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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金

第二章 決定

一笑千金 則喜 3059 2009-08-20 22:11:42

    “一個玩笑。”半晌,殤夙鸞靜靜地說,眉目含笑,不以為意的樣子:“雖然是姜驪珠把她抱到連章。但是,選擇與連章同歸于盡的是她自己,與姜驪珠并沒有關(guān)系。是她自己不不愿意擺脫自己的宿命,怨不得人?!?p>  說完,見笑不歸靜默不語,又緩緩地補(bǔ)上:“就像你,不歸。如果你不掙扎,你早已死過很多次了?!甭刂谋?,她的發(fā),殤夙鸞玉雕般的長指漸漸撫上她微涼的臉。輕輕地觸及那道細(xì)細(xì)的傷疤,那是宗政澄淵的箭留下的。不深,但是不會再褪掉了。

  笑不歸微微閉上眼,往事一幕幕掠上心頭,驚出她一身細(xì)細(xì)的汗。

  落到如今這個處境,究竟是她有心,還是無意?

  可是沒容她多想,寂靜的室內(nèi)突然聽見“啪!”地一聲悶響。循聲望去,是宗政澄淵將一個口袋拋到桌子上。

  “這是?”笑不歸不解地看著那個口袋,狐疑地問。

  宗政澄淵卻不理他,徑自看向殤夙鸞,目光刀一樣地射向那猶自輕觸在笑不歸臉上的手:“你的,拿出來?!?p>  像是故意做給他看,殤夙鸞極緩慢地收了手,探入懷里,取了一個與宗政澄淵扔出的口袋差不多的袋子,輕輕放在桌子上,順手往笑不歸面前推了推,柔聲道:“你收好。”

  “這?”笑不歸雖然料想不至于會是什么危險(xiǎn)的東西,可也猜不透這是什么。

  “真的很難想象你曾經(jīng)帶兵打敗過宗政澄淵和殤夙鸞聯(lián)手的軍隊(duì)呢?!睔戀睇[勾起一指,挑起兩個口袋的綁繩,在笑不歸面前搖啊搖的,笑著說:“行軍時身上必備的干糧。怎么,就算你沒有隨身帶著的覺悟,竟連見都沒見到過嗎?”

  笑不歸默然。她確實(shí)并未見過。此次出征,清肅和幽韻一直守在身邊,在日常方面,向來沒有吃苦的機(jī)會。別說干糧,就是干饅頭她也沒啃過一個。而且,她雖然看過別的士兵吃干糧,卻從未注意裝干糧用的是什么東西。

  “餓了吧,先吃點(diǎn)?!睂⒏杉Z袋放進(jìn)笑不歸手里,又從懷里取了水袋,殤夙鸞懶洋洋地伸了下胳膊,四下看了看,目光在宗政澄淵身上一點(diǎn):“還是做皇上的想的細(xì),知道不歸很久沒吃東西了。臣真是佩服、佩服?!?p>  宗政澄淵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目光一轉(zhuǎn),落在姜驪珠閨房內(nèi)的木床上。

  殤夙鸞看著宗政澄淵的動作揚(yáng)聲而笑:“皇上莫不是想為親親不歸掃床鋪被?”

  宗政澄淵沒說話,卻緩緩走了過去,用沒受傷的手輕輕在床幔上捻動幾下,輕輕地皺起眉,神色既謹(jǐn)慎又不解。

  殤夙鸞一直盯著宗政澄淵,見他露出如此古怪的神色,思緒在心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像想到什么似的,壓低了聲音:“有毒?”

  笑不歸心中一跳,將手上的干糧袋放下,抬眼去看宗政澄淵捻著床幔的手:“既然有毒,為何還不放開?”

  一只手按在她肩頭,殤夙鸞沒施多少力,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氣息。不贊同地看了笑不歸一眼,他走到宗政澄淵身邊,提起幔帳聞了聞,接著用小指尖在上面一轉(zhuǎn),又將小指尖含在嘴里舔了舔,眉間頓時舒展開:“無妨,只是少量的曼陀羅?!?p>  笑不歸放下心,輕輕舒了口氣,奇怪地問:“這個毒我聽過,是你在連章用來陷害我的那一種吧??墒菫槭裁唇P珠的床幔上會涂有曼陀羅?”

  殤夙鸞不惱也不羞,只笑著道:“這毒并不罕見,取得不算困難。至于為什么會涂在床幔上,這個就要去問她了?;蛘?,去問當(dāng)年的無償君子?!?p>  頓了頓,他又四下打量一下,道:“幸好我們來這里并未碰其他的東西。依我看,不單這床幔,估計(jì),這床上的被褥,書架上的書,甚至桌子上的筆,都可能涂有毒藥。不過,應(yīng)該都是慢性的,所以我才沒有放在眼里立刻就發(fā)現(xiàn)?!?p>  “可是,這毒究竟是……”笑不歸還在想著這個問題,卻見宗政澄淵一動,向她這邊走來,立時住了嘴,抬眼看著他。

  “你倒是好體力?!弊谡螠Y冷冷道,看了眼桌上的干糧袋。那眼神就像是對笑不歸說:“你再不吃,我就吃了?!钡臉幼?,可是卻沒有絲毫要動手的意思。

  笑不歸嘆口氣,自懷中取了手帕,將兩袋干糧都解開,分成三分,自己將手帕中的那一份收起,沉靜道:“不是我矯情,也不是我想裝偉大。我只想問,你們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從這里出去嗎?”

  兩個人看著笑不歸的動作,沉默著。

  “看,你們都不知道吧?!毙Σ粴w搖搖頭,道:“我知道你們是在哪兒都能活命的了不起的人,我也不想在你們面前逞這個強(qiáng)。不過,你們能保證在我將這些干糧吃完之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嗎?

  “不能,是吧?!彼詥栕源?,倒也從容鎮(zhèn)定:“而且我猜,你們也不是那種舍己為人的人。既然敢把干糧給我,你們自己一定有辦法在這里找到吃的。當(dāng)然,這吃的是什么就另當(dāng)別論了。是么?”

  宗政澄淵沒作聲,他與她交鋒太多次,心里對她說的話隱隱有幾分明白,因此不動聲色,只等她說完。

  殤夙鸞則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薄唇帶著笑,淺淺地抿著,不甘寂寞地說:“不歸究竟打算說什么呢?”

  笑不歸故作可憐地嘆口氣,道:“我只想說,你們找來的食物,無非有兩種可能,第一,不能吃。那么不用想了,你們掛了我也得掛。第二,能吃,那么既然你們能吃,我也能吃。所以,既然我早晚要適應(yīng)不知道是吃老鼠還是蝙蝠度日的情況,你們也就毋須顧慮太多。”

  說著又笑:“不過呢,我也考慮了我沒你們那么深厚的武功和強(qiáng)悍的體力,所以,你們也看見了,你們兩個的那份比較少,我自己的那份比較多??傊?,不用太感激我?!?p>  殤夙鸞和宗政澄淵沉默片刻,終于伸手將干糧收起,卻齊齊嘆了口氣。

  宗政澄淵倒沒說什么,只是找了個角落,盤膝坐下。

  殤夙鸞卻并不安分,收了干糧之后對著笑不歸左看右看,而且邊看邊笑。

  笑不歸被他笑得心煩意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看什么?”

  “我在想,你吃老鼠時該是什么樣子?!?p>  “大概不會比你更丑?!毙Σ粴w笑著,轉(zhuǎn)著靈動的眸子,滿眼都是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

  輕輕一笑,殤夙鸞拍了拍笑不歸的頭,淡淡笑道:“休息吧?,F(xiàn)在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只能憑我們的感覺。你要是累了,就說話。”

  “當(dāng)然?!毙Σ粴w點(diǎn)點(diǎn)頭,不覺得很餓,卻突然感覺十分疲憊,因而將頭伏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像要睡去。

  朦朧中,感到肩上一沉,似乎有人為她披了一件衣服。

  于是,溫暖使她更加困倦,瞬間便沉沉睡去。

  結(jié)果宗政澄淵的外袍給笑不歸披在肩上,殤夙鸞的眸子里涌動著深深的溫情。感覺宗政澄淵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他唇一勾,眉一揚(yáng),道:“行了,你歇著吧。我去看看能找到什么吃的。你比較喜歡老鼠?蝙蝠?還是壁虎?”

  “隨便?!陛p挑的問題,卻得到認(rèn)真的回答,宗政澄淵半閉上眼,淡淡道一聲:“小心。”

  “放心?!睔戀睇[淡淡一笑,眉眼低垂,輕聲說:“怎么能辜負(fù)皇帝的心意?畢竟讓您屈尊降貴地在干糧袋上下迷藥,可是絕無僅有的事情?!闭f著看看熟睡中的笑不歸,無奈地?fù)u搖頭:“怎么可能讓你吃老鼠這么惡心的東西!”

  “如果遲遲出不去,她也逃避不了。”宗政澄淵道。

  “少來。別人可能不了解你。”殤夙鸞冷笑:“你既然與那姜驪珠有著極深的淵源,此刻落在她的地界,怎么會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說著,眼中的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地收起:“我想,不歸既然不介意吃老鼠,可能,她也不會介意吃人肉。”

  睜眼看了看殤夙鸞,宗政澄淵低低說:“我盡量。”

  殤夙鸞這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身形一晃便出了內(nèi)室。只留宗政澄淵一個人,定定地看著笑不歸。

  沒經(jīng)過言語,也沒有溝通。他們卻下了一個相同的決定。既然笑不歸不打算接受他們的干糧,那么他們只有先把干糧留住,以防萬一。

  心里突然有些悶。低低咳嗽幾聲,吐出一口淤血。

  宗政澄淵露出一個從不為人知的苦笑。在這里,無關(guān)身份和地位,沒有責(zé)任和權(quán)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愿意盡最大的努力去保護(hù)一個女人。

  目光落在笑不歸頰上那道淺淺的疤痕上,幾縷青絲正薄薄地掩在上面。

  胸口又是一陣悶痛。

  出去之后,他可能就再沒有機(jī)會,這么坦然地看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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