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寧二十三年,清明。
天,灰蒙蒙的。
紹京城下了一場小雨,街上行人寥寥。
秦陌幽幽醒轉(zhuǎn),還未睜眼,便察覺到渾身上下一陣劇痛。
而記憶也如潮水般洶涌而來,蠻橫粗暴的灌入了他的腦子里。
秦陌下意識的咬緊牙關(guān),皺緊眉頭。
良久之后,方才徹底清醒了過來,緊接著便聽到耳邊傳來了微弱的聲音,關(guān)切中帶著一絲恐慌。
“小陌,小陌,你怎么了?別嚇阿姐啊?!?p> 秦陌緩緩睜開雙眼,隨即一張略微有些蒼白的鵝蛋臉映入眼簾,臉頰上似乎還有兩道淚痕。
“玉姐?”
不知怎么的,他腦子里忽然出現(xiàn)了這個稱呼,隨即便下意識的叫出了聲。
被稱為玉姐的女人頓了一下,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欣喜,但隨后便忽的趴在了秦陌身上,兩只胳膊死死的抱著他,忍不住的放聲哭了起來。
“小陌,你終于醒了,我們不上書院了好不好,不上了?!?p> 秦陌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感受到她手指上的力道,沒來由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他想要抬起胳膊抱抱她安慰一下,卻不想再次感覺到了身體劇烈的痛楚。
猝不及防之下,秦陌疼的嘶了一聲。
聽到聲音,秦玉旋即便意識到了什么,她猛的起身,一臉心疼的看著秦陌。
“阿姐這就去給你煎藥,你乖乖躺著別動,吃過藥就好了?!?p> 隨即,秦玉站起身,背對著秦陌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兒,也不看他,急匆匆的拿起屋內(nèi)桌子上抓來的中藥,吱呀一聲,推開門走了出去。
秦陌本來還想說些什么,卻不想秦玉走的急促,并未給他開口的機會。
直到此時,秦陌才終于有時間打量自己的處境,與此同時,他也大致清楚了當前狀況。
是的,秦陌穿越了。
根據(jù)腦子里的記憶可以得知,他穿越的是一個同名同姓之人。
而所處的這方世界,是一個可以修行的世界。
儒、道、佛天下盛行,除此之外,還有劍仙和武夫。
他生活在大秦王朝的都城紹京,乃是秦王朝清風書院的記名弟子。
所謂記名,便是尚且不算正式入了書院,后續(xù)還需通過書院的考核。
秦陌今年剛滿十六歲,打小父母雙亡,三歲起便和家姐相依為命,可以說他就是秦玉一手帶大的。
不過幸好還有父母留下的小院,使得姐弟二人在這偌大的紹京城能有容身之地,不至于流離失所,露宿街頭。
而自從秦陌去年決定報考清風書院之后,秦玉更是大力支持,整日里起早貪黑、外出勞碌,只為了能給他攢足上書院的銀錢。
可沒想到,銀錢好不容易湊夠了,秦陌也如愿以償?shù)某蔀榱藭河浢茏印?p> 卻在后續(xù)的考核前夕,他與另外一位記名弟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被人家的仆從打了個半死,送回來的時候整個人渾身是傷。
由于記憶還沒有接收完畢,秦陌暫時也不知道兩人當時到底是在爭執(zhí)什么。
此時的秦陌是平躺在床上的,他忍著劇痛挪動著身體,終于費勁兒的把腦袋靠在了墻壁上。
秦陌掃視了自己的身體一圈,只見胸膛以下,包括四肢,全都包扎著繃帶。
傷勢不可謂是不重。
秦陌臉色一黑,心中憤慨,這一看就知道,對方下的是死手,怕是一開始就是抱著打死他的目的方才動的手。
而結(jié)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原身的確被打死了,若不是自己穿越,怕是秦玉現(xiàn)在已經(jīng)抱尸痛哭了。
這到底是結(jié)了多大的仇怨?
不等他繼續(xù)思索,院子里忽然傳出了男人戲謔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秦玉憤怒的喝斥。
秦陌心中頓時一緊,他連忙忍著痛湊近窗戶,側(cè)耳傾聽。
“趙震,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了嗎?你倒是說說我哪兒過分了?哎呦呦,瞧瞧這細皮嫩肉的,還在給你那個廢物弟弟煎藥???”
“小陌才不是廢物,他上了清風書院。”
“書院?就他那個廢物,也配上清風書院?哈哈哈哈,真是要笑死我了?!?p> “書院在我大秦地位是何等的尊崇,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去的。”
隨即便是一陣哄笑聲響起,屋內(nèi)的秦陌聽到聲音不禁握緊了拳頭。
聽到這個名字,秦陌下意識的便心生憤怒,稍稍思索方才從記憶中得知。
門外這人叫趙震,是一個富商的兒子,雖和他住在同一條街,但兩人的家境卻不是可以相提并論的。
而且此人一向囂張跋扈,好去青樓,一直都對秦玉有非分之想。
秦陌記得,他以前就曾多次來騷擾過秦玉,奈何原身性子懦弱,從來都是躲在屋內(nèi)不敢說話。
然而秦玉并沒有因此而說則過他,反而是一個人任勞任怨,默默的承受著一切。
想到此處,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秦陌強撐著自己的身體,扒著墻從床上爬了起來。
若是換成原來的秦陌,怕是會選擇默不出聲,而現(xiàn)在的秦陌,他忍不了!
就在門外的趙震正要對秦玉動手動腳之際,門口忽然傳來了一聲突兀的大喝。
幾人俱都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隨即趙震臉上便露出了一抹錯愕。
在他錯愕的這陣子功夫,秦玉趁勢掙脫,小跑到了秦陌的身邊,
此時的秦陌正趴在門口,一半身子還在屋內(nèi),秦玉一見他這幅樣子,眼中頓時泛起酸楚,一陣心疼。
“小陌,你怎么出來了,你身上還有傷,快躺回去,阿姐來處理。”
秦玉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把他趕緊扶回床上,卻不想趙震的聲音于此時傳出。
“喲,這不是那個廢物弟弟嗎?還活著呢???”
聞言,秦玉蒼白的臉色瞬時變得鐵青,她想要開口反駁幾句,卻忽然被秦陌抓住了手。
感受著秦陌手心的溫度和力道,秦玉登時楞了一下。
被趙震如此嘲諷,秦陌卻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他一臉平靜的開口道:
“趙震,你想怎樣?”
趙震拍了拍衣袖,和身旁的隨身家仆對視一眼,隨即院內(nèi)便響起了一陣哄堂大笑。
笑罷,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秦陌,眼神玩味。
“我能怎么樣?當然是要債啊,你姐姐借了我五十兩銀子給你買藥,欠債還錢,這可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吶?!?p> 秦陌扭頭看向阿姐,問道:“玉姐,確有此事嗎?”
不知為何,被秦陌這么一看,秦玉忽然有些慌亂,她遲疑了幾秒,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解釋道:
“是借了,不過離說好還錢的日子還有三天?!?p> 秦陌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隨后看向趙震,出言道:
“三天之后我們會把銀子還給你,現(xiàn)在請你離開吧,我要養(yǎng)傷了?!?p> 一聽這話,趙震立馬就笑了,他開口說道:“就你現(xiàn)在這廢物樣兒,還想還錢?
不如這樣吧,我給你想了個法子,把你姐姐送給我,這五十兩銀子嘛,也不用還了,就當是聘禮了?!?p> “是極是極,少爺說的對,不過這五十兩銀子的聘禮,著實還是有點太多了?!壁w震身旁的家仆連忙附和道。
趙震頓時一樂,忙不迭的點頭道:“有理,有理?!?p> “趙震,我現(xiàn)在還是清風書院記名弟子,說三天就三天,絕不食言?!?p> 書院弟子的名頭一出,趙震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不見,略微沉默之后,道:
“好!沒想到挨了頓打,倒是硬氣了許多,看在書院的面子上,我就寬宏大量,再許你三天,可三天之后嘛?!?p> 趙震伸出手掌,豎起了五根手指,眼神中滿是戲謔,他繼續(xù)道:
“連本帶利共五百兩,你要是拿不出來,那你姐姐可就得......”
聽到五百兩,秦玉那張俏臉頓時漲紅了起來,臉色難看,她忍不住的氣憤道:
“哪里會有這么高的利息?!?p> 秦玉正想再說些什么,卻被身邊的秦陌死死的按住。
“一言為定?!?p> “小陌,你...”秦玉臉色大變。
趙震揚起嘴角,手中折扇插在腰間,裝模作樣的鼓了幾下掌。
“有種?!?p> 忽然,他踹了一腳身旁的家仆,給他使了個眼色,口中訓斥道:
“你個沒眼力見的東西,沒瞧見秦公子正傷著嗎?還不趕緊把藥給秦公子端來?”
瞧見主人給他的眼色,家仆頓時心中了然,賤兮兮的笑了幾聲,然后連忙進廚房端出了正熬了一半的湯藥,朝秦陌走去。
啪!
忽的,只聽一聲脆響,裝滿湯藥的瓦罐掉在了地上,碎的四分五裂,里面湯藥也全流了出來。
“哎呦,少爺,可不是奴才不小心吶,實在是這罐子太燙手了吶。”
趙震一臉戲謔的看著秦陌,笑道:“秦公子,我家這仆人是個蠢笨的,手腳不怎么麻利,你可是書院記名弟子吶,應該不至于跟他一般計較吧?”
見湯藥落地,秦玉臉色驟變,她想要沖過去把地上的藥拾起來,然而胳膊卻被秦陌死死的抓住,動彈不得。
就算是湯藥打翻了,秦陌的臉色也仍舊沒有任何變化,可額頭暴起的青筋已經(jīng)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顯然并非表面這般平靜。
趙震沒有看到秦陌的氣急敗壞,頓感無趣,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得陰沉了起來,冷聲道:
“我們走?!?p> 隨即,轉(zhuǎn)身帶著家仆揚長而去。
兩人走遠之后,秦陌方才松開了手,身體依舊在劇烈的疼痛著,但他卻微微揚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眼底深處滿是嘲弄。
別說五百兩銀子,一兩銀子他都不準備給。
就算趙震是富商子弟,又能如何?
秦陌可沒有忘記,這可是一個可以修行的世界,修行者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看著懸浮在腦海中的神魔圖錄,他心中有些激動,憑借此物,自己便可以跨越那道橫亙在普通人和修行者之間的巨大門檻。
想到此處,秦陌輕輕的拍了拍秦玉的手,溫聲道:“玉姐不怕,扶我回去吧,這事我自有辦法處理的?!?p> 聞言,秦玉啊了一聲,隨后連忙費力的把秦陌扶回了屋。
她悄悄的看著秦陌那張熟悉的側(cè)臉,忽然覺得,小陌和以前......
似乎哪里有點不一樣了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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