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所謂不忍之心，就是慈悲
但是，就算是這樣，就算悟空知道，心里也告訴了自己，眼前的這個可憐蟲其實不管遭遇到什么結(jié)果都不值得可憐，也完全是自找。可當(dāng)悟空在看到這個家伙現(xiàn)在的樣子的時候，還是覺得隱隱的有點不落忍。
本來還打算繼續(xù)的讓洪雷這個家伙痛苦一段時間，讓他可以有一個切實的記憶。但是看著洪雷的樣子，意興索然的悟空索性放棄了這個打算，直接將那一瓷碗摻有鴉片的水端過去放在了洪雷的臉跟前。
看著洪雷激動的伸嘴去碗里喝水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將碗打翻，隨即洪雷毫不猶豫的弓起身子，像狗一樣用舌頭在地面的水跡上舔來舔去的樣子。悟空忽然間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納悶的決定。
“鴉片這個東西，以后能不用就不要用了?！?p> 前世的時候，悟空是一個特工，一般來說，特工都很難稱得上通俗意義上的好人這兩個字。就拿悟空自己來說，手中無辜之人的性命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比如說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個把路人甲乙丙丁忽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于是被順手滅口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更不要說最后悟空暴露之后，臨死之前玩的那把大爆炸，整整把美國紐約的一棟商業(yè)樓全數(shù)炸上了天，還順手拉了三個中情局最好的殺手陪葬，至于說那棟樓里跟組織毫無關(guān)系的倒霉蛋也死了好幾百，這還僅僅是這棟樓的員工業(yè)主什么的。
至于跟這棟樓同樣毫無關(guān)系，就是路過被倒塌的大樓砸死的倒霉蛋悟空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這大樓在市中心，想來這個人數(shù)怎么也超過個位數(shù)了。
悟空自己同樣也不清楚最后美國政府會如何定性他搞出來的這個爛攤子，不過想來不是**就是塔利班之類的背這個黑鍋了。
可以輕描淡寫的在臨死之前還拉著幾百號無辜的人同赴黃泉而沒有絲毫的不忍心。所以悟空一直覺得自己是殺伐決斷，心狠手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滅他滿門的那種人，那種心腸很硬，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對敵人的任何苦難都可以視而不見的成功人士。
“但是面對一個像這樣的人渣受罪的時候，我居然都會感覺到不忍心?！蔽蚩照驹谧约旱拈T外，望著在后世絕對不可能看到的晴朗的星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居然連好人這個屬性也會傳染。跟道信師傅這樣的好人在一起呆得時間長了，連我這樣的人都會受到感化?！?p> “你心中升起的這個所謂不忍之心，就是源自本心的慈悲之性啊?！睆奈蚩盏念^頂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要說你，就算是修為到了可證菩薩果，我法二執(zhí)已亡，見思諸惑永斷，能護四念而無失，歷八風(fēng)而不動的高僧，心里一樣會為慈悲所動?！?p> “師傅？”悟空吃驚的回頭，看著那個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房頂上的人，“您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會在這里？”
“南無本尊大自在王佛！什么叫我為什么在這里，難道貧僧和我的好徒兒說話也要說兩句從來處來，往去處去之類高深莫測的禪語么？難道這么說話好徒兒你不覺得累？徒兒啊，我們是自己人，聊天的時候這種云山霧罩的東西該省就省了吧?！钡佬糯髱熥谖蚩账诜课莸奈蓍芴?，雙腿隨意的從屋檐上垂了下來，語氣隨和的好像平時和悟空聊天一樣：
“不過我們做和尚的呢，這些云山霧罩的禪語也不能全都放棄，該說的時候就要果斷的說出來，直接把那些俗人們砸得滿眼金星。記得為師十四歲那年，隨僧璨大師去鐘山開善寺行腳，在寺院之中巧遇了吏部侍郎薛道衡。對了悟空，你聽說過薛道衡這個人嗎？”
悟空仔細的想了想之后，才用不確定的口氣回答，“師傅你說的就是那個讓楊廣很不高興的‘空梁落燕泥’的薛道衡嗎？”
“沒錯，就是他，不過他也不是楊廣一開始就看他不順眼的。”道信大師用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房檐，輕松寫意的好像是在自己的房子里一樣，“過來坐下，年紀大了，老是這么低著頭，很不舒服的?！?p> 悟空眨了眨眼睛，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很不適應(yīng)。在悟空想來，自己藏著洪雷，還給洪雷灌毒品之類的事情被道信大師知道了之后，不說應(yīng)該大發(fā)雷霆吧，但是也不該是這么一副隨隨便便的樣子吧。
“哦，為師差點忘了，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四歲小孩，上不來?！钡佬糯髱熞荒樀幕腥淮笪?，然后用手朝墻角點了點，“為師告訴你，那里有一架梯子?！?p> 悟空自己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愣愣的從墻角搬了一架梯子搬到了道信大師的邊上，然后順著梯子爬上房檐，在道信大師的邊上坐下。
“這就對了?！钡佬糯髱熃又f，“不過你居然這么輕松就搬過來這么大一架梯子，果然不負‘普通的四歲小孩’之名??！”
“……”
“好了，乖徒弟啊，不要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钡佬糯髱煹男那樗坪鹾芎茫踔吝€伸了一個懶腰。
“不用一直低頭讓人舒服很多啊，這也是為師我為什么一直不愿意和那些達官顯貴們打交道的原因。因為打交道的時候，如果你不跟他們低頭的話，說不定他們中間的誰就被你得罪了，然后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是禍事臨門?！?p> “以前的時候呢，皇帝們信佛，對我沙門也算是恭敬。所以為師就算是偶爾得罪了某個達官顯貴也不用太過于擔(dān)心，但是以后的皇帝可是要姓李了?！钡佬糯髱熣Z氣輕松的好像是聊天一樣，但是內(nèi)容卻讓悟空輕松不起來?！拔蚩瞻?，你說皇帝姓什么不好，偏偏姓李。”
“師傅，您到底想說什么啊，徒兒聽不懂?！?p> “就是閑談而已，懂不懂的也無所謂，如果你實在聽不懂的話也可以問。”道信大師接著說，“不過我的好徒兒，似乎你對我說以后的皇帝姓李一點也不驚訝啊?！?p> “這個……徒兒只是一個普通的四歲小孩，怎么知道皇帝姓什么呢？”
“恩恩，你是一個普通的四歲小孩。”道信大師笑瞇瞇的接著說，“悟空，剛才為師說到哪里了？”
“皇帝姓李！”
“前面呢？”
“跟達官貴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p> “對，和這個達官貴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钡佬糯髱熃又f，“比如說當(dāng)年為師在鐘山開善寺遇到了薛道衡，當(dāng)時這位薛大人正在跟另外幾個人大肆的在哪里評論，比如說我禪宗的明心見性之說純粹是胡扯啦等等?！?p> “然后您就看不下去了？”
“是啊，為師當(dāng)時也就是年少氣盛，就抗辯了幾句。然后這個薛道衡居然指著金剛像和菩薩像問為師，說為什么金剛睜著那么大的眼睛，好像打算砍人一樣，這不是純粹打算嚇唬那些信眾嗎？為什么不把金剛塑的和菩薩一樣慈眉善目呢？”
“哪您怎么說？”
“為師當(dāng)時一句話就把他砸的眼冒金星，說金剛怒目，是以降服四魔，菩薩低眉，是以慈悲六道?！?p> “師傅你這兩句話說的太好了！”
“是啊，說的太好了，太直白了，太不云山霧罩了，能聽懂的人也太多了?！钡佬糯髱熭p松自在的晃著雙腿，“于是當(dāng)天晚上，鐘山開善寺里給為師我和僧璨大師準備的住處就起火了，為師和僧璨大師連夜從鐘山逃走，沿路還遇到了一波又一波的拿著各種刀具來盛情挽留我們的信眾，如果不是僧璨大師修為深厚的話，為師哪個時候肯定就圓寂了?！?p> “……”
“真是沒有想到啊，這個薛道衡居然是一個這樣的人?！?p> “其實這也未必是薛道衡指使的，不過總而言之，為師讓薛道衡很不高興是真的，為了替吏部侍郎出氣，有的是官員或者其他的人愿意做這些事情?！?p> “而以后的皇帝姓李了，為了讓皇帝高興，也同樣會有大把的官員之類的去抬高道士的地位。”道信大師滿臉的閑適，語調(diào)輕松自如的說著這些在這些時代聽起來很有點大逆不道的話，“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我們佛門的日子要不好過了?！?p> “師傅您真是睿智，居然把今后的形勢看的這么通透?！?p> “能看出這點的人很多，比如說前兩天來過的哪個法琳和尚，徒兒你不是還給他送了一碗茶過去的，你還記得嗎？”
“哪個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激動的手舞足蹈的哪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