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君子一諾千金重
兩人之間的對話,身邊無數(shù)人都聽著,見李文豹要給燕昭上尊號,無數(shù)人都心里暗罵,沒想到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還是個拍馬高手?
我怎么就這么笨?
這事我怎么就沒先想到哩?
李文豹得意地看了眼群雄,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四個字就是,古……往……今……來!”
李文豹上前一步,轉(zhuǎn)過身,面對群雄,朗聲說道:
“我認為真正符合閻羅爺身份的名號應(yīng)該是,也必須是,古往今來打遍天上地下無敵手追命閻羅。只有這個名頭,才配得上閻羅爺這超凡入圣的武功,橫推天下的實力。大伙兒說,是也不是?”
“古往今來打遍天上地下無敵手!”
“誠哉斯言!”
“說的好!說的妙!說的呱呱叫!”
“也只有這個名頭才配的上閻羅爺橫絕天下的武學(xué)。”
“不上此名號,哪里顯得出閻羅爺?shù)耐L(fēng)!”
“日后誰敢不服閻羅這名號,就是跟我全天下英雄為敵!”
“李老兄果然內(nèi)秀,這本是我心里的話,卻被李老兄給說出來了?!?p> “李兄真是智慧通透,法眼無差!”
……
群雄紛紛稱是。
敢不稱是嗎?
大家都看著哩!
滕文雷警惕地看了眼李文豹,心道,這世人,果然沒誰是簡單的??!
開先,田歸龍邀戰(zhàn),這人第一個出場,不但讓我和老四領(lǐng)了人情,還讓大家都記住了他。
雖然他最后輸給了田歸龍,但大家心如明鏡,知道田歸龍武功不及他,只是輸在寶刀上,他這武功算是已經(jīng)贏得了大家的認可。
今日之后,五臺派李文豹必然為大伙兒熟知,有了今日交情,日后做生意必然興隆,走江湖必然朋友滿天下。
又是第一個給燕昭上尊號的人,日后江湖上提起燕昭這“古往今來打遍天上地下無敵手追命閻羅”的名號時,大家便會想起他。
而且,燕昭聽到這由別人嘴里喊出的這名號?
心里會怎么想?
應(yīng)該會很得意吧!
自然,也會念他的好??!
這名利,相互成就,是人都躲不脫啊!
李文豹又對滕文雷抱拳行禮,道:
“藤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滕文雷見他武功雖然不及自己,但剛才話說的漂亮,又有見地,日后必然會在燕昭心里落個好印象,便回禮客氣地說道:
“李兄何必客氣,直言無妨!”
李文豹嘆息了聲,說道:
“說起來,我真是羨慕滕兄的福氣,竟然能在這古往今來打遍天上地下無敵手的絕世高手門下行走……”
滕文雷胸口一悶,暗道,要不你四個兄弟給他殺了再說這話?
滕文雷見眾人看著自己,也不好發(fā)作,說道:
“李兄有話直說!”
李文豹是個心思細膩的,看到滕文雷臉色不愉,便知道自己剛才話說差了,便說道:
“在下剛才實在是肺腑之言,我今日首先出戰(zhàn),其實也是表個決心,想立下點微末功勞,讓閻羅爺看到,能收我入門下。我這種愚笨的資質(zhì),自然不敢求閻羅爺收我為徒,但卻真想能同滕大爺一樣,可以成為閻羅爺門下行走?!?p> 滕文雷心下暗暗稱奇,自在做老大不好嗎?
干嘛羨慕我這勾當?
你以為我是自愿投靠的嗎?我是沒得選啊!
難道這活兒,有什么我沒看到的好處嗎?
滕文雷念頭一轉(zhuǎn),問道:
“李兄真這般想?”
李文豹正色道:
“在下久聞閻羅爺棍法無雙,傲絕天下。在下也是練棍法的,是真心希望,有朝一日讓閻羅爺看到在下的忠誠,指點下在下的棍法。”
群雄一聽,都不由得佩服李文豹果然不僅會說話,還會鉆營,果然是文豹啊,這名字沒有取錯,兇猛中帶著狡猾。
不少人心里都熱乎起來了。
天下武學(xué),門戶之見固深,很多天資不錯的人,就因為沒有求學(xué)之路,而一生沒有成就。
尤其高深武學(xué),挑選傳人,尤其嚴格。
燕昭的武功之高,武學(xué)之深,有目共睹。
滕文雷心下一動,自己武學(xué)境界已經(jīng)陷入瓶頸許久不得寸進,要是……
關(guān)舟反應(yīng)過來,急忙說道:
“李兄,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后到。兄弟我追隨閻羅爺也有段時間了。但兄弟我知道閻羅爺眼光高,一直默默做事,兢兢業(yè)業(yè)如履薄冰,都還沒敢開口。你老兄怎么今天才剛到,就要插隊哩?”
另外幾個反應(yīng)過來的,也紛紛點頭稱是,說道:
“李老兄確實不厚道?!?p> 滕文雷這才明白,李文豹不是諷刺自己,而是真想跟自己做個同僚,他沒來由的心里升起了股危機感。
但李文豹話已經(jīng)出口,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回話,便道:
“藤某人哪里遞的上話,你老兄真要有這心思。如果不敢當面跟燕大爺提,干嘛不去求我們小主子?”
李文豹笑道:
“多謝滕兄提點。兄弟我倒不是沒想到,只是你老兄先來,我要是不跟你先打個招呼,豈不是顯得兄弟我不講規(guī)矩。”
胡斐也從感悟中醒了過來,他走到滕文雷身前,問道:
“滕老師,你覺得我?guī)煾敢婚_始就使出絕招,多少招能取勝?”
滕文雷嘆了口氣,說道:
“苗大俠的境界遠在我之上,燕大爺?shù)奈涔σ呀?jīng)超凡入圣,不是我可以評論的。不過,我看燕大爺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全力,一直就在用基礎(chǔ)刀法和苗大俠對陣。直到苗大俠精妙招數(shù)盡出,觀無可觀,燕大爺才終于移動腳步,三招將苗大俠打敗。”
滕文雷現(xiàn)在對燕昭的感情非常復(fù)雜,這些話其實有故意抬高燕昭的嫌疑。
燕昭用苗人鳳演化自己的刀道,在他嘴里變成了,燕昭想看看苗人鳳的劍法,最后苗人鳳的劍法燕昭看完了,覺得沒必要再看了,用了三招,就將苗人鳳打敗了。
話里的意思,就是說燕昭真要動真格的,苗人鳳也就是燕昭三招之敵。
說完,滕文雷自己也覺得有點虧心。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
再說,先前李文豹比自己說的更肉麻,也沒見人說什么。
胡斐皺起了眉頭,他心底固然對燕昭異常崇拜,只覺得師父天上地下絕無對手,但依舊覺得苗人鳳劍法精妙絕倫,至少自己是萬萬及不上的。私心里是覺得滕文雷話說的有些過了。
李文豹忽然搶步上前,拜倒在胡斐面前,說道:
“五臺派李文豹見過小主,日后李文豹這條命就是小主的了。小主但有所命,李文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胡斐嚇了一跳,急忙跳開,手足無措地說道:
“李大爺,你這是作甚?”
他剛才看到李文豹棍法森嚴,進退有度,也是一個高手,竟然給他一個幾個月前還在做乞丐的小孩子下拜,還喊小主,可真是給嚇壞了。
群雄面面相覷,心道好個李文豹,為了攀上閻羅爺,這節(jié)操是半點都不要了??!
關(guān)舟心灰意冷,搖頭暗道,這李文豹眼力之強,行事之果決,節(jié)操之低,我遠不及也。真是我關(guān)舟平生大敵?。?p> 哈合臺拽住李文豹的肩膀,將他拽了起來,喝道:
“李文豹,你別嚇壞了胡兄弟?!?p> 李文豹見群雄看自己,眼有異色,他絲毫不放在心里。
他放低身段說道:
“小主,我李文豹自從聽到了閻羅爺?shù)耐?,從山西日夜兼程趕來,別無奢望,就是想拜在閻羅爺門下,做個行走跑腿的。您既然是主人的嫡傳弟子,那就是我李文豹的小主?!?p> 李文豹不知道在原本的時間線上,在十年后的天下掌門人大會上,他挑戰(zhàn)田歸龍,被田歸龍打敗后,又被田歸龍追上,用闖王寶刀砍斷了胳膊。他想到自己鏢局生意不好,家無積蓄,胳膊斷了,武功一廢,生不如死,一棍子敲碎了自己的腦袋,自殺身亡。
那時,胡斐也在場。
李文豹自然也不知道,他這一拜,不但將自己拜成了一個絕頂高手,還逃脫了十年后自殺身亡的悲慘結(jié)局。
胡斐期期艾艾地說道:
“這如何使得?”
李文豹正色道:
“這如何就使不得了?我李文豹就是要給群雄做個表率,讓大家知道禮不可廢,小主雖然年少,可也是主人的親傳弟子。就該我們尊敬!”
關(guān)舟嘴角一抽,暗道,比不過啊,比不過!
滕文雷皺起眉頭,暗道,以后這日子不好混了?。?p> 哈合臺有點懵,這老兄是干嘛?
我跟小胡斐稱兄道弟有些日子了,無論是胡斐還是燕大爺都沒覺得我這么稱呼不對?你這是什么意思?指責(zé)我沒規(guī)矩,不懂禮貌嗎?
胡斐看了眼滕文雷,又說道:
“我對滕老師和哈老師,也是稱老師的。你這么喊我,我受不起!”
滕文雷幽幽嘆息一聲,說道:
“胡兄弟,其實我們在人后也是稱你為小主的。之所以當面和你稱兄道弟,是因為知道你不喜歡這些虛禮,也是怕你不自在?!?p> 關(guān)舟撇了眼滕文雷,心道,好大魔,果然不輸于人。
哈合臺看了眼滕文雷,心下感覺奇怪,這大哥越來越不對勁了。
大魔的體面是真的不要了嗎?
哈合臺卻不知,在他大哥心里,四魔的體面早就丟了。
要是燕昭看到這個場景,保管會暗笑,卷起來了??!
……
燕昭和苗人鳳分別坐下,老媽子上了茶水退去。
南蘭一向討厭江湖人士,在苗人鳳提劍出門后,就抱著苗若蘭進了后院。
燕昭說道:
“苗大俠是否還因我殺了田歸龍而介懷?”
苗人鳳拳頭一緊,沉默片刻,嘆了口氣說道:
“苗某技不如人,田兄命該如此!”
燕昭既然討厭誤會,自然就不會刻意制造誤會,便笑了笑說道:
“苗大俠可知十一年前,是誰將毒藥涂在刀劍之上的?”
苗人鳳心頭一震,只聽得“噗!”的聲響,他不自覺下,手上用勁,已然將椅子的扶手掰了下來。他盯著燕昭,問道:
“你是說?”
燕昭點了點頭,道:
“沒錯!十一年前,刀劍上都涂抹了毒藥,無論你和胡一刀誰受傷,都必死無疑!主使人正是田歸龍,執(zhí)行的是那個鄉(xiāng)村醫(yī)生閆基,毒藥來自毒手藥王的師弟石萬嗔?!?p> 苗人鳳鋼牙緊咬,澀聲問道:
“為什么?我苗家和他們田家百年交情,向來都一起對外的。我雖跟他不親近,這么些年來,也一直護著他,從無半點對不住他。為什么他會害我?”
燕昭道:
“你苗大俠高高在上,視他們?nèi)缟n蠅,呼之如奴仆。更從沒正眼瞧過他們一眼,這個理由還不夠嗎?還有,記得那個鄉(xiāng)村醫(yī)生嗎?當日你和胡一刀夜談,他在窗外偷聽,你打了他一拳,他記恨在心?!?p> 苗人鳳知道燕昭這種身份不屑于說謊騙他。
他想起燕昭所言,以前疑惑不解的地方,現(xiàn)在都有了答案,他渾身發(fā)顫,嘶聲道:
“胡大哥是因我而死的,當日他明明能先殺了我,但他不忍心,我沒收住手,我以為只是小傷,我本來打算認輸?shù)摹?墒恰€有,我答應(yīng)要將他們孩子養(yǎng)大的,那可憐的孩兒,也被惡賊害死了。我死后,怎有臉去地下見胡大哥,胡大嫂!”
燕昭嘆了口氣,道:
“那孩子沒死!”
苗人鳳“騰!”地下站了起來,蒲扇般的大手向燕昭抓了過來。
燕昭抬手點向他的“勞宮穴”,苗人鳳心神激蕩之下,沒有避開,頓時穴道被封住,右手麻痹。
苗人鳳不顧寒氣入體,瞪著眼,聲音發(fā)顫,問道:
“你說的是真的,那孩子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燕昭抬手解了苗人鳳的穴道,說道:
“你先坐下,聽我慢慢道來?!?p> 苗人鳳死死的盯著燕昭,燕昭不為所動,苗人鳳無奈坐下。
燕昭第一世看《雪山飛狐》時,對苗人鳳和胡一刀的友誼真的羨慕極了。
兩家百年仇恨,兩人邀約決斗,宿命之下,兩人之中,只能活下一個。
但決斗之下,竟然惺惺相惜,成為知己。
遺憾的是,兩家血仇已深,沒有和解罷手的可能。
胡一刀問苗人鳳如果死在自己的刀下,可有要辦的事情?
苗人鳳說自己有個大敵叫做商建鳴,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和弟媳。
自己為了和胡一刀決斗,了結(jié)胡苗百年仇恨,沒敢去找對方,怕萬一失手就沒機會報父祖之仇了。
胡一刀白天和苗人鳳決斗一整天,夜里跑死五匹好馬,往返六百里,殺了商建鳴,回來二話不說,接著跟苗人鳳惡斗一天。
打完以后,將商建鳴的頭交給了苗人鳳。
苗人鳳問胡一刀如果死在自己手上,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讓自己做的?
胡一刀說,我的兒子剛剛出生,我如果死在你手里,你就幫我養(yǎng)大,教會他武功,他會找你報仇。
苗人鳳答道,我會當他是親兒子的!
這里,必須要記住重點,胡一刀讓苗人鳳養(yǎng)大自己的孩子,教會武功,找苗人鳳報仇,苗人鳳毫不遲疑的答應(yīng)。
苗人鳳的的承諾,燕昭第一世的現(xiàn)代人,聽著會覺得極其可笑,也會覺得傻到荒唐。
但對于這種承諾,燕昭卻佩服死了,也覺得帥氣極了。
而且他一點都不懷疑苗人鳳的真誠。
可惜后來陰差陽錯,苗人鳳以為小胡斐已經(jīng)死了,為此痛悔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