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蕭炫再一次來到宮中，開始正式教授葉明凈音律的時候，他如沐春風(fēng)的表達(dá)了對五公主的善意和愿意竭力幫忙的心愿。同時，他又強調(diào)，公主要的消息，想要打聽的詳細(xì)的話，還需要一段時間。
葉明凈表示理解，為了給盟友一點兒信心，她褪去了孩童的偽裝，鄭重的道：“炫哥哥能幫我，凈兒感激不盡。我知道，過繼之事一旦成功，我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蕭炫驚愕。他原本以為這位公主很早熟，沒想到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竟能將事情看的如此通透。
葉明凈冷笑：“這是他們逼我的，我不想死。”
蕭炫憑添了幾絲信心。公主如此聰慧，只要心性不壞，再加以有人輔佐。勝算還是很大的。
一個時辰之后，授課結(jié)束。葉明凈帶著蕭炫來到書齋。
由于齊靖和薛凝之都快要到十五歲了，需要增加一些社交活動。廖其珍給他們的功課就比較靈活機動。一篇課業(yè)布置下去，三五天之后再交即可。每日的習(xí)字也是如此。而葉明凈也需要他們替她探聽京城勛貴間的動向。所以，這兩個人現(xiàn)在并不是天天都在上書房。
書齋里只有孫承和和江涵。葉明凈示意他們?nèi)〕鰪哪蠒拷鑱淼牡貓D。鋪陳在早已拼好的課桌上。
“這是我大夏朝的疆域圖。是最完整的一幅，囊括了西域絲綢之路、西南蠻荒小國，北邊寒帶山林，還有大片的海域、海島?！比~明凈的聲音中有一種自豪，“父皇借給我使用十天。我打算復(fù)制下來，日后用著也方便。”
蕭炫按住心底的吃驚?；噬暇谷痪瓦@么將地圖借給了公主，看來心中也不是沒有打算的。
葉明凈繼續(xù)道：“既然炫哥哥來了，我們正好請教一下。”她用食指點出瀾江入?？冢熬负：畹母?yīng)該就是在這里吧，海軍基地是不是也在附近？商船的航線是哪幾條，最遠(yuǎn)到達(dá)的地方是哪里？”
蕭炫將能講的問題都細(xì)細(xì)的講解了一遍。葉明凈聽得很認(rèn)真。雖然不是什么機密，但由世代鎮(zhèn)守海疆的靖海侯世子講解，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很多新視角的。
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shù)，造不出遠(yuǎn)洋航海的大船。能攜帶的海上補給也有限。所以，夏朝的海上貿(mào)易并不像葉明凈原先設(shè)想的那樣，由南方海域向南洋島國進(jìn)軍。而是從東南沿海出發(fā)，沿著海岸線在外海航行。那些貿(mào)易交易的地點和國家，從陸路走的話，實際上也是可以到達(dá)的。但山路難走，沿途的小國紛爭繁多，遠(yuǎn)不如從海上運貨來得方便快捷，安全性也高。
而和現(xiàn)代地理位置相似的南方海域，受航海技術(shù)的影響，并不怎么繁華。這里更像一個礦場。李若棠改革了海鹽技術(shù)。夏朝百分之八十的鹽都來自這里。還有珍珠、珊瑚、玳瑁的開采等等。以及一些海產(chǎn)品的養(yǎng)殖業(yè)。南方海疆采取軍事封閉化管理。瓊州，是夏朝著名的流放地。鹽場和珍珠采集場的苦工都是重囚犯。對著茫茫大海，跑也跑不了，生不如死。
還真是科技水平?jīng)Q定了社會進(jìn)化的速度。葉明凈感慨。一旦遠(yuǎn)洋大船誕生，這塊夏朝人眼中的蠻荒之地，就會變成繁華的港口。又有多少人能想到呢？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李若棠堅持寫日記的原因。在這里，通曉歷史進(jìn)程的她們在某種程度上，非常寂寞。
蕭炫出宮回到京中的靖海侯府，信心百倍、躊躇滿志。
內(nèi)室里，梁氏拿過常服替他換上，柔聲問：“今天去宮里，很順利？”
蕭炫摸了摸她的臉，笑道：“公主聰明，笛子學(xué)的很快。”
梁氏嬌嗔著打掉他的手：“多大的人了，還鬧！也不怕人笑話?！?p> 蕭炫趁勢一把摟住她的腰，曖昧的道：“哪個敢笑話世子夫人？可不得了！我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币贿呎f，手一邊向下移，一直摸到了梁氏豐滿的臀部。
梁氏滿臉通紅，用手捶他：“這是白天！”
蕭炫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是是！白天的確不行，要到晚上……”他湊在妻子耳邊低語幾句，“到時候，我可要……”
梁氏啐了他一口，臉紅的似要滴血。扭頭跑進(jìn)了暖閣。
蕭炫滿面春風(fēng)的來到外院書房。寫了一封信，密封好。吩咐管家：“去請雷師父過來。我有封急信要送回靖海?！?p> ****************
五天之后，葉明凈收到了兩份資料。一份，是林珂交給她的。另一份，是蕭炫送來的。外帶一份禮部尚書黃庸行的奏折副本。
葉氏皇族從高祖葉承祜時代起，子嗣就異常艱難。尤其是李青瑤死后，皇家的孩子就像被收割的稻谷一樣，一茬一茬的往下倒。而活過十歲之后，又基本上都能有驚無險的長大成人了。所以，皇室會給每一位年滿十歲的皇子配備一個天波衛(wèi)。當(dāng)然，長大成人后的皇子們還是會有惡斗和損耗。畢竟，那把最高位的椅子，只有一張。所以，當(dāng)新皇登基后，原本就不多的兄弟更是變的只有小貓三兩只。
不過，這對百姓來說，倒是件好事?；视H國戚越少，他們的負(fù)擔(dān)就越低。
葉明凈的曾祖父，成祖皇帝登基后。有三個弟弟活了下來。分別封了豫王、睿王和康王。傳到承慶帝這一輩時，已降成了豫國公、睿國公、康國公。
葉明凈的祖父，太宗皇帝就差一點了。他登基后，只有一個弟弟活著成年。被封為涼王。兒子涼郡王就是承慶帝的堂弟。
至于承慶帝，他只有一個妹妹福壽公主還在人世。比起父親和祖父，差的就更遠(yuǎn)了。
很奇怪的是，這四位皇子在遠(yuǎn)離了京城后，就像吃了激素一樣，一個接一個的猛生兒子。嫡子庶子一大堆。枝繁葉茂的讓人羨慕不已。葉明凈的曾祖父，成祖皇帝。在暮年的時候，就很羨慕自己的三個弟弟。想著自己時日不多了，便招了弟弟們帶著兒子來京城聚聚。結(jié)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京城的風(fēng)水和葉家有沖撞。豫王、睿王、康王，帶來的幾個兒子們無一例外都得了重病。
三人大吃一驚。聰明的，比如睿王，連忙上奏成祖，說兒子水土不服，快馬加鞭的拖家?guī)Э谮s回封地。保住了嫡子的性命。不怎么機靈的，如豫王和康王。留在京城看遍名醫(yī)，最后，帶來的兒子們死的七七八八。活著回去的，也都病病歪歪，難成氣候。
民間暗地里有傳言，周朝的末代女帝曾給葉氏皇族下過詛咒，后代子息凋零，直至斷子絕孫。
傳言加上事實。旁系皇親們，不到萬不得已，是萬萬不會輕易進(jìn)京的。
黃庸行的奏折上，從血緣親厚的角度出發(fā)，擬定了兩個過繼人選。一個是涼郡王的嫡次子葉息善，今年十二歲。另一個是涼郡王胞弟的幼子，葉息齊，今年十三歲。
而在葉明凈的兩份資料，涼郡王還有一位嫡長子：葉息慈，今年十五歲。葉息齊則有兩個同母哥哥，十七歲的葉息正和十五歲的葉息仁。
黃庸行排除葉息慈的原因很簡單，人家是嫡長子，要繼承爵位和香火的。葉息正同樣也是嫡長子，雖然沒有爵位可繼承，不過年紀(jì)太大了，養(yǎng)不熟，也被黃庸行排除了。至于十五歲的葉息仁，黃尚書也說了，年紀(jì)還是大了些，唯恐和陛下不親厚。很是全心全意的為皇帝著想。
年紀(jì)大了些？葉明凈冷笑。騙鬼去吧！真要過繼的話，孩子的年齡應(yīng)該是越小越好。涼郡王家沒有適齡的嫡子。豫國公、睿國公、康國公這三支之下的男孩，卻是從一歲至十歲，各個年齡段都有。什么人挑不到！
黃庸行打的主意真當(dāng)她看不出來嗎？十二三歲的孩子，已到了明事知禮之齡。他們會牢牢記得黃尚書的從龍之功。哼！說的好聽，事實上，還不是有私心。
有私心就好。怕的就是你沒有私心！沒私心的敵人，只能殺掉了事。
葉明凈滿意的合上資料。她暫時還不想沾上鮮血。
又過了一段時日，西林書院學(xué)子聯(lián)名上書的事終于傳了開來。衡山書院和青崖書院雖然沒有仿效，不過其學(xué)子文士們，到也爭相發(fā)表言論。就過繼承嗣一事，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辯論。一時間，黃庸行的上奏成了最熱門的話題。
承慶帝一直在觀察著女兒的表現(xiàn)。當(dāng)他得知林珂和蕭炫各送了兩份資料進(jìn)宮時，微微笑了笑。對譚啟道：“小小年紀(jì)，到也懂得借勢?！?p> 不過，葉明凈拿到資料后，竟沒了動靜。一連兩個月，民間都已鬧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了，她竟然還不動如山。
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她嚇傻了，沒了主張。第二，她胸有成竹，后發(fā)制人。
前者，承慶帝本能不想相信。好容易逆天命留下來的孩子被嚇傻了，這怎么行？再說，就算她傻了，那林珂和蕭炫也不是傻的不是？他們會不給她出主意？
第二個可能，承慶帝不敢相信。十歲的孩子能如此鎮(zhèn)定、老練，那長大了還得了？
也罷，事情總還在他掌握之中，他要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