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碎園舊夢

　　　　預(yù)祝大家元宵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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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碎園舊夢

　　目光越過戲臺，我暗暗支會了一聲樓七，這戲?qū)嵲跊]多大意思，無非是想試探我一把，還不如早早撤離，不過要找一個好一點的借口，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樓七跟在我身邊多年，深知我的脾性，自然懂得我的意思，很快，便有宮人進來與樓七說些什么，當(dāng)然這都是表面功夫。

　　“少爺，……所以，還請您回去一趟。”聲音不大不小，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不會聽到，樓七做事是越來越圓滑了。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殷銀有些事情處理，暫時告退?！?p>　　我躬身請示，相信許皇后也不會真的攔我。不待許皇后開口，陳貴妃已經(jīng)說道：“你這個年紀(jì)卻是要學(xué)得挺多，有什么就盡快去辦吧，相信姐姐和太子也不會怪罪?！?p>　　陳貴妃既然開了這個口，許皇后還能如何說，我一一告別諸人，便退出了太和殿，遙遙地感受到一抹若有似無的目光追隨著我，我回首間八重紫，他仍舊愜意地坐在那里，頭也不回，似是沉浸在戲中。

　　雪一直在下，不大，卻接連不斷，漸漸地，越來越厚，看月光映著白雪，整個皇宮倒是不黑，卻是寒氣逼人。我拉進了狐裘大衣，阿元一直小心翼翼地拿著燈籠，安安靜靜，一如少年時。

　　“——公子請稍等。”后頭一聲尖細(xì)的聲音，卻是紫霞宮的李岑李公公，紫霞宮是陳貴妃的居所，我淡笑頓步。

　　“李公公，何事？”

　　李公公笑著叫人拿上一個籃子，有宮中御膳房的標(biāo)記，李公公討好地說道：“公子爺，不止是娘后娘娘有本事弄到上好的梅花糕?！?p>　　呵，我早已聞到那熟悉的香氣，陳貴妃還真是好勝，不僅要在財勢上壓許皇后一頭，連點心也要爭上一爭。李公公躬身道：“公子爺千萬別推辭，奴才可不好交代，就算您不吃，樓侍衛(wèi)不如也嘗嘗。”

　　“既然如此，阿七，你就收下吧?！?p>　　樓七收了東西，李公公這才露出輕松的姿態(tài)，太和宮的曲調(diào)依舊在我耳邊回響，走得遠(yuǎn)了，看一片白茫茫的皇宮，在月夜之下，竟然有一分不曾見過的肅穆，不似暮鼓晨鐘的滄遠(yuǎn)，不似西風(fēng)獵獵的肅殺，而是千帆過盡的沉寂。

　　我今年十二歲，說千帆過盡，實在是有些狗血托大，但是疊加上前世，還真是活了快半百了，該看的都看了，該學(xué)的也學(xué)了，心想著只要人不犯我，我自然不會犯人。只是有的時候，不是事事如意，最是想不要來什么，就偏偏要來什么。

　　且都是后話了。

　　來的時候是從斗蟀樓過來，自然而然地坐了轎子，這回去卻有點遠(yuǎn)了，轎子的速度有些慢。我路過清華宮，見梅花飄香，朵朵潔白在月光的浸漬之下有別樣的妖嬈。這還是我第二次經(jīng)過這里，之所以有印象，還是因為那頹墻碎園，和向來華美迤邐的宮殿不同，清華宮的格局精致素雅，然而隨著主人的離去，又沒有新的主人入住，一直都沒有好好打理，早已有了落敗之勢，雜草叢生，要不是梅花別樣，似是沒人會記得這里了。

　　這清華宮是良妃袁氏的居所，碎園里的梅花更是袁妃活著的時候一手種上去的。良妃本是一個愛花之人，最愛白梅，景帝本要讓她以“梅妃”為封號，然良妃卻說那會辱沒了梅花，最后也沒有采用，而是用了“良”字，這一段，我是閑日里聽賞梅聽了鳳清平所言。自四年前無相寺那場刺殺之后，鳳清平的身體一直沒有完全好轉(zhuǎn)，每到冬天，都會不停地咳嗽，所以每次冬天他都會鉆在竹林雅居，賞花偷閑，修身養(yǎng)性，我亦會插上一手，討一杯清茶喝。殷子叔一直著力追查無相寺那起事件，但隨著英逐的再次消失，風(fēng)聲全無，加上景帝猝死，無疾而終，要不是常常聽到鳳清平的咳嗽，時時提醒著我往事歷歷，也許，我也會在這攝政王朝中迷失了自己。

　　今日卻見有四名宮女和太監(jiān)守在清華宮門口，我不禁好奇，鬼使神差地住了腳步，問其中一人：“莫不是清華宮有人？”

　　回答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jiān)，兩顆潔白的虎牙很是討喜，道：“是七殿下和楊大人在里面，今日是良妃娘娘的死忌?！?p>　　原來如此，怪不得劉袁熙沒有在太和宮中，說來也可笑，太和宮中在慶賀太子生辰，這里卻有兩個人在緬懷故人，就皇宮這么大，清華宮和太和宮一點路，又是截然不同的兩處了。良妃的死忌當(dāng)然沒有太子生辰重要，尤其是這個生辰，預(yù)示著再過一年，他就可以親政了，那個時候，殷家又要以什么借口控制朝堂呢？

　　人一旦上了高處，不是想下來就能下來的，一步一步，只能進，不能退，退則死亡，況且，死的時候，可不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那么回事，而是牽扯著幾千人幾萬人的事。太子河許皇后的名單上，不知記載了連通我殷家在內(nèi)的多少人，他一旦得到權(quán)力，便會展開清洗，我需要守在這里，不論如何。

　　楊薛此人，乃竟州司馬，出于竟州袁氏，所以在清華宮出現(xiàn)，并不意外。然而多年來依舊念主，護著舊人之子，也著實不是一件易事，他的女兒楊寧心為太子側(cè)妃，他本人也算是未來的國舅大人，當(dāng)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般人都會選擇效忠太子，這大概也是景帝用楊寧心牽制楊薛的意圖，但這幾年下來，楊薛一直不動聲色，不得不讓人重新估量此人的意圖。表面上他當(dāng)然是迎合太子的，再怎么說，劉環(huán)都是順理成章的繼承人，劉思齊就算想要皇位，也不容易，楊薛卻沒有表示多大的熱心支持太子劉環(huán)，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支持太子，理所當(dāng)然地，作為國舅的楊薛得到劉環(huán)的信任，楊薛既可以得到權(quán)勢，又能更好地保護舊人之子，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他有什么顧忌呢，我絕對不會相信那兩撇小胡子的男人無欲無求，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

　　“少爺？”樓七似是催促我不宜逗留于此，我自然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點點頭，看清華宮清冷的氣息，一如不停落下的雪花，想來碎園的舊夢，早已伴著故主死去。

　　半夜里雪就停了，我一早起來見院落里堆積起來的雪，依依正好打了水來給我凈面。步出房門，據(jù)說近日里西邊月國有使臣來訪，我了解的月國，在劉國以西，出夢峽關(guān)，傳承前年文化，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主要有三個名族組成，分別為紅族、白族和蘭族。目前這三族各自為政，沒有統(tǒng)一的政權(quán)，也幸得三族分裂，無暇騷擾劉國邊關(guān)。八重云光去的，正是在利州與梓州交接之處的夢峽關(guān)。

　　這回來京的，是紅族的使者，具體是誰，我卻不知了。東市上各國商販都有，除了妖嬈多姿的婆娑舞姬，月國的商品也大受歡迎。東市的街尾，有一處“西光閣”，里頭有許多的古玩字畫，老板姓丹，也是一個極為有趣的人，那丹老板正是月國紅族之人，我所知道的很多關(guān)于月國文化逸事，都是聽他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