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不要看了,那女人是個瘋子?!?p> 元寶見宋雪晴瞧的出神,有些不樂意,便把她的眼睛給蒙了起來,口中吐槽。
然后他就悲劇了,直接被黃元起拖進(jìn)分給他的竹舍里揍了一頓,然后關(guān)禁閉。
宋雪晴輕松愉快的笑著看黃元起教訓(xùn)弟弟。
多么有愛的畫面。
竹舍的屋子夠多,于是大伙都不用擠了。衣食住行自然有樂音門照料,不用費(fèi)什么心思。
宋雪晴看天色還早,便想要出去走走。
“蕓秀師叔,我能出去玩會嗎?”小孩子,還是用玩這樣的字眼最妥帖。
黃蕓秀現(xiàn)在看這丫頭挺順眼了,很好的孩子,心慈又仗義:“真人的話你也聽見了,自己注意些,不要到處亂跑。若是迷路了,就問問樂音門的師叔紫竹軒在哪兒?!?p> 竹舍周圍有一片簡陋的籬笆,圍不住人,基本就是起個裝飾作用,籬笆門前最粗壯的那顆竹子上刻了“紫竹軒”三個字。
宋雪晴便應(yīng)下了。
等出了紫竹軒,她卻又有些失神。頭頂上大太陽照著,整座祁陽山都處在明媚之中,周圍沒有什么野花野草清理的很干凈,但只要回頭看,紫竹軒竹舍旁種著的竹桃根根筆直挺拔似有風(fēng)骨,甚至還開出了桃粉色的嫩花。
周身卻有些寒意,宋雪晴便分出了些火屬靈氣護(hù)住肚臍眼,免得寒氣入體。
“雪晴妹妹?!鄙砗蠛鋈挥腥撕?,是宋雅晴。
宋雪晴便回過頭看她。
宋雅晴臨著籬笆門站著,還是一身素白的道袍,遠(yuǎn)遠(yuǎn)瞧著,倒是跟樂音門的服飾有些相像,她只頭上別了一朵白色的絹梨花,身上別無其他飾物,簡簡單單卻依然遮不住容顏里的嬌媚:“你這是要去哪里?”
宋雪晴只是沖她笑笑。
宋雅晴眼底閃著深沉的光,一絲擔(dān)憂掠過她的眼底:“你莫要沖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宋雪晴天天的笑著,示意她蹲下,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便讓她僵在了原地。
她蹦蹦跳跳的離開,全然不理身后僵住的身影,瞧著就像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無心傷了人,卻絲毫不自知。
可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雅晴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浮上了濕氣,修長的手攥成了拳,指甲狠狠地嵌進(jìn)了肉里。
宋雪晴說:“其實(shí)雪晴一直佩服堂姐,能忍旁人所不能忍。不過我只是個小孩子,不撒撒氣心里就不舒坦……堂姐難道不知道,朱姨娘在天上看著你?”
朱姨娘便是宋雅晴的生母。
她也知道生母去的不甘,恨不得立時手刃了仇人為她報仇。可姨娘一片慈母之心拳拳為她,她不想辜負(fù)了她的心意。小不忍則亂大謀,宋雪晴到底年幼無知。
只是那句“朱姨娘在天上看著你”,偏刺痛了她的心。
她慢慢起身,緩緩走回竹舍內(nèi)。
宋雪晴走得遠(yuǎn)了,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來。
前世她如宋雅晴這般年紀(jì)時,迫不得已離開宋家庇佑,雖遠(yuǎn)離了姜雪喬那毒婦,卻也淪落個六親無助孤身一人,散修哪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p> 她彼時也告訴自己,要隱忍,要低調(diào),等到衣錦還鄉(xiāng),定要給那人一個好看!
然而等她真真有了能力時,仇人不僅換了人做,還禍及了后代。
如今回過頭來想想,她那時,其實(shí)已經(jīng)有些不分對錯了。怒火怨憤積攢的太久,要么消亡,要么爆裂。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周先生大才也。
宋雪晴稚嫩的臉龐上染上一層迷惘,但頃刻間便消散了個干凈,換上甜甜的笑容。
做人嘛,自當(dāng)有怨抱怨,有仇報仇。
孔圣人不是也說過: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祁陽山上近日多了很多生人,尤其是小孩子,扎堆的出現(xiàn),歡聲笑語不絕于耳。宋雪晴一個小女孩獨(dú)自左顧右盼,一副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很是惹眼。
便有個長相清秀的師兄來問,滿臉親切:“小妹妹,你迷路了嗎?”
宋雪晴一派天真的答道:“這位師兄,我想去摘一些安神花來泡茶,元寶哥哥前幾天受了傷,又換了地方,我怕他晚上睡不好覺?!?p> 一口東南口音。
落葉城位于銀月國東南方,口音自然與別處不同。
那師兄不由想到:這是誰家的妹妹,這樣可愛懂事。
心里添了喜歡,看她的目光越發(fā)的柔和,聽她說要采安神花,不由靈機(jī)一動,哄道:“師兄帶你去丹方領(lǐng)一些寧神丹好不好?安神花泡茶有些苦,你哥哥恐怕不愛喝,寧神丹甜甜的,他一定愛吃?!?p> 聰明可愛又懂事的宋雪晴頓時對他充滿了好感,信賴寫了滿臉,仰著頭對上他清秀的眉眼:“好,謝謝師兄?!?p> 風(fēng)輕輕掠過,拂開她新剪的劉海,隱約露出底下被刻意遮掩的猙獰紅痕。
那師兄觸目,便是一驚。瞧著分明是新傷,眼中便多了幾分了然。
怪不得這孩子看似天真,卻隱隱有些防備他……
“郝師姐,給這位小妹妹拿瓶凝神丹吧……”清秀師兄帶著宋雪晴到丹房,向丹房的師姐索要,壓低了嗓音:“洛師叔特質(zhì)的去蕪膏還有沒有?”
“怎么?”那身材纖細(xì)容貌俏麗氣質(zhì)清純,身上透著一股子草藥清香的郝師姐聞言,隱約皺了皺眉,頗有些不高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酸味兒:“又是你的哪個妹妹身上留了疤?”
清秀師兄便有些尷尬,摸了摸鼻翼,悄悄指了指在丹房里東看西看卻很規(guī)矩沒有亂摸的女娃娃:“小丫頭頭上有條疤,看著不像舊傷。”
郝師姐的眉目便緩和了許多。
“拿去?!睕]好氣的把他要的東西點(diǎn)了出來,讓他簽了字畫了押。
去蕪膏的分量卻是比以往多了些。
“多謝郝師姐。”清秀師兄笑得牙不見眼的。
郝師姐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他也不在意,笑笑,招手把小丫頭喊過來,東西直接給了她,又問她認(rèn)不認(rèn)得回去的路。
宋雪晴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發(fā)絲飄揚(yáng)間叫郝師姐看在了眼里。
宋雪晴正要別過,又被清秀師兄喊了回來。
大大的眼睛里浮著一層濃濃的困惑。
他咳嗽了一聲,尷尬道:“青瓷瓶給你的元寶哥哥,朱紅瓶里的是膏藥,讓你哥哥給你擦頭?!?p> 他指了指她額上的疤痕。
“謝謝師兄!”宋雪晴便會過意來,眼底的戒備褪去不少,感激得道:“還不曾問過師兄名諱……”
清秀師兄撓了撓頭,白凈的面上染沾了薄薄的淡紅:“我叫季云爾?!庇种噶酥负聨熃悖骸皫熃阈蘸拢侣駮暮?,閨名……”
“不許說!”郝師姐面上紅霞滿天飛,卻是怒了。轉(zhuǎn)頭對宋雪晴同樣不假辭色,口氣去溫和的多:“我?guī)煾纲n我名洛歌,你叫我洛歌師姐,喊他飛揚(yáng)師兄便是?!?p> 宋雪晴自然點(diǎn)頭稱是,宗門弟子太多,重名的不少,入門之后都會由師長賜予道號。
她心中也對郝師姐的本名好奇,不過既然對方避諱,她也不便打聽,只與二人通報了姓名:“我叫宋雪晴,我元寶哥哥叫黃元寶?!?p> 飛揚(yáng)師兄便奇道:“怎么你們兄妹不是一個姓?”
宋雪晴靦腆的笑了笑:“我和堂姐還有大侄子跟著黃伯伯來的,元寶哥哥是黃伯伯的弟弟?!?p> 兩人對視一眼,這輩分,太錯亂了吧!
飛揚(yáng)師兄磨磨蹭蹭的不肯離去,顯見是心悅這位郝師姐,怪不得非要給她拿什么寧神散。
宋雪晴樂得做個順?biāo)饲椤?p> 臨走之前,聽那洛歌師姐淡淡道:“去蕪膏早中晚,每天擦三次。”
是個面冷心熱的女子。
宋雪晴便笑著道謝。
飛揚(yáng)師兄打趣道:“美麗,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郝師姐立時暴走,兩人滿屋子追打吵鬧,分明青梅竹馬郎情妾意。
宋雪晴便趁亂離開了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