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瓦城外,幟旗招展,炮聲隆隆,四千余名南軍分營排列,另外,近五千名新軍也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每一個人頭頂著孝帽,身著素服凜然而立。在他們的外圍,是數(shù)萬百姓有次序的圍攏成一團,今天,作坊的東家集體給他們放了假,前來觀禮。
朱駿穿著冕服戴著珠冠外面套了一件雪白的素衫站在最前,遠遠望著悠悠而來的靈櫃,手掌已經(jīng)高高的揚了起來,身后三十名掌旗兵見狀,將三十面書寫著‘告慰英靈’‘永垂不朽’‘浩氣長存’的白色旗幟揚在半空,五十名號手已嗚嗚的吹起了低沉的號角,列成縱隊的士兵胸脯挺的筆直,他們的眼眸齊齊望向遠方,看到了他們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弟兄,更看到了他們在臨陣時奮不顧身沖入敵陣的身軀。
“全體將士向英靈致敬!”楊嗣德展開一張黃綾,他兼領(lǐng)著兵部尚書之職,是軍隊名義上的統(tǒng)帥。
嘩嘩聲如同海潮一般響起,上萬名士兵紛紛半跪,拱起了手,圍觀的百姓們也停止了喧囂,他們感受到了這份莊重的氣氛。
“圣旨下!”楊嗣德高高的揚起聲調(diào)拉長了尾音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近日與賊王莽白一戰(zhàn),吾軍殺賊萬計,俘虜………”
“此戰(zhàn)戰(zhàn)亡者一百零九人,為神勇營百戶張萬年、神勇營總旗李三里、神勇營士兵王安……”
“神機營小旗趙玉、神機營……”
“山地營士兵……”
一個個戰(zhàn)亡者的姓名職務(wù)被楊嗣德一一念出之后:“兵者,保家衛(wèi)國之士也,更是我大明中興之基石,但凡軍戶者可在門前掛日月小旗一枚,家人享有不繳稅賦,不服徭役之權(quán),立有功勛者除按功行賞之外,家屬可掛日月中旗一面,官府按月發(fā)放白銀三錢,可保其米食無憂。臨陣戰(zhàn)亡者入忠烈祠,其家屬敕為烈屬,當?shù)毓俑匾咨瓢矒峒覍?,一切衣食住行皆有官府供養(yǎng),最高月例白銀二兩,烈屬享有見官不拜之權(quán)?!?p> 一道旨意下來,足足宣講了半個時辰,待楊嗣德悠揚洪亮的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震驚起來,自古當兵都是一種下賤職業(yè),在宋朝時,大多數(shù)罪犯才會被充軍發(fā)配,也就是說,當兵是一種懲罰。雖然在明代軍戶相對比宋朝時地位高了一些,但是仍然沒有擺脫掉賤民的范疇,朱駿這一次趁著整個機會一舉將軍隊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推翻了數(shù)千年來各王朝的兵制,大家吃驚也并不奇怪。
朱駿所要的軍隊是一種榮譽的集體,一群賤民是沒有士氣去打仗的,因此,抬高軍隊的待遇以及地位刻不容緩。
陣亡將士的靈櫃已被前呼后擁的入了新都,在這座城市的最中央,朱駿宮殿前開闊的廣場上,一座數(shù)十米高的尖塔凜然而立,塔身的水泥仍未干透,在塔的下方雕刻著征討王莽白一戰(zhàn)的情景,更是密密麻麻的記載了戰(zhàn)亡者的性命,塔的下方,是一座依托著尖塔而建的祠堂,雄偉開闊,門口雕刻了兩名威風凜凜的明軍戰(zhàn)士,左右兩邊分別寫上‘忠義’‘勇毅’匾額上則是蒼勁的英烈祠三字。在雄渾低沉的號角聲中,一百零七名戰(zhàn)亡將士的遺體被抬入正堂,朱駿當先而入,接著是各部官員、將領(lǐng)拜祭,之后是烈士家屬、各營士兵,直到最后,一對對稚氣的少年魚貫而入,他們是朱駿買來的孤兒。
隨著氣氛的愈加熱烈,原本圍觀著看熱鬧的百姓也不由得受到了感染,家屬的嚎哭和低泣聲連成了一片,使得整座新城回蕩著一股重重的哀傷。
“朕念及英烈忠義,特建此英烈祠以紀念遠征不還的將士,爾等軍民,務(wù)必繼承英烈余志,奮發(fā)圖強,建功封侯。”
“從此之后,每年今日此時,大明全體軍民人等隨朕來此拜祭英烈,告慰先靈,使我大明將士死得其所,安心瞑目?!?p> 一名太監(jiān)高聲朗誦著圣旨,在低沉的號角和低泣聲中,無數(shù)個黑壓壓的人頭相繼拜倒,一片哀鴻。
“皇帝陛下有旨,軍民人等不可喧嘩,向英烈行一跪三叩禮,天道惶惶,忠義若存,則我大明必存萬世之久遠,朕向天舉誓,必讓萬民安享國柞,沐浴皇恩?!?p> “萬歲!吾皇萬歲,吾皇萬萬歲!”百姓們轟然應(yīng)諾,他們相信新始皇帝,一個陣亡士兵都如此隆重撫恤的帝王必然是一個仁慈的君王,百姓不圖什么,只圖能夠安居樂業(yè),每日忙活之后不必擔心會被餓死。
拜祭英靈過后,倍受感染和鼓舞的士兵們?nèi)吭谏焦葍?nèi)集結(jié),校臺之上,兵部尚書楊嗣德宣讀了進攻馬六甲的命令,為了保險起見,這一次的行動不但聯(lián)合了水師、神勇、神機三營,隨軍出征的還有新兵營,他們已經(jīng)訓練了整整兩個月,要想成為合格的士兵,必須要接受戰(zhàn)斗的洗禮。
“此次行動,關(guān)乎我大明國運,爾等務(wù)必聽從上官軍令,齊頭并進,絕不可退縮?!?p> 士兵們將胸脯頂?shù)睦细撸瑥拇酥?,他們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士兵,而是建立功勛的軍人,他們再也沒有了后顧之憂,就算是戰(zhàn)死,也有皇上會照顧他們的家眷,教育他們的子侄,他們的父母在流淚的同時,也會為他們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所有將官必要身先士卒,不可有絲毫怠慢?!?p> 指揮使們相互顧盼,隱隱有了爭先的勢頭,每個人都認為只有自己帶出來的士兵才是最精銳的,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準備拼命了。
“此次行動總指揮使歸神勇營張有德指揮使全權(quán)負責,其余指揮使為副?!?p> “張有德何在?”朱駿在楊嗣德吩咐完畢之后大喝。
“末將在?!睆堄械聫娜巳褐锌绮较蚯啊?p> 朱駿解下腰間的精致長劍,交在張有德手里囑咐道:“你是跟隨朕入緬的老人,為人沉穩(wěn),朕將大軍交付于你,同樣也將這把寶劍賜予你,若有誰不服軍令,不管他勛爵多高,官職多重,你可請此劍行軍法,以整綱紀?!?p> 張有德興奮的雙手接過長劍,高高的拱在頭頂,略帶哽咽的道:“末將遵旨?!?p> “明軍威武,攻必克,戰(zhàn)必勝!”張有德將劍托起,轉(zhuǎn)身面對校臺下整齊的士兵大吼。
“必勝!”臺下的明軍嘶聲大吼。
新始年二月初九,除去留守的兩千名士兵之外,余下七千大軍乘坐著西洋戰(zhàn)艦以及二十艘大型的武裝商船在寂靜的夜空下乘船出海,朱駿立在新建的碼頭上,看著那離去的船影,只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這是一場豪賭,在押下賭注的那一刻,朱駿頗有些后悔,只是,他已經(jīng)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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