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心動

　　王氏驚訝地看著趙氏。

　　自家什么情況，趙氏清楚得很，既如此，這會子她怎地還說出這樣的胡話來？

　　“大林他娘，你可別笑話我了。就我家這樣，只兩間能住人的屋子，又如何能給別人?。俊?p>　　趙氏嗨了一聲，沖王氏擠了擠眼，怕被不知道在哪兒的平蕪給聽了去自己的話，她還特意放輕了聲音，“嫂子，你懂個什么啊。你也說了，那姑娘是個苦命的，她去別人家里租房子住，也算不得妥帖。倒是嫂子你脾氣和軟，從沒與人急過眼的，那姑娘在你家住，豈不是也更讓人放心？況且……”

　　她轉(zhuǎn)頭四處看看，不見別人的身影，才終于說出了自己這一行的目的：“況且，春山如今也都二十五了，他一直娶不上媳婦，嫂子就不憂心么？”

　　聽她提起沈春山的親事來，王氏也禁不住擰緊了眉頭，嘆了聲氣。

　　家里如此窮困，連個像樣的院子都沒有，更不用說只有少少五畝地，每年的產(chǎn)出都不夠母子兩個吃頓飽飯的了，哪家會舍得把姑娘，嫁到他們家來受苦？

　　“說來說去，都是我這不爭氣的身子，拖累了春山……”王氏感慨道。

　　若不是她一直病著，沈春山也不會為了給她看病抓藥，而變賣田產(chǎn)家宅了。若是家里的院子田地還在，沈春山也不至于會一直拖到如今，都還說不上媳婦。

　　“嫂子，你這話若是給春山聽見了，春山可要惱了。”見她又露出幾分郁色來，趙氏忙道，“況且，這不是有個現(xiàn)成的媳婦么。”

　　“現(xiàn)成的？”王氏迷茫了。

　　見她還不開竅，趙氏用口型說了句“平姑娘”。她雖不知道這平姑娘是何人，但沈家也沒外人來，只今日多了個陌生女子，想來便是王氏口中的平姑娘了。

　　“嫂子你說那平姑娘是個可憐人，更是要在咱們村里租房子住，想來也是無家可歸了。既然這樣，說不得她便不會嫌棄春山了。你呀，留她在家里住，這一日日地相處下來，她與春山還能處不出感情來？到時兩人成了親，也好給嫂子生個大胖孫子抱！”

　　“這……”

　　王氏面上浮現(xiàn)出幾分遲疑來，顯然，趙氏那讓她抱孫子的話，讓王氏有些心動。

　　只是她猶豫片刻，到底是搖了搖頭，“大林他娘，這話，日后你可別說了。人生在世，誰還能沒個有難處的時候。若是真能幫得上，咱也就順手幫一把，哪能別有所求呢?！?p>　　“至于春山娶媳婦的事兒，說到底，還是因為家里窮。這段時日，我身子好多了，改明兒也讓春山想個能多賺錢的法子，到時再給他說媳婦?！?p>　　見王氏心意堅定，趙氏笑道：“是我想岔了。我田里的活兒，大林也忙活得差不多了，明兒就讓他給春山幫幫忙，到時候呀，讓他們哥倆一起想法子！”

　　洪林比沈春山小上幾歲，如今也有十九了，卻也如同沈春山一般，沒能娶上媳婦。

　　洪家與沈家狀況相似，都是家里頂立門戶的男人早早去了，不同的是，趙氏身體強健，平日里連個風寒都很少得，不用看病吃藥，洪家自是要比沈家富裕些，只是也沒比沈家好太多罷了。

　　再加上趙氏一個寡婦，這些年要拉拔大兒子，脾氣也變得強勢許多，因此，縱使洪林長的不錯，也少有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洪林。也有那些愿意把女兒嫁到洪家的，但都不是什么老實人家，趙氏也不愿意，這一年年的，洪林的親事也就拖了下來。

　　王氏笑著應(yīng)了聲，又同趙氏說了會子話，趙氏便道別回家去了。王氏目送她走遠，想到要給沈春山娶媳婦的事，終是忍不住長嘆一聲。

　　……

　　沈春山還不曉得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他忙完田里的活兒，太陽也都快下山了，還要去村里幫平蕪問問房子的事兒，他便沒再在田里多待，拎起丟在田埂上的衣服甩了甩，見衣服里沒鉆進去蛇蟲，才把衣服往肩頭一搭，拎上農(nóng)具下山去了。

　　他到山下村里時，天還未黑透，但也有不少人家冒起了炊煙，怕自己停留得久了王氏擔心，他直接往村中家境富裕些的人家走去。

　　只是他將村中富裕的人家都問過一遍，也沒人說自家有多余的能住人的屋子的。

　　家境富裕的人家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家境不豐的了?？粗藭r夜色越來越濃，沈春山也不再在山下停留，轉(zhuǎn)身回家去。

　　他回到家時，平蕪已幫著王氏做好了晚飯。

　　雖說早已知曉沈家過得不好，但做飯時，平蕪還是為沈家的貧困狀況吃了一驚。

　　晌午她吃了碗糙米飯，菜則是清湯寡水沒滋沒味的茄子，她還以為這是沈家的常態(tài)，可直到她幫著王氏做晚飯，才發(fā)覺，那樣的晌午飯，原來已經(jīng)是沈家不可多得的好飯了。

　　依舊是茅草屋的廚房里，雖然也放著個米缸，但缸里的糙米，也只剩了一碗多些。

　　墊了塊石頭的瘸腿櫥子里，面也只剩下小半袋，豆子、粟米更是少得可憐。唯一多些的，也就只有屋子不遠處種的菜了。

　　“春山捉了魚來，咱們晚飯就做魚吃吧。不然放到明天，魚就該不能吃了?！?p>　　看看那已被沈春山收拾好的魚，平蕪點了點頭，腦子里則是在思索起來，按著沈家這情況，魚該怎么做才能好吃了。

　　好在沈家雖窮，但常見的炊具都還是有的。平蕪問過王氏的意見，將魚清蒸了，又到外頭剜了一大把野菜，煮了一鍋野菜湯，再熱上幾個王氏昨日蒸的窩窩頭，可算是做好了一頓還算過得去的晚飯。

　　兩人做好飯不久，沈春山便回來了，他到井邊打了水洗臉，平蕪則是幫著王氏往外端飯。

　　“怎么樣??？”坐在瘸腿桌子邊，王氏問道。

　　沈春山看了平蕪一眼，緩緩搖頭，“我問過了，都說家里沒多余的屋子?！?p>　　他先看了自己一眼，平蕪心里便有些不祥的預(yù)感，聽到他的話，她竟有種不出意外的感覺。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思索起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