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澎湖遭到慘敗的劉香,知道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有一支船隊正死死咬著自己。
他也更加知道,追蹤著自己的人就是在澎湖給自己帶來恥辱性失敗的那個人:
大名澎湖守備、驍騎尉丁云毅!
這個人簡直就是自己,不,是整個海盜的克星。無數(shù)海盜窺覷著澎湖,而在丁云毅沒來之前,澎湖就如同一塊沒有人看守的肥肉,誰都可以去啃上一口。
紅夷、海盜......
但在丁云毅來到澎湖之后,這一切卻發(fā)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常陸鞏保田、鬼王丸,一個個的倒在了澎湖,現(xiàn)在,終于輪到了曾經(jīng)同樣是不可一世的劉香。
丁云毅究竟是從哪里來的?這一點劉香怎么也都想不明白。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他想明白這點了,他該操心的是如何才能擺脫身后可恨的追蹤船隊。丁云毅已經(jīng)擺明了要斬草除根,趕盡殺絕了,劉香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即便是在料羅灣大敗,即便是偷襲大員失手,但無論是明朝還是紅夷,把對方打敗了也就打敗了,從來沒有過這么狠的追擊。
心里除了對一心想把自己趕盡殺絕的丁云毅惱怒痛恨,更加讓劉香咬牙切齒的還有兩個人:
李國和李子湖!
澎湖海戰(zhàn)開始之后,李國的七條船便始終沒有參戰(zhàn),海盜船隊敗相初露,李國便迅速指揮自己船隊撤離。
劉香雖然嫉恨李國,但他也知道李國在海戰(zhàn)的時候還是很有一套的,他也堅信,如果澎湖海戰(zhàn)李國船隊一開始就參戰(zhàn)的話,那么結(jié)果也許會大不一樣。
然而他雖然痛恨,但現(xiàn)在自己的船隊遭到慘敗,損失慘重,還需要李國在關(guān)鍵時刻保護自己,因此也只能把這份憤恨暫時按捺在了心中。
對李子湖就完全不同了。
劉香收他當(dāng)了義子,誰想到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李子湖竟然拋下了自己的義父,獨自逃生,讓劉香暴跳如雷。
可現(xiàn)在劉香即便想殺李子湖解恨,也沒有辦法了,李子湖在澎湖海戰(zhàn)結(jié)束后便已經(jīng)失去了蹤跡......
......
“管七。”
“在?!?p> 站在甲板之上,李子湖看著遼闊大海,臉上郁郁寡歡。盡管僥幸逃命,但隨后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還是讓他提心吊膽。
不說自己是否會落到官兵的手里,單是萬一被劉香抓住,那么后果便會非常嚴(yán)重了。
李子湖心里嘆息了聲:“情況如何?”
管七必恭必敬地道:“官兵追得非常緊,丁云毅已經(jīng)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抓住劉香?!?p> “劉香現(xiàn)在在哪里?”
“他正在和官兵繞圈子,我在劉香身邊呆過,這人雖然剛愎自用,但卻非常狡猾,從他船隊行進的路線來看,他很有可能繞上幾圈后,直奔金門!”
“直奔金門?”李子湖冷笑了聲:“他還想垂死掙扎嗎?管七,我問你,現(xiàn)在劉香估計一心要抓到我,置我于死地,你們是跟著我還是把我抓住獻給劉香那?”
管七嚇了一跳,他雖然跟隨李子湖的時間不長,但卻知道這人雖然才只有十七歲,但卻心狠手辣,反應(yīng)敏捷。急忙答道:“劉香不肯聽人言,故有此敗。我等皆已跟隨頭目,澎湖海戰(zhàn)先行撤退,必為劉香所不容,因此我等只有死心塌地跟著頭目?!?p> 李子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最好,你們放心,只要跟了我,我必然有辦法使你們榮華富貴,可是當(dāng)務(wù)之急,是如何擺脫官兵和劉香。”
說到這,冷笑一聲,把管七叫到身邊,壓低聲音:“想辦法,把劉香船隊準(zhǔn)備繞道去金門的消息讓官兵知道?!?p> 管七一怔,隨即醒悟過來。李子湖這是要借助官兵的手鏟除劉香了。
倒吸了口涼氣,趕緊點頭答應(yīng)下來,隨即又有一些不太放心:“我們該去哪里?現(xiàn)在官兵追捕得很緊。”
“我早已經(jīng)想好了?!崩钭雍嫔幚涞氐溃骸案=ǖ鹊匾呀?jīng)沒有我等容身之所,現(xiàn)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是扶桑國!”
......
在這個時候,李國同樣也在為自己的前途憂心忡忡。
后悔當(dāng)年沒有聽鄭芝龍的話,接受招安,否則現(xiàn)在也不用這樣提心吊膽了。更加后悔的是,自己怎么瞎了眼睛會去投奔劉香這樣一個心胸狹隘的人。
可惜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晚了。
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他的七條船的船隊,和自己的表弟郭創(chuàng)。
“表哥,劉香幾次請你去他的船上議事,你為什么一直都不去?”生性魯莽,不太喜歡動腦子的郭創(chuàng)大咧咧地問道。
李國朝自己的表弟瞪了一眼:“去了那里難道我還能活著回來嗎?劉香本來就嫉恨于我,這次我不戰(zhàn)而退,劉香更是對我恨之入骨,只是他現(xiàn)在實力大不如前,這才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可一旦我到了他的船上,立刻便成甕中之鱉?!?p> 郭創(chuàng)抓了抓腦袋,反正他弄不明白那么復(fù)雜的事情:“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李國自己也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郭創(chuàng)自言自語地嘀咕起來:“要我看那,咱們干脆投了官兵也就算了,我聽說葉大海也在官兵里,你和他有交情,為什么不去找他?”
李國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隨即又黯淡下來:“我也不是沒有這么想過,但我李家時代為盜,官兵哪里能夠容得下我們?不要投誠不成,反而莫名其妙被砍了腦袋?!?p> “你又沒有試過怎么知道?”郭創(chuàng)腦筋轉(zhuǎn)不過來,不太服氣地道:“葉大海、張憲軒這樣的海賊都接受了招安,咱們也沒有做過什么太大的壞事,官兵怎么就不肯收容咱們了?再說,我聽說那個澎湖守備丁云毅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或者沒有你想的那么危險?!?p> “這話不要亂說?!崩顕劬σ坏桑骸叭f一傳了出去,劉香必然會不顧一切的來消滅咱們,這些事情只能放在心里想想?!?p> 他的話雖然這么說,但心里卻已經(jīng)悄悄的活動開了。是啊,如果投降官兵,官兵會放了自己,對自己的過去既往不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