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靜下心來,努力修行,白日里專注于凝練真氣,夜晚就進入陰鬼道中。一連過了許多日,液態(tài)真氣慢慢充盈經(jīng)脈之內(nèi),修為也隱隱向著聚靈中期而去。
就在這一日,他正盤坐修煉,凝練著液態(tài)的先天真氣,忽然心中一動,睜開眼來。
在他對面的樹林之中,遠遠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著在聚靈之境的逐漸深入,李朝歌的五感變得越來越靈敏,雖然來人還在兩百步外,他卻清楚地聽到了來人奔跑中的喘息聲,和撥開草叢窸窸窣窣的聲音。
在那人的身后,還有一個更為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能夠讓大地一陣震顫。那個東西的軀體雖然笨重,卻是行動如風,若非前面逃著的人不時地拐彎,恐怕早就被后面的東西追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李朝歌睜開了眼睛,很快,他就看見對面林中一人向著林外奔來,原本干凈整潔的衣衫,此時卻因為逃命而掛地七零八落。他渾身都是血跡,看到李朝歌坐在對面的大石上,他急忙朝李朝歌擺擺手大聲喊道:“快跑!”
李朝歌卻是站了起來,向前幾步,手中掐出一道火鳳訣的印訣,高聲道:“我身后是懸崖,出來往山上跑!”這時他已經(jīng)看清,那人身后追著的,是一只身高足有丈余的大黑熊。
那人見李朝歌這般淡定自若,又想起先前在青石峽看到的一番爭斗,心中頓時明白,眼前的這個孩童,應當就是傳說中的修仙人物。
那人出來之后,一個急轉(zhuǎn),奔著山上而去,大黑熊正要尾隨而去,忽然眼前亮起一道耀眼的火光,然后它就感到身體似乎被燒起來。疼痛使得黑熊變得暴怒起來,它怒吼一聲,向著發(fā)出那道火光的李朝歌撲去。
李朝歌的神行術(shù)已有三百里境界,所以他向著右邊輕輕一跨,就跨出三四尺。那頭黑熊這時想變換方向已是來不及,一頭向著李朝歌先前盤坐著的大石扎去。就在這時,它也看見了大石后面就是萬丈懸崖,黑熊倒也能耐,生生頓住了身形。
李朝歌哪里能夠讓它如意,又是一道火鳳訣打出手,狠狠擊打在黑熊的臀部,黑熊身形立時不穩(wěn),一頭向著下方的萬丈深淵扎去。
逃得一命的那人松了口氣,向著李朝歌走來,他看著李朝歌,正要道謝,卻忽然一怔,道:“是你?”
李朝歌也是一愣,此人因為逃命,頭發(fā)都恣意披散著,臉上也有三道血痕,而且一身長衫被掛成一條條的,就是原本和他相熟的人,此時也說不定認不出他來,于是他問道:“你是……”
那人道:“半月前,在青石峽,我們不是見過一面么。”
李朝歌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人,聽他一說才想起來,眼前之人正是當日在茶肆之中的那名文士。后來他被強光晃暈過去。李朝歌本以為他的眼睛已經(jīng)瞎了,想到這里他又打量了一下這人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那雙眼睛清明無比,哪里有一絲瞎了或者受過傷的樣子?
李朝歌有些愕然,道:“你當日可是被強光晃得暈了過去?”
“是的?!蹦侨它c點頭,他抱拳道:“還未請教小兄弟的姓名,今日我欠你一命,來日必將報答。”
“我叫李朝歌。”他又問道,“兄臺你呢?”
“穹抱影?!蹦侨说?。
李朝歌于是又將先前的問題問了一遍,穹抱影道:“當日我的確是暈倒了,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桃都山下一個縣城的客棧里,當時的確是看不見東西。后來莊贏之,也就是那日在茶肆中說書的那人,每天早晚用一種藥水為我洗眼,一連洗了七日,才將我治好。”
李朝歌對于這個名叫莊贏之的人也是十分上心,連忙問道:“那么他人現(xiàn)在在哪里?”
穹抱影搖頭,“我眼睛好的那日,他就走了?!?p> “然后你就到桃都山上來?”
“正是。”
李朝歌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問道:“你可知這上面即將要召開的盛會,并不是凡人可以參加的?!?p> 穹抱影搖搖頭,“我只知道莊贏之說過,我問題的答案在桃都山上?!?p> “什么問題的答案?”李朝歌問道。
穹抱影看了眼桃都山的頂峰,說道:“我先前的問題是世間究竟有沒有長生之道的存在,現(xiàn)在的問題,卻是希望找到能夠傳授我長生之道的高人?!?p> 李朝歌聞言,對于此人的話卻是頗為不以為然。在他的認知里,世上想修道謀求長生的人何止億萬?然而真正能夠修道并且有成的人,相對于東土甚至全天下的人口來說,都只占了極小極小的一部分。
入道原本就艱難,更何況這穹抱影還要找一個十分厲害的高人作師父?
于是他開玩笑道:“你若是誠心修道,不如由我教你幾手功夫如何?”
穹抱影絲毫不給李朝歌面子,神色淡然道:“當日那兩人相斗,你也不過只是一個看客,好像并不比我強上多少?!?p> “咳咳……”李朝歌不由得被這句話噎了一噎。被一個自己剛救下的人看扁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是他又想到和這人較勁并沒有什么意思,便不再說話。
所以他并沒有給穹抱影說上面不遠有桃都山的修士阻攔,任著他往山上去了。穹抱影和李朝歌說完之后,徑自往山上去了,果然,不久之后他便悻悻回來,見李朝歌已然盤坐在了先前的大石上,他也不多說,坐在了李朝歌的身旁。
李朝歌修為到了聚靈之境,辟谷已有小成,可以兩個月不用吃飯,穹抱影卻不行。所以每日早晚他都會出去到山間找尋一些野果果腹,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夠抓到一些野味。
這樣過了幾日,李朝歌見他實在過得清苦,于是每日早上就會出去一次,抓回一只野兔野雉回來,用來和穹抱影交換一些野果,除此之外的時間,都被他用來修煉。
隨著時間的推移,桃都山上的修士逐漸多了起來。到了大會召開前的十幾日,每日都有大量的修士趕到山上來,任何時候抬頭看向天空,都能夠看到天際之中,一道道各色遁光從四面八方飛入桃都山上,隱沒不見。
東土之地,包括東海在內(nèi),方圓十幾萬里的地域中存著上萬道門,修士更是多得如若恒河之沙。這其中僅僅來了一小部分,便已令整個桃都山顯得頗為擁擠,更何況還有南邵北蠻甚至西疆的大批修士前來觀瞻這百年一遇的盛事。
時間漸漸臨近,大會開始前第三日的清晨,從陰鬼道中退出來的李朝歌睜開了眼睛。
“嗯?”他向著身邊看去,正見穹抱影靠著大石旁的一株大樹睡覺,身上蓋著一層厚厚的草。
他站起身,走到穹抱影的身前,道:“哎,該醒了?!?p> 穹抱影睜開眼來,他將身上的草都撥到一邊,站起身,睡眼惺忪道:“可以上山了?”
李朝歌點點頭,說道:“我們一起上去吧,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穹抱影聞言默然,雖說是相互間有個照應,可是他明白,更多地是李朝歌照應他。
他天生木訥于言辭,道謝的話極難說出口,便點點頭,跟著李朝歌向著山上走去。
除了那日的五位修士,亭子前面又多了五個人,除此之外,亭子前面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李朝歌向著亭子后面的山上看去,只是隨便一眼望去,就看到許多人正在向山頂上走去。
他們站到了隊伍里,排了足有一個時辰的隊才到了亭子前。那位闊面修士坐在一張桌子前,問李朝歌道:“門派?!?p> “盤云?!惫谠茝湍耸潜P云的副閣主之一,所以李朝歌也算是盤云派的人。
“師承。”
“冠云復?!?p> 闊面修士點點頭,在一個如同賬簿的本子上記下李朝歌的信息,然后遞給李朝歌一個牌子,說道:“上到山頂,交給接待的弟子這張牌子,他們會領(lǐng)你到指定的地方休息?!?p> 李朝歌接過牌子,然后將穹抱影讓到闊面修士面前,問道:“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想上山見識見識,不知可不可以?”
“凡人嗎?”闊面修士掃了一眼穹抱影,點點頭道:“可以,不過你們要小心,山上魚龍混雜,他一個凡人,很容易吃虧的?!?p> 謝過了那位闊面修士,李朝歌帶著穹抱影向著山上走去。從亭子到山頂這段山路上,修筑著一條青石階梯,行走了大約有七里左右,他們已經(jīng)可以看到,聳立著一座座琉璃金瓦道觀的山頂。
在李朝歌和穹抱影的注目之下,一個個修士上到山頂上消失不見。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聚仙大會是在桃都山大能開辟的空間之中舉行的?”李朝歌喃喃道。
穹抱影看著近在咫尺的山頂,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們漸漸走到山頂,青石階梯已然到了盡頭,李朝歌和穹抱影站在最后一級階梯之上,互視一眼。就在剛才,他們親眼看到一個背劍的年青修士踏出最后一步的時候,整個人一陣模糊,消失不見。
“走吧。”李朝歌道,然后一只腳邁出,踩向了目光之中,那無比真實的青石地面上。
只見面前的空間泛起一陣陣的波紋,在那一刻,李朝歌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東西掠過自己的軀體。
接下來,他見到了他一生之中都無法忘卻的景象:蕩漾著如水波一般波紋的虛空漸漸變得凝實,道觀消失,山頂上的樹木消失。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兩人面前的,是一道道粗大的,暗褐色的枝干,向著不知道有多高多遠的上方而去。
原本懶洋洋照射在山上的日光消失了,整片天地都被不見邊際的樹蔭所籠罩,天地之間,充斥著一種沁人心脾的味道。
“這是……”穹抱影頓時為眼前,這巨大而又不可思議的存在而震驚。
李朝歌也是震驚非常,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這里,想必便是桃都山名稱的由來,傳說中的桃都神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