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兒的話剛剛說完，小木屋的門就被推開了。鐵牛舉著拳頭走了進來。他惡狠狠地對翠花和芽兒說道：“你們真是夠惡毒的，也不怕天打雷劈！”說完，抱起孤雪，就急忙跑了出去。等到翠花和芽兒跟出去看的時候，鐵牛已經(jīng)抱著孤雪上了渡船。
看著渡船越走遠遠，芽兒恨恨說道：“這一回算是孤雪運氣好，正好那個臭鐵牛來遇到啦，若不然，孤雪就沒命啦。我們可以告訴村里人，就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桌子角上的。與我們沒有半分干系?！?p> 芽兒說的一臉輕松，翠花卻是急了起來，她說道：“芽兒，你說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做？我們虐待孤雪，被鐵?？吹嚼?，若是鐵牛告訴村長，你說村子里的人會怎么對待我們？”
芽兒不以為然道：“娘，你就真的那么笨么？鐵牛說我們虐待孤雪，我們就是虐待孤雪啦？我們不承認，看誰能把我們怎么樣?！毖績赫f的理直氣壯，彷佛把這件事情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一天，翠花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直到傍晚，孤雪才回來。是鐵牛、村長和她一起回來的。孤雪的頭上，包著一塊布，芽兒見了，心里忍不住樂開了花。但是她仍然跑上前去，說道：“孤雪妹妹，你終于回來啦？可把我和娘擔(dān)心死啦，你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娘早就說啦，教你不要亂動，你看，這回一不小心碰到頭了吧。”芽兒故作關(guān)心，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針對孤雪。她以為村長也已經(jīng)不再相信孤雪，所以肆無忌憚。
鐵牛一把推開她，差點把她推dao地上，鐵牛吼道：“滾開！”
芽兒本來想發(fā)威，但是想到村長在旁邊，立刻假裝摔倒，然后大聲哭了起來，邊哭便說道：“孤雪每次有什么事兒，你們都要算到我們母女頭上，若是這樣，我不如去死了算啦。”
孤雪看著芽兒，臉上的表情很是漠然。她仍舊記得芽兒剛來時候的模樣，果毅堅強的，楚楚可憐的，可是到現(xiàn)在，芽兒為什么會變成了這般模樣呢？孤雪實在是想不明白，所以她也就不再去想，但是她卻知道，芽兒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她認識的那個芽兒了?；蛘哒f，最開始的時候，芽兒就是這樣一個人，只是孤雪沒有認清楚她的真面目。
村長喝道：“好啦。翠花，你倒是說說，孤雪這頭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幸虧鐵牛正好撞見啦，若是遲了一步，只怕孤雪已經(jīng)沒有命啦。孤雪要是死啦，莫爺爺醒過來，你們該如何和他交代？”
翠花一時有些語塞，她不知道村長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所以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是。芽兒卻自恃村長對孤雪花銀子的事情肯定還耿耿于懷，所以說道：“村長，你弄錯啦，并不是我們要做什么，只是孤雪她實在是太饞嘴啦。你把她的銀子交給我娘之后，她和我娘要銀子買吃的，我娘不肯給她，她就跑上前來楸著打我娘，我娘被廝打不過，就推了孤雪一下。孤雪想裝著被推到，所以就故意讓后倒，誰知道一不小心，正好摔倒桌子上來啦。鐵牛哥哥來的時候，我正在氣頭上，所以就說了難聽的話，但是那時候，我們正準(zhǔn)備找常武叔把孤雪送到鎮(zhèn)上去醫(yī)治呢?！?p> 芽兒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彷佛事情原本就該如此。
村長聽到芽兒這么說，一時倒是也有些疑惑，因為孤雪動用給爺爺買藥的銀子，天天去買好吃的，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想，孩子饞嘴一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可是若是為了饞嘴，揪扯著大人廝打，實在是不應(yīng)該。孤雪小時候，是個天真爛漫、可愛能干的女孩，可是隨著她長大，這幾年村長與她的接觸也不是很多。
但是村長仍然是用很溫柔的語氣問孤雪道：“孤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你說出來告訴村長伯伯，村長伯伯給你做主，好么？”孤雪的淚水在眼睛里打轉(zhuǎn)轉(zhuǎn)，但是她卻一句話也不肯說。她沒有想到翠花和芽兒居然是這樣的人，她只是覺得心里很痛苦，很難受，卻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表達出來。
翠花見孤雪不說話，倒是得意起來，說道：“村長，你看到了么？并不是我待孤雪不好，只是是她自己心里有鬼，要不然你問她，她干嘛什么也不敢說呢？這不是有鬼是什么？孤雪，你倒是說說，我可有冤枉你啦？”翠花這些話說得很大聲，她覺得只有大聲，才可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孤雪的眼淚，不能控制的流了出來。鐵牛高高舉著拳頭，大聲吼道：“夠啦！你們少在這里演戲啦。你們到底是怎么欺負孤雪的，你們自己心里明白。孤雪從來不是一個嘴饞的孩子，肯定是你們設(shè)置了什么陷阱來陷害她。你們太不要臉啦，對一個小女孩使用這么卑劣的手段！”
鐵牛義憤填膺。翠花見村長沒吱聲，就叉著腰，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呢，鐵牛兄弟？我對孤雪怎么樣，她自己個兒心里清楚，用得著你在這里嚼舌根么？說我虐待孤雪，好啊，拿出證據(jù)來，你倒是看看孤雪身上，有一個傷疤沒？我怎么虐待孤雪啦，我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不給我親閨女吃，全都留給孤雪，我這就是虐待她么？現(xiàn)在這個家里，老爺子中風(fēng)變成這個樣子，我有埋怨過什么沒有？我還不是每天做很多活計，來養(yǎng)活家里四口人。老爺子和孤雪，老的老，小的小，我有拋棄他們不管么？我就是為了感激當(dāng)初老爺子對我的恩情，才留了下來，什么苦也肯吃，什么也肯為這個家做，但是現(xiàn)在，你以為外人反而來責(zé)備我，你有什么資格么？”翠花邊說著，邊大聲哭了起來。
村長聽翠花說的在情在理，莫老人中風(fēng)后，翠花也的確沒有離開這個家而去，這說明她的心里，始終還是在意這個家的。卻不知道，翠花之所以沒有離開這個家是因為她害怕離開后，無處可去，無家可歸。
村長說道：“好啦，好啦，都少說兩句吧。翠花，你為莫爺爺和孤雪做的，我也看在眼里，只是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好好對待孤雪。莫爺爺當(dāng)初對你不薄，你也要好生對待他們，才還得起他們對你們母女的情意?！?p> 翠花忙點頭答應(yīng)著：“那是當(dāng)然啦，村長，只要不要有人蓄意到你面前去，說我們母女的壞話就好啦。我們母女也是人，要是我們實在忍受不了，我們也會離開這個家。可是我真的......”翠花說到這里，不停揉著眼睛，說道：“我真的是舍不得離開老爺子和孤雪?。∮绕涫枪卵?，我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我的親閨女啦，不管她做錯什么事兒，我都不會責(zé)怪她，我都會好生對待她！”翠花越說越動情，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村長點點頭，說道：“看到你們一家人好好的，我也就放心啦。天色也不早啦，我和鐵?；厝ダ病９卵┑念^破啦，給她用芭蕉葉煮倆雞蛋吃。再苦再窮，也不能為難了孩子，是么？”
翠花答應(yīng)著：“那當(dāng)然啦，村長，你放心吧。我這就去生火給孤雪煮蛋去?！?p> 村長拉著鐵牛離開。芽兒跟到門口，看著他們走得遠了，才折回來，對她娘說道：“走啦?！?p> 這時候，孤雪已經(jīng)跑到莫老人床邊去，握著莫老人的手，一句話也不肯說。
芽兒說道：“娘，你的演技還不錯么。平日里還真沒看出來?！?p> 翠花答道：“你可別說呢，剛才真是嚇?biāo)牢依?。后來我想，不管怎么樣都是死，不如先發(fā)制人吧，沒有想到居然這么成功，村長居然這么容易被哄住啦?！?p> 翠花和芽兒母女，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孤雪彷佛沒有聽到一般，她握著莫老人的手，眼睛里噙著淚水，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翠花越看她，心里越覺得不舒服。她用力戳了孤雪頭上沒有受傷的地方一把，惡狠狠說道：“我叫你哭，我你叫哭。你哭喪著個臉，給誰哭喪哪？這家里可還沒有人死掉！要死，也是這個老不死的。”翠花邊說著，邊指了指莫老人。
孤雪忽然回過頭來，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她用力抓住翠花的手，然后用盡全力咬了下去。翠花疼的跳腳起來，她用力甩著手，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甩開孤雪。孤雪把對她的恨意，都積聚在這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