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飛眼見泰瑞莎的模樣,抿了抿唇,神情不悅地抬腳向她走去,可是,還不待他走到泰瑞莎身前,一個高瘦的人影卻一下?lián)踉诹怂纳砬啊簧黼S性的及踝長袍,濃綠近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只是平常地站在那兒卻給人一種冰山置于眼前之感……
“暮?”木飛用精靈語喊出這個名字,因著驚訝,聲調(diào)不由得提高了幾分。
那人回過頭來,面容蒼老,灰眸如冰,正是這座老宅的主人,木飛的叔祖,暮大師。
“你救的她?”暮開口問話,聲調(diào)雖然如常冰冷,但熟悉他的人卻能聽出他話語中的不經(jīng)意。
“她在實驗時不專心,”木飛應(yīng)著,奇怪道,“暮,你怎么來了?為了她?為什么?”
暮回過頭來,將手點在泰瑞莎的額際,不過幾秒,原本痛苦掙扎的泰瑞莎竟慢慢平靜下來,因痛苦而蜷著的身軀也慢慢舒展開來——暮居然出手解除了泰瑞莎的精神力反噬!
收回手,取了一塊凈白手帕仔仔細(xì)細(xì)地擦了擦剛才碰觸到泰瑞莎身體的那只手,暮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道:“她的靈魂有古怪。”
木飛聞言來了興致,傾下身,指間也點上泰瑞莎的額際,乘著她現(xiàn)在最無防備的時候,企圖找到暮所說的古怪所在,可是,也許是因為他的能力不足,無論他如何查探,也無法弄明白暮所謂的古怪是指什么。無功而返的木飛索性收回手,望著暮,等待他的解釋。只可惜暮顯然沒那興致與他多說什么,他盯著泰瑞莎又看了幾秒,轉(zhuǎn)過身,竟慢條斯理地離開了實驗室,根本不管木飛的滿腹疑問。
面對暮的這種無視,木飛只能摸摸鼻子自認(rèn)沒趣兒,以他對自己這位叔祖的了解,既然他不打算說,那就證明這其中所涉及到的知識是現(xiàn)階段的他無法理解的,或者是會對他現(xiàn)階段的修行產(chǎn)生誤導(dǎo)與影響。為此,木飛略感遺憾地望了望泰瑞莎,而后嘆息搖頭,指間一彈,地面上多了一床野營用的被褥,木飛指使著自己的木系役魔將泰瑞莎移進(jìn)野營用被褥之后,這才慢悠悠地走開。
……
暮和木飛敢于如此放肆地察探泰瑞莎的識海,其主要原因便在于泰瑞莎的主體意識已經(jīng)暈迷,并且還是受創(chuàng)暈迷,自然在精神力的自我防御上出現(xiàn)了漏洞,可是,無論是木飛還是暮都不知道,也無法想象得到,泰瑞莎雖然暈迷著,可是,卻并不是對自身感覺一無所知的!
無論是自己因痛苦而暈迷,還是暮的出手緩解,抑或是之后木飛的試探,甚而兩人間的對話、互動……這一切的一切都盡皆進(jìn)了泰瑞莎的心間!
她不是用眼睛看的,也不是用耳朵聽的,她是用靈魂來感知的!
就連泰瑞莎自己也搞不清那是一種什么狀態(tài),她只覺暈迷之時,滿心都是極其混亂的畫面,一會兒是現(xiàn)在的她,一會兒又是過去的她,一會兒她身在這個滿是神奇魔法、古怪斗氣的世界,一會兒她又出現(xiàn)在那個鋼筋水泥無數(shù)科技化的世界……兩個世界兩個她,互相交錯著又互相分離著,一時間讓她完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弄不明自己身在何方……
所謂莊周夢蝶,卻究竟是莊周在夢蝶,還是蝶在夢莊周?一切恍惚,一切寂寥……
就在這樣恍惚之間,她只覺整個人突然變得很輕,竟飄飄乎乎地飄出了身體,卻又似乎與滿室的空氣融為了一體,將這一室的一切都盡數(shù)納入了她的感知之中——正因如此,她清楚地“聽到了”暮的話,清楚地“看見了”木飛的動作,更因此而感覺到一股涼意從心底最深處迅速漫延全身……
她的靈魂的確有古怪,而這個古怪卻是她最大的秘密——她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與這個世界所有法則都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
涼意迅速竄遍泰瑞莎全身,像是一下凍住了她的一切感知一般,待得木飛離去,一直緊繃著的泰瑞莎這才撐不住地在又一陣的暈眩中昏睡而去——這回,她可是真地因累而徹底昏睡……
……
泰瑞莎睡了,她這一睡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呃,好吧,雖然沒那么夸張,但也折騰得奧布里翁一家頗有幾分雞飛狗跳之感,要不是暮曾經(jīng)傳話說她的身體完全沒問題,恐怕奧布里翁一家真會做出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泰瑞莎是睡了,可是塞凡提斯城的社交圈對于她的關(guān)注卻并不會因著她的“睡去”而消失,反倒因為她在的“暫時失蹤”而愈演愈烈——
她的離奇身世,她及她的父母與瑟斯坦大公夫人的關(guān)系,她與神秘的暮大師關(guān)系,她與奧布里翁一家過于和諧的關(guān)系……塞凡提斯貴族圈中那些成天無所事事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城里居然還有這么一位有著無數(shù)話題的人物,由此,各種討論、各種好奇、各種揣測、各種推斷泛濫成災(zāi)……
南絲從又一個八卦著泰瑞莎的少女群中退了出來,在自助取餐區(qū)拿了幾份小點心,尋了一個極僻靜的角落靜靜地站著,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點心,不吃,只單純地戳弄著,心神卻早已飛遠(yuǎn),藏于昏暗燈光中的美麗面容上表情豐富,一會兒是咬牙切齒,一會兒是不屑鄙視,一會兒又是抿唇微懼,一會兒……
最近這段日子,她過得極其辛苦,不為別的,就是擔(dān)心泰瑞莎的報復(fù)——雖然她也有些吃不準(zhǔn)泰瑞莎到底是否知道自己的算計,可是,光看泰瑞莎對付那幾名散播議論的女孩們的手段,便由不得她不小心!
她可不想那般身敗名裂!
這些日子來,她在等待中煎熬,在煎熬中等待——就算她努力不想去想泰瑞莎,可是,每次應(yīng)邀參加這些舞會、宴會什么地,卻總免不了聽到有人這樣、那樣地議論著泰瑞莎,這些議論就如同鞭子一樣,時時抽打著她,讓她想忘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