎么了”
兔妖被勒著脖子,說不出話,掙扎了好一陣,席海才松開長鞭:“牛統(tǒng)領他被...”
可話還沒說完,席海又是一個陰冷的眼神落在兔妖身上,嚇得兔妖不敢動彈。
兔妖心領神會,趕忙跳上桌案,附在席海耳邊繼續(xù)訴說山洞人牲逃跑,牛鹿兩位統(tǒng)領陣亡的事。
兔妖嘀嘀咕咕前后十多句,總算是講清了事情原委。
席海大手猛地一拍桌案:“廢物!一幫飯桶!”
身旁的妖王見席海這般姿態(tài),也是好奇了起來:“席海哥哥,發(fā)生了何事”
席海深吸一口氣,狂怒轉瞬間消失不見,只是深深地看了遂車一眼,道:“不過是手下養(yǎng)了一幫飯桶,干砸了事,無礙無礙”
隨后又轉過頭來,陰冷的瞪著兔妖道:“你傳我口諭,讓其他小妖去抓,能抓到幾個十幾個”
兔妖忙叩首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