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內容很短,寥寥幾個字,但是,對于習慣白話文的景嵐來說,想要看明白,有點難。
太拗口了。
就像詩經那種一樣,短短四個字的或者更少的文字,就可以用一句解釋出來一句很長很長的白話意思。這封信寫的,就是這樣的格式。于是,景嵐覺得頭腦里嗡了一聲,然后,哭笑不得了。
她雖然繼承了景嵐的記憶,但是,這份記憶并不全面,文學知識方面的也就是能夠認識字,至于意思,一半靠蒙,另一半靠猜。準確率上實在是慘不忍睹。就像地球人突然被塞進了外星語,能看明白,但是看不懂。
略過信的內容,署名終黎熙倒是看懂了。知道自己猜對了,果然是這個人,景嵐放下了一半的心。如果說在這個古代她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話,那也就是終黎熙了。
兩人雖然接觸不多,但是,也不要去計較景嵐為什么會對一個陌生人那么信任,這是景嵐的直覺,也是作者的設定。
終黎熙=可以信任的人!就是這樣。
既然可以信任,那么一個知道自己不能暴露的人如此神秘兮兮的送來了這么一封信,必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要說,總不會只是來信問候一下。何況,她雖然沒有可以掩藏行蹤,但在這個年代里,想要找一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又沒有警察局的網絡識別系統(tǒng),放上照片分分鐘就找到了。
這里也不是個可以毫不顧忌看信的地方,于是,景嵐將信重新放回信封,塞進了衣襟里,召喚來伙計,結了帳,準備回她在代城的小院里去了。
路上巡邏士兵依然很多,氣氛依然森嚴,刺客也沒有找到。而代城郡守府,郡尉府,也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景嵐松了口氣的同時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擔憂了。誰說刺客就一定要是那個小白了?就算是他,以他的本事,想要被這些粗通拳腳的士兵抓住,那是不可能的。
何況只是一個相處了幾天的陌生人,還是個想要自己命的陌生人,她也沒必要這么瞎操心。莫名其妙!
吐了吐自己的槽,景嵐就到了小院外的巷子口了。一隊巡邏的秦兵迎面走來,坦然自若的任由打量的視線落在身上,然后,擦肩而過。
回到小院,老黑在院子里趴著,見她來了,抬起頭來抖了抖耳朵,尾巴掃了一下地算是打招呼,景嵐回以擺擺手,然后老黑繼續(xù)趴著,景嵐回了屋。
有老黑在,景嵐便對周圍放了心。長時間在空間里休養(yǎng),因為魏禮那次受的傷早就養(yǎng)好了,甚至體質更勝從前,像是回到了壯年時期,老黑自己覺得精神好了,景嵐也高興,有通靈性的老黑陪著,景嵐有時候也不會覺得太孤單了。而老黑,依然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但是誰又知道,它此刻一直保持著警惕,誰要是進入了它的警戒范圍做些什么讓它判斷認為不好的行為,那后果,可就自負嘍。
回到屋里,閃身就進了空間。暖洋洋的感覺立時讓被外面冷風吹的快要僵硬的景嵐覺得一下子活了過來。舒暢的深呼吸,長長吐出一口氣,便在菜園子邊上找了塊草地坐下了,旁邊不知名的花朵開著,五顏六色各種說不出名字來的品種,就連景嵐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哪里移植過來的這些花,也可能是一開始空間里就有了的。
青草花香,涼風習習,景嵐拿出信來,重新拆開,翻開一本有些舊的竹簡,上書兩字《爾雅》,另準備了一個筆記本,一支筆,準備好好的研究一下。
花費了不斷的時間,甚至寫完以后景嵐都覺得自己又餓了??臻g里是看不出時辰來的,因為這里的時間是根據主人的意志改變的,而且可以劃分區(qū)域進行設置,很是人性化。而景嵐就將她此刻坐的這塊地方,設置的時間是二比一,也就是空間里面兩個小時,外面才一個小時。
盡管這樣,等到景嵐將翻譯過來的白話意思完整的總結在了筆記本上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幾近傍晚了。
因為陰天的關系,天黑的有些早,因為戒嚴,誰也不想出門晃蕩被當做嫌疑抓起來,所以早早的,街上就幾乎看不到人。
景嵐這時才有空閑來思考這封信提供的消息。
終黎熙的信很簡潔,就寫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云中郡突然出現(xiàn)一支匈奴奇兵,迅速的控制住了云中郡。說了這段話后,終黎熙便給出了建議,希望景嵐迅速離開代郡,去大城市。而此時最安全的地方,無外乎大秦都城,咸陽了。
看到這里,景嵐脊背升起寒意,云中郡會突然出現(xiàn)不該出現(xiàn)的匈奴兵,而終黎熙特意提起,景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山野小筑地下那條不知道誰修建的密道。
景嵐想了許多可能,卻從來沒有想過,用上這條密道的,竟然會是匈奴兵!
只是現(xiàn)在想這些都沒用,景嵐萬分慶幸她詐死了,此刻是個死人,不然的話……想一想可能的后果,景嵐就覺得脖頸后冷風吹啊吹的渾身顫抖。
那么終黎熙呢?她離開之后,看顧那里的是就是終黎熙的人,事情發(fā)生的時間很短,要查起來太容易了,他不會惹上麻煩吧?
可是這封信里卻一丁點也沒有提起他此時如何了。景嵐心里感激的同時有些愧疚,這個人,一直在維護她。而她卻已經不是他所想要維護的那個景嵐了。她卻什么都不能說,可讓她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份維護,景嵐覺得心虛。
一方面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這樣如此自私而心底愧疚??墒橇硪环矫?,景嵐又覺得,她只是想要活下去,安安靜靜的活下去,就算生活里每天除了吃和睡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在這個人命最不值錢的年代,她也想要活到老死。她又不是那個景嵐,那些景嵐所要承擔的秘密或者使命什么的,一點記憶也沒有給她這個繼任者留下,所以說服自己,這些事和她一個小小女子沒有關系。
可真的沒有關系嗎?
終黎熙這個時候會維護她,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不想替她遮掩了呢?到時候,一無所知的她要如何面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頭好痛!
景嵐往后一仰,躺在了床上,看著床頂布幔上繁復的印花,惆悵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果然,重生什么的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只是這代價,還不知道需要付出什么,這種未知,最可怕了。
“哪怕所有的記憶都給我也好呀。”景嵐喃喃自語的說道,這樣最起碼,遇上了還能有個應對的方法。
嘆息一聲,翻身坐起來,心口悶的她扯亂了頭發(fā)大叫了一聲:“啊!煩死了!”
于是跳下床,甚至連輕功都用上了,快速的蹦到了炭盆旁邊,看了看手里的信和筆記本,刺啦一聲撕下了寫滿了翻譯的那一頁,連信封一起扔進了炭盆里。
不想了!她沒收到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抱著鴕鳥心態(tài)的景嵐看著讓她心煩的罪魁禍首化成了灰燼,好似煩惱也被燒成灰了一樣,哼了一聲,撇撇嘴。
不過,她要離開的計劃確實要提前了,越快越好。
打仗這種事情,她才不要參與。
只是這城門,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開。
正這時,院門被敲響了。老黑激靈的竄起來,嗚嗚的叫了兩聲,讓屋內被煩的心亂如麻的景嵐回了神,這個時候,會有誰來?不會又是士兵搜查吧?可是院外很安靜,代城的郡守軍可沒有這么好修養(yǎng),敲了門,還安靜等著你走過來開。早就嚷嚷開了。
于是滿是疑惑的景嵐透過門縫看到外面來人的時候,疑惑變成了驚訝,拉開院門,一身黑衣的男子,冷漠的臉,深邃的眼睛,四目相對,景嵐微微皺眉:“是你,你怎么會來?”
韓丁看著打開門的少年,蒼白的臉色很不好看,看到他皺了眉頭,好似對他的出現(xiàn)很是抵觸,這讓韓丁心頭一悶,覺得很是不舒服,于是聲音更加冷了幾分:“我準備出城,你要一起嗎?”
景嵐一愣,出城?她當然想出城!可是這個時候不是還在戒嚴嗎?他能出去?要說抓人,頭號的嫌疑犯就是他,可是這會兒,他卻來告訴自己他有路子出城?這個世界,好混亂。
韓丁見他不說話,臉色已經陰沉的好似這個時候的天氣了,景嵐頓時覺得渾身冷,便回了神,看了眼面前男子的臉色,頓時覺得,這人是要來找她一起走嗎?不是來嚇唬她的嗎?這臉色,跟想要殺她一樣!
“城門不是戒嚴了,不準任何人出去嗎?”
“過一會兒會有郡守府的車隊出城,我們跟著一起?!表n丁說著,好似又擔心說服不了面前的少年,于是頓了一頓,又說道:“北疆要亂,這里不太安全。盡早離開的好。”
景嵐認真的審視了一番,韓丁也站著不為所動的讓她看,最后,景嵐確認,這人雖然好似恢復了記憶,但是卻沒有認出她是景嵐來,想來,不過一個任務目標,就算全部記憶想起來,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對于殺人如麻的金牌殺手,他必定是不會去記自己都殺了誰的。
如此,他是因為自己前些日子的收留,如今來報恩了嗎?
這樣一想,景嵐頓時有了決定:“你等我一會兒,我收拾一下。很快,套上馬車就能走。可以嗎?”
韓丁一聽,悄悄松了口氣,點點頭:“自然。我?guī)湍?。?p> 景嵐想了想,她重要的東西都在空間里,要收拾的不過一些掩人耳目的東西,很簡單,也不怕人看,于是點點頭:“那就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