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跟班

　　與蒼龍的簡短對話結(jié)束后，騰蛇的日常就變成了：巡邏、修煉、跟班。

　　起初，對于他的不生事，伏音還極為不習(xí)慣，并且時刻防著他，走哪兒都不讓他跟，因?yàn)閼岩沈v蛇是腦子轉(zhuǎn)過了彎，想要走迂回路線來反擊。

　　不過騰蛇對跟著她的執(zhí)拗，與當(dāng)初找她打架的執(zhí)拗有得一拼，無論伏音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她總能在回頭的時候看到那個抄著手的少年。

　　被她發(fā)現(xiàn)后，少年拽拽的酷酷的臉上頂多會有點(diǎn)不自在，不過時間長了，也就自在了。少年對跟著她這件事，似乎覺得很理所當(dāng)然。

　　可他是自在了，伏音卻覺得如臨大敵。在被跟了幾個月、她想盡無數(shù)辦法都未能甩掉尾巴之后，伏音認(rèn)輸了，她不得不承認(rèn)騰蛇此招著實(shí)陰狠，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能逼得她器械投降。

　　伏音無奈攤手：我認(rèn)輸，你贏了，而且贏得很光彩，你自由了，以后想去哪兒去哪兒，天高任你飛。

　　騰蛇倔強(qiáng)中帶著不解，和一些些的埋怨：為何還要攆我走？

　　伏音扶額仰天：你像跟屁蟲似的跟著我，我不攆你攆誰？你從哪兒來就打哪兒去，總之別跟著我就成。

　　騰蛇眉頭擰得越深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誰說我是跟著你？我和你頂多算是順路罷了。

　　伏音氣笑了，想了許久，對這種頭腦簡單的妖獸來說，話不說明白，他是不會明白的，于是她苦口婆心：

　　我活了幾百萬年，早就見慣了、也見煩了分分合合離離別別。這世上，沒有誰能和誰永遠(yuǎn)在一起，你縱使現(xiàn)在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將來有一天也會離我而去。你既注定要走，那我何必留你在身邊徒增煩惱。

　　我吧，雖然活了這么大一把歲數(shù)，按理早該修得一顆不沾俗世的心，可我做不到。做不到，就意味著心不夠強(qiáng)大；心不強(qiáng)大，那就會受傷。而一旦心傷了，可比皮肉苦難捱多了。

　　騰蛇有些氣惱：你怎知我注定會離去？

　　伏音哈哈一笑，捋著柔順的長發(fā)：我本也不知道，虧得活得久，才知道的。

　　騰蛇不說話了，他決定不在這樣無聊的話題上爭執(zhí)，他會用行動來證明，他永遠(yuǎn)都不會離去。他要證明她是錯的。

　　伏音以為他明白了，心里舒坦了，可一轉(zhuǎn)頭，尾巴又跟上來了，她氣得直跺腳，對騰蛇是又打又罵，奈何這廝愣是一聲不吭一手不還。

　　伏音的氣如撒在棉花團(tuán)上似的不起作用，她最后沒轍了，只能妥協(xié)，她也變得執(zhí)拗起來：你要跟就跟著，總有一天你會親自用行動來證明，我是對的。

　　騰蛇便這么光明正大地成了伏音的跟班。

　　跟在伏音身邊的日子，比之前要有趣了些許，伏音雖然是萬妖國的一國之主，但她很少有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萬妖宮的時候，她總是在不停奔走，不是在人界勾|搭小生，就是在天界招惹天神，然后被天皇人皇發(fā)現(xiàn)，最后打得二皇直罵她厚顏無恥才作罷。

　　騰蛇對此很是不解，他認(rèn)為如果不是伏音去招惹，天國人國也不會恨萬妖國如斯，世界也就一切太平。

　　他因此勸伏音，讓她老實(shí)安分些，就可保萬妖國安寧，而萬妖國也不需要活在一片結(jié)界內(nèi)。

　　伏音對此嗤之以鼻，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你還是不懂這個世界。這句話，在伏音消失于靈域之后，騰蛇終于明白了是何意思。

　　跟在伏音身邊的幾十萬年，騰蛇給伏音總結(jié)了五個字：吃喝玩樂打。

　　她總是能發(fā)現(xiàn)某個犄角旮旯有好吃的東西，某個鄉(xiāng)野村中有修為厲害的小妖獸，某個天池中住著漂亮的水天神...她帶著騰蛇流竄于三界之中，人國和天國的結(jié)界，也因此隔三差五就要換一回，可即便如此，也擋不住伏音的腳步。

　　天皇人皇氣伏音的狂妄，可他們奈何不了伏音，他們打不過。

　　騰蛇時常聽伏音說：她看上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這句話在他跟隨伏音的幾十萬年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某一天，伏音在一處山坡上尋到一頭妖獸，王者中期，一如當(dāng)年的騰蛇。她十招之內(nèi)將那妖獸打趴在地，順理成章地將其收入自己麾下。之后，她封那妖獸為萬妖宮中央守護(hù)左中王，賜名子覺。

　　又某一天，伏音在另一處山坡上尋到一頭靈狐，皇者初期，這是騰蛇知道的繼妖皇、天皇、人皇之后的第四個皇者修為。

　　可即便如此，此妖獸依舊在伏音手中撐不過一百個回合，雖然捉的過程曲折了些，甚至新來的左中王還因此受了傷，但最終伏音還是喜滋滋地將靈狐帶回萬妖宮。

　　靈狐化為人形，那是騰蛇見過的唯一能與伏音媲美的容貌，騰蛇說不出什么感覺，但他打心眼兒里不喜那靈狐。

　　靈狐總是沉著一張臉，滿臉都是不高興。不過他不高興，騰蛇也能理解，畢竟過半的妖獸被伏音帶回萬妖宮后，都會不高興一段時間，但也只是一段時間而已。

　　騰蛇因此與蒼龍打賭，堵那靈狐能倔強(qiáng)到什么時候。他以為，至多不過五萬年，如他一般。

　　他等啊等，第一個五萬年過去了，那頭靈狐也有了伏音的賜名——楚戎，可靈狐并不接受，萬妖宮誰若是叫他一聲楚公子，他必要將其打得爬不起來，于是漸漸的，萬妖宮也就只有伏音敢叫那靈狐楚戎了。

　　很快，第二個五萬年過去了，騰蛇以為那靈狐該明白了，其實(shí)跟在妖皇大人身邊，生活在萬妖國，也沒什么不好?？伤€是低估了靈狐的倔勁兒。靈狐依舊不服，靈狐宮依舊常年緊閉。

　　轉(zhuǎn)眼，第三個五萬年也過去了，騰蛇看著伏音每天變著花樣地哄那靈狐開心，她從天國、人國搜羅了無數(shù)的新奇玩意兒送給靈狐，奈何那些東西，一進(jìn)靈狐宮就會被扔出來，伏音想盡法子也沒能換得靈狐的一絲笑顏。

　　也不知第幾個五萬年過去了，萬妖國忽然傳出一則妖皇要配靈侶的消息，而那靈侶，便是靈狐宮的靈狐楚戎。

　　騰蛇初聽這消息，還不太明白靈侶為何，蒼龍告訴他，靈侶便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伴侶，一如人國的夫妻，天國的天皇和天后。而妖皇的靈侶，則稱之為妖王。

　　生生世世在一起。騰蛇說不出自己怎么了，他只覺得心很難受，他不明白，他或許病了，他忽然就想回老樹身邊去，他想起老樹那句話：

　　心里有了重要的東西，如果某一天那東西不在了，心就破了。

　　他的心破了，他心疼得厲害。他看著萬妖國舉國同慶，萬妖宮一片張燈結(jié)彩，人類的嗩吶鑼鼓在萬妖國響徹天去，小妖們簇?fù)碇?，嘴里喊著祝福的話?p>　　他看著伏音穿著大紅的衣衫，比靈域最耀眼的星辰還要閃耀，他看著伏音牽著靈狐的手，他跟在伏音身邊幾十萬年，從未如此做過。

　　騰蛇忽然就明白了，生生世世在一起，這便是伏音說的永遠(yuǎn)不離不棄吧，可是為何相信那靈狐，卻不相信他呢，明明他先來，明明他先做出承諾，為何不相信呢。

　　你不信也罷，我只管守住自己的承諾，我只管證明，你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