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芽兒皺眉,隨意的將芊芊玉手中的紫色暖手包調(diào)換個面,她想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可是那表情卻又怎么能瞞得住觀人無數(shù)的岑七娘。岑七娘只要見她一個表情變化,甚至一個眼神變化,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反正那個貪贓枉法的知府老爺已經(jīng)與你們勾結(jié)到一起,明日過堂的時候無論我和孤雪說什么都不會有用。我叫你放我們出去,你也沒有那個能耐?;钜惶焓且粭l吧,我也不為難你,你只要買來醉仙樓的一桌上好酒菜,我就教你一個招,保管金鳳凰那個老賤人對你刮目相看?!贬吣镒孕诺臉幼涌丛谘績旱难壑校唤行⑿艑⒁善饋?。如若能用醉仙樓的一桌酒菜就能換來金鳳凰的更加信任,那當(dāng)然是值得的。
只是萬一……萬一這個岑七娘欺騙自己,那豈不是陪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芽兒沉吟之中,岑七娘也不打斷催促,只等她自己決定。岑七娘越是如此,芽兒心中就越是覺得岑七娘說不定真有辦法。這個老賤人雖然現(xiàn)在深陷囚籠,可是升平樓能與碧玉樓抗衡那么多年,足以見得這個老賤人手段非凡。
終于,芽兒一咬細牙,下定決心說道:“好,我這就去給你買來醉仙樓的美食酒菜,到時候你若是不能說出一個叫我滿意的結(jié)果,看我如何叫牢頭收拾你。哼,那是再求姑奶奶饒恕你都晚了?!?p> 說著,芽兒又一轉(zhuǎn)目光又看向孤雪道:“還有你這個小賤人,要是這個老家伙騙了我,連你這小賤人也一樣要受罰?!?p> 見到芽兒轉(zhuǎn)身快步離開,岑七娘得意地輕笑起來。她看了看孤雪疑惑的神情,也不打算多與孤雪說什么。
“孤雪,你做人太善良,難免被人欺負。這個芽兒你好像原本就認識,看她對你的態(tài)度,就知道以前沒少欺負你吧?唉,孤雪,你這樣可不行,必須讓自己狠下來。若不然你以后,還有被那些可惡的混蛋壓在身下?!贬吣飮@息說道,胸前氣息團團起伏。
“我知道的,媽媽。”孤雪習(xí)慣性地說道,在升平樓的時候,不管岑七娘說什么做什么,她都會如此神態(tài)。雖然心中并不見得同意岑七娘的想法,可是卻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心思。當(dāng)然,如果岑親娘要她獻身接客,那就是觸了她的底線,孤雪死活不會同意的。
岑七娘見孤雪心不在焉的模樣,就知道自己說的話沒有被孤雪記在心上,當(dāng)下暗嘆一聲,也只得作罷。岑七娘也清楚,孤雪天性善良,想要改變這種天性很難。或許,正因為如此,孤雪能有一個好歸宿也說不定。
那位黃公子若真回了金陵,將孤雪帶走,也未可知。
“冷嗎?”兩人沉默半晌,岑七娘突然問道。
孤雪微微一怔,她沒想到岑七娘會這樣關(guān)心她。以前岑七娘雖然也會說出這樣的一些話來,卻都是假情假意孤雪雖然年輕卻也知道。可是剛才岑七娘說出的這兩個字,絕不是假情假意,而是真心的關(guān)切。
定神后,孤雪連忙搖搖頭說道:“媽媽,我不冷,你冷嗎?這地牢中陰暗潮濕,卻只有這些稻草暖身,知府大人也不怕將人凍死?!?p> 孤雪便說邊將目光看向四周,牢籠內(nèi),只有一些稻草雜物,再無它物。身前的鐵欄桿上冒著幽幽寒光,冰冷沒有絲毫感情。
“哼,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才不會管犯人會不會被凍死。就算真死了,那就直接抬到荒郊野外被野狼吃了尸骨也無人知曉?!贬吣镄闹杏稚痣y平之氣,想起自己升平樓就這么毀了,她就氣得牙癢癢。這些年來,金陵知府也沒少吃她升平樓的銀子,為何就偏偏與碧玉樓勾結(jié)到了一起呢?
聽到岑七娘說出這番話來,孤雪心中也不禁害怕起來。若是自己被凍死在地牢之中,會不會也被直接抬到荒郊野外,然后被野狼吞食呢?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爺爺一個人真心對我好?,F(xiàn)在爺爺也已經(jīng)死了,恐怕就算我真的尸被狼食,也不會有人找我吧?
還有那位黃公子,黃公子雖然品性純良,可是與自己畢竟只有兩面之緣。若是黃公子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及時來到金陵城,等自己死后,恐怕也是難以找到任何線索了。更甚黃公子找到新的中意之人,也就會把自己漸漸淡忘吧。
想起那日煮茶時的情景,孤雪的臉上不禁升騰出一團紅暈,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黃公子星目劍眉,身材魁偉,品性端正,若是真能嫁給黃公子,也是一件幸事。只是,水中月,鏡中花,最怕一廂情愿。
岑七娘見孤雪一會喜悅,一會落寞,臉上紅暈升騰,也能猜出孤雪心中所想之事的大概。她也不再多說話,重新坐回雜草壘堆之中。雨夜百合去醉仙樓買酒菜,醉仙樓離府衙也不遠,怕一會便能回來?,F(xiàn)在雖然是寒露深夜,可是醉仙樓卻是不管白天黑夜都是食客滿堂的。就算是現(xiàn)在這時辰,醉仙樓之中一定還有不少食客把酒言歡。
醉仙樓最出名的除了酒菜之外,還有一樣?xùn)|西,就是夜明珠。夜明珠并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個人。醉仙樓之所以能在金陵城領(lǐng)袖所有酒樓數(shù)年之久,這個夜明珠也有莫大功勞。在夜間用餐的食客,都有機會一睹夜明珠的風(fēng)采。
夜間在醉仙樓進食的食客們,倒不是因為想見夜明珠一面,其實他們也見不到夜明珠的容顏臉面。那些喜歡音律琴藝的食客,為的就是能夠聽一曲夜明珠彈奏的琴音。夜明珠的琴藝,真可說天上少有地上沒有,在世間,難找第二個有如此技藝的人。
每一次夜明珠彈琴之時,都會身在一個隱蔽的閣間之中,外面的食客只能聞琴音,卻不能見到夜明珠的面目。幾年來,甚至沒有人知道夜明珠是男是女,只知道一個代號而已。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從青石通道另一邊又傳來一陣細碎聲音。岑七娘原本半閉著的雙眼,突然光芒閃爍,她站起身來到鐵欄桿的邊上,看著人影漸漸走近。孤雪心情尷尬地看著走過來的芽兒,見到芽兒,孤雪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一些異樣的情緒。
似乎,她似乎是懼怕見到芽兒。
若問她為何害怕芽兒,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按道理來說,她應(yīng)該恨芽兒才對。若不是芽兒母女當(dāng)初來到村子里,她與爺爺也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可是,芽兒若是真的落到了她的手里,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芽兒,最多的可能就是將芽兒放回自由身。
進來的女牢頭身后,跟著芽兒還有醉仙樓的青衫小二,小兒一身青衣青帽,想來也不是第一次來地牢送飯,倒是沒有任何膽怯異常的情緒。他手中提著兩個食盒,眼睛也不亂看,緊緊跟在芽兒的身后,一直走到孤雪和岑七娘的牢房邊上。
對面牢籠中的女犯人仿佛嗅到了菜香,扭動著略微臃腫的身體,睜開眼睛,懼怕的眼神可憐兮兮地看著眾人。
“還請牢頭將這牢門打開,讓醉仙樓的小二先把菜肴送進去,等他出來,然后牢頭再將牢門鎖上?!毖績簩晤^說道,見牢頭面有遲疑之色,便悄悄從衣袖中拿出一小塊碎銀子塞到女牢頭的手中。那牢頭摸到了銀子,神情頓時歡悅起來,麻溜地將鑰匙翻出來把牢門打開。
醉仙樓的小二將兩個食盒拿進牢房中,從食盒里面端出一些精致的盤盤碟碟放在陰濕地上,雖然看到美艷的孤雪站在面前,卻好像只是看到了一般人,并沒有多看。
岑七娘一直冷笑著,等那名小二將菜肴都端出來之后,她才拿起翡翠竹筷試了試盤中菜肴,然后點點頭說道:“果然是醉仙樓的菜肴,雨夜百合小姐,可是讓你破費了。你若是以后能常常給我們帶來這樣的菜肴,我可得把你當(dāng)做菩薩供養(yǎng)著。”岑七娘放下竹筷,一臉冷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