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一道陌生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王青提著一壇酒,不知何時站在朱平背后,他望著燃燒的紙錢,怔怔出神。
“不必,分內(nèi)之事”見往生錢燃盡,朱平轉(zhuǎn)身,離開了衣歸冢。
王青也沒怎么在意朱平,他一屁股坐下,咧著嘴說道:“折牙小子,你不是嚷嚷著要和老子喝酒嗎?今天我來陪你喝個夠”
時而哭,時而笑,一夜如是。
今晚,朱平終于是睡了一個好覺。
臘月二十九,明日便是除夕。
鎮(zhèn)魔司之人開始陸續(xù)回家,自是無尸可縫,朱平也徹底落得清閑。
小院之中,
朱平拿出一小截翠竹出來,拇指粗細(xì),長也不過尺許,只是略一敲擊,則會玲瓏作響,故名玲瓏竹。許多大家公子用的折扇扇骨,多是取自此物。
平骨,破竹,纏篾;不多時,三個拳頭大小的竹架已經(jīng)搭成,這次朱平要做的,是中級紙扎。
接下來,就是裱紙和彩繪了。
玉粉,丹青,香油紙被一一擺出,裁剪調(diào)配妥當(dāng)之后,朱平開始動手,一個時辰后,三個形態(tài)各異的紙扎出現(xiàn)了朱平眼前。
朱平伸手,取出一只干凈的毛筆,在筆尖之上,滴上幾滴鮮血,然后再提筆,輕碾于紙扎眉眼之處。
靈官,影,點睛。
一只渾身上下裹著黑色披風(fēng)的紙扎仿佛活了過來,朝著朱平一拜,自己跳進了一旁乾坤袋之中。
這乾坤袋,自是那靈幽宗修士之物,此刻被朱平拿來收納紙扎,是再合適不過。
靈官,武,點睛。
這是一只金甲紙扎,腳下跨馬,手持一柄長槍,煞氣凜然。
靈官,方,點睛。
一個面帶紗巾的女官緩緩站起身,她懷抱著一個巨大琵琶,朝著朱平施了個萬福,挽身入了乾坤袋。
“叮,紙扎術(shù)熟練度+30”
“中級紙扎術(shù)31/500”
“終于完成了”朱平長出了口氣,中級紙扎雖還是畏火,但是單個紙扎的實力和靈性,已經(jīng)相對比初級紙扎強太多了。
按照朱平估計,中級紙扎應(yīng)該有后天中期的實力,只是沒有經(jīng)過實戰(zhàn),朱平也無法確定。
“終于算有一些自保之力了,就是這個花銷,屬實有點大”朱平看著天,微微嘆息。
“砰砰砰”敲門聲再度響起。
朱平開門,竟是小六子,此刻他抱著個籃子,臉色微紅,氣喘吁吁的,大抵是一路跑過來的。
“有事?”朱平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不著急,慢慢說”
“大人”小六子歇了一會,順了口氣才說道:“我家里包了點餃子,我尋思給大人送來點,豬肉餡的”
說著,小六子遞過來手中的籃子,少年眼神純粹,滿是期盼。
“謝謝”朱平接了下來。
小六子走了,朱平坐在院子里,夾起一個餃子,放在嘴里,寒冬臘月,卻依然溫?zé)帷?p> 鎮(zhèn)魔司外,一個溫婉的女子靠在小六子身邊,柔聲問道:“你怎么對那位大人那么好?給我送東西都沒見你跑那么快”
小六子咧嘴一笑,沒有接話。
大明鎮(zhèn)魔司有很多,但縫尸官的好壞,決定了鎮(zhèn)魔司的臉面,也決定了各大鎮(zhèn)魔司年考時,國師評判的優(yōu)劣。
那個坐在廟堂高處的老頭子一直認(rèn)為,斬妖除魔為表,消除死氣怨氣為根,所以很多鎮(zhèn)魔司,一年之內(nèi),斬妖除魔過千,甚至上萬,反倒落了個“丙”的判定。
這個判定,則直接和鎮(zhèn)魔司來年的經(jīng)費掛鉤,所以在大明,好的縫尸官不是找的,而是搶的。
朱平來的頭一天,貝熊之所以大張旗鼓的告示全城,實際上也就是在向其他鎮(zhèn)魔司表態(tài),我,林城貝熊,要起飛了。
小六子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自打他長毛起,就入了這鎮(zhèn)魔司,他也早就把這里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所以,他想留住朱平。
“更何況,那個大人,脾氣也很好啊”小六子望著邊上的女子,笑得很開心。
………
時間過往,今日大年三十,也稱除夕。
家家戶戶均已張燈結(jié)彩,一些大家族更是早早吃過了年飯,張貼起了春聯(lián)。
就連鎮(zhèn)魔司,也在門口貼了一幅對聯(lián)。
一點朱砂掃邪魅,
半盞清酒照月明。
出自貝熊之手,雖算不上喜慶,但鎮(zhèn)魔司之人卻喜歡的不行。
朱平坐在小院之中,做著紙扎,不遠(yuǎn)處燒著一個火盆,火盆旁,放著幾個紅薯,烤得滋滋冒油。
“大過年的就吃點這個?”一個大漢推門而入,正是王青。
“孤家寡人的,吃啥都一樣”朱平抬頭,笑著說道。
王青找了條凳子坐下,看著朱平手中的紙扎,贊嘆到:“你這紙扎做的真不錯?!?p> 朱平點了點頭,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喜歡送你一個?”
好在朱平及時剎住了車。
“要不,我們一起出去走走?今天有燈市,還有祭酒行詩”王青看了看一旁的紅薯,提議道。
“好”朱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靈幽宗一直潛伏在暗處,始終是朱平心中的一根刺,靈幽宗越不動手,朱平的心越不安。
至于靈幽宗會不會不追究了?
在朱平通讀了靈幽宗修士的筆記之后,他徹底熄滅了這個心思,靈幽宗上下,皆是嗜殺之輩,修煉功法也大多以殺戮,煉尸為法門,在這本筆記中,光是一筆帶過的滅門行徑,就不下數(shù)十起。
朱平一屆凡人,靈幽宗怎會放過,更何況,他所殺之人,還是靈幽宗內(nèi)門長老的嫡孫。
“是時候驚一下魚,看看水的深淺了”朱平跟在王青身后,內(nèi)心喃喃。
今夜,朱平要以身為餌,吊靈幽宗。
華燈初上,街道之上人頭濟濟,一條舞獅的隊伍由南排到北,鑼鼓聲淹沒了整個街道。
不遠(yuǎn)處,幾個稚童正圍著一個賣糖老叟,舉著銅板,爭搶著為數(shù)不多的糖人。
“還未請教,朱大人是哪里人?”王青走在前面,有意無意的替朱平遮擋著人流。
“祖籍陶陽,以前做點冥店生意,這兩年做不下去了,就來了林城”
“陶陽縣?那倒是個好地方,溫泉很是出名”王青笑意盎然。
“游船來了”行人驚呼。
“快看,是邵大家”
“好漂亮啊,要是能和邵大家說上幾句話,我少活幾年也愿意啊”
朱平順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只巨大的游船,正順江而下,在船頭之上,站著一個面帶紗巾的姑娘。
江風(fēng)冷冽,卻更顯此女身材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