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七人初進(jìn)會場,立即成為了眾人的視覺焦點,這其中各種因素紛繁復(fù)雜,這一幫子人多勢眾自然是緣由之一,而拉克利森家與奧布里翁家前陣子的隱性沖突也是一個因素,但更為主要的,卻是這兩家在塞凡提斯的影響力決定了他們的受關(guān)注度!
拉克利森家族在塞凡提斯城算是老牌的貴族世家,幾百年的歷史之中,這個家族一直顯貴,最近百年來,拉克利森甚至已經(jīng)將發(fā)展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帝都去,迄今為止,幾位當(dāng)家人在帝都都是小有影響力的人物!雖說發(fā)展順?biāo)?,可是老家的底子卻也沒丟,拉克利森家族在塞凡提斯城中依舊有著極高的聲譽(yù)。
如果說拉克利森是老牌,那么奧布里翁就是新貴,亞摩斯和貝蒂這對能人夫妻將奧布里翁家已經(jīng)沒落的名牌又撐了起來,身為塞凡提斯第三把交椅的擁有者及其夫人,這對夫妻歷來社交界的高關(guān)注度人物。
拉克利森夫人長袖善舞,貝蒂則平易近人,兩人湊在一起,真讓與會者感受到春風(fēng)拂面的親切與溫暖。
泰瑞莎笑著跟在貝蒂的身后,聽著滿耳的奉承話,只覺整張臉都要僵硬了,偶爾煩躁了,不免湊到阿奇爾耳邊,低低著聲音嘀咕著,發(fā)表著各種夸張而放肆的評論,直聽得阿奇爾腹中憋滿了笑意,卻又不敢顯露,努力維持著面上的親切和善得體,辛苦萬端。就是這般,也被不少人捉著由子,在貝蒂面前夸贊著這“兄妹倆”感情篤深,性情可愛,直聽得泰瑞莎和阿奇爾面頰微抽——
社交場上最多的,果然是廢話連篇的阿諛奉承……
泰瑞莎這頭痛并快樂著,會場之中卻有人因著她而真正痛苦煎熬——南絲-比特瑞!
站在角落里的南絲瞪著人群的中心,滿眼的各種嫉恨——她嫉恨,那被眾人圍繞的為什么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從前什么也比不上她的泰瑞莎;她嫉恨,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布下的局卻居然沒能給她造成哪怕一點兒的影響;她更嫉恨,自己千辛萬苦也沒能得來的東西,卻被她輕易獲??!
嫉妒使得南絲還算美麗的面容不由得扭曲幾分,可是,就在她以最深的惡意無聲詛咒泰瑞莎的時候,卻突然發(fā)現(xiàn)泰瑞莎側(cè)過身來,目光直指她所在的方向——沒有左顧右盼,沒有四下逡巡,就那樣一下轉(zhuǎn)過來,好像她早已鎖定她一般,就這樣望了過來!
雖然隔了老遠(yuǎn),南絲卻不知為何依舊能感覺到那如有實質(zhì)的眼神,銳利!冷淡!有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刃,燈光之下反射著冷酷的刀光!
只一眼,南絲便覺渾身僵硬,緊接著,一直陪伴泰瑞莎左右的阿奇爾也跟著她望了過來,那別有深意的微笑只令得南絲頭皮發(fā)麻、脊背發(fā)涼!
猛然間,南絲想起了之前那幾位傳播閑話的少女們的下場——被塞凡提斯城的社交圈所恥笑、所排斥,其中兩人是圣愛爾柏塔的學(xué)生,因著這樣的壞名聲,那兩人都被勒令退學(xué)了!
被圣愛爾柏塔勒令退學(xué)代表著這兩個女孩一生都將背負(fù)著這樣的枷鎖,永遠(yuǎn)也別想進(jìn)入帝國的上流社會!
冷汗從額際滑落,慢慢地滲進(jìn)鬢邊,沒入發(fā)中,讓人再也尋不著它的蹤跡……南絲只有一種感覺——如墜冰窟!
……
“我說,你就是個蔫壞的,”阿奇爾低笑著湊在泰瑞莎耳邊說話,“你就想著讓她怕著、提防著,一直處在擔(dān)心你報復(fù)的糾結(jié)中,是也不是?”
泰瑞莎瞟過一眼來,沒好氣道:“我哪有那么壞?她怕她的,關(guān)我什么事?我的準(zhǔn)備還沒做好呢……”
話至于此,泰瑞莎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一暗,原本剔透明亮的翡色眼眸突然間變成濃郁而濃艷的深綠,雖然不再透亮卻有著另一番的風(fēng)情,暗著眸色,微冷下臉,她一字一頓,慢慢地,略有幾分陰森地說道:“她既然敢拿我媽媽來說事,我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就放過她?僅僅讓她聲敗名裂哪里夠!”
☆☆☆
時間指向晚間七點,宴會廳的主正門外響起幾聲沉重的敲擊聲,“咚咚咚”一下一下極有力地在室內(nèi)環(huán)繞著,一下子讓所有人都歇了聲,紛紛調(diào)轉(zhuǎn)視線,望向主正門——
眾星捧月——眼見著瑟斯坦夫人的出場,泰瑞莎第一個想到的詞匯便是它,不僅因為塞凡提斯城的幾位行政長官及他們的配偶如眾星捧月般地環(huán)繞在瑟斯坦夫人身邊,更因為自這一行人入場,會場中絕大多數(shù)人的行動重心都不由自主地繞著瑟斯坦夫人轉(zhuǎn)悠……
離得近了,泰瑞莎也能小心打量著瑟斯坦夫人的模樣——這位大公夫人是位美人,而且是位非常善于保養(yǎng)的美人,別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可是從外表上看,卻是怎么看怎么像三旬少婦!不過,更美的是她的氣質(zhì),沉穩(wěn)可親同時又帶著幾分長期生活于軍旅之中而養(yǎng)成的干練爽氣。
泰瑞莎這頭正打量著,卻不防瑟斯坦大公夫人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望向她這個方向,更令她驚訝的是,這位大公夫人似乎也許大概……望著她,親切萬端地笑了?
甚而,這位大公夫人在向身邊人低語兩句后,竟直直朝著泰瑞莎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泰絲,你認(rèn)識大公夫人?”阿奇爾一直和泰瑞莎同行,自然也看到了同樣的場景,萬分驚訝地問著泰瑞莎。
可是,泰瑞莎只能滿腹納悶地?fù)u頭,再搖頭,納悶地應(yīng)著:“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那么,她認(rèn)識你?”阿奇爾說話的語氣有幾分怪異——因為隨著大公夫人的接近,全場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這個方向!
泰瑞莎還來不及回話,貝蒂已經(jīng)走了過來,低聲詢問著相類似的問題,而她只能郁悶著,繼續(xù)搖頭……
不等泰瑞莎糾結(jié)出個所以然來,瑟斯坦大公夫人已經(jīng)走到她的身前,一雙溫暖的眼滿含著笑意望著她,那目光柔和而溫暖,完全是長輩看著自己疼愛的晚輩的神情——可是,這切還是泰瑞莎頭一次見到大公夫人的“真人”?。?p> “泰瑞莎-布倫托-博爾杰?”瑟斯坦大公夫人開口問道,泰瑞莎欠身行禮,回應(yīng)了她這一問。
大公夫人望著她,盈盈笑意中竟帶著幾分感懷,看得泰瑞莎心中一抽一抽地,不僅如此,大公夫人說出的話,也震得泰瑞莎一愣一愣——
“你和蕾妮年輕時倒是有五六成的相似……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當(dāng)年遇見你的父親、母親時,他們不過比你大上幾歲,那些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一般,哪里想得到,一轉(zhuǎn)眼,你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
“夫人認(rèn)識我父親母親?”泰瑞莎激動地扣著自己的雙手,瞪大雙眼問著,也不知是因為眼睛瞪得太大太久還是因為其它什么別的原因,她只覺眼眶中一陣陣的發(fā)酸發(fā)熱……
“哎,十幾年前,可是他們倆救了我兩次,”大公夫人感慨萬端地嘆息著,目光柔和地望著泰瑞莎,竟主動伸出手將泰瑞莎的雙手握入自己的手中,輕輕地,安撫性地拍了拍,再說道,“一直想著見你一面,可是行程早就定好了,一直錯不開身,這回可好了,總算見到了,我在塞凡提斯還會待兩天,明天早上我讓人去接你,咱們倆再好好聊一聊,可好?”
泰瑞莎微顫著唇,哪里還說得出什么話來,只能脹紅著臉,拼命點著頭,那股子狠勁兒似乎生怕點慢了,大公夫人就會反悔一般。
大公夫人見了她這模樣,不由嘆息一聲,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又摸摸她的發(fā),再回來拍拍她的手,這才松了手,轉(zhuǎn)而與貝蒂、拉克利森夫人等人寒暄起來。
……
泰瑞莎火了,實實在在地火了!自這一夜起,泰瑞莎成為塞凡提斯城中最被人津津樂道的名字,所有人提及這個名字的時候都不免將她與瑟斯妮大公夫人掛上鉤,欣羨者有之,愛憐者有之,當(dāng)然,各種羨慕嫉妒恨的人也有之,不過,雖然各種酸話不斷,但是,卻再也沒人敢拿泰瑞莎的身世說事——人家大公夫人都明擺著說了,泰瑞莎的父母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誰要是敢于再褻瀆大公夫人的救命恩人,僅僅為了名譽(yù),瑟斯坦大公夫人都必然會出手懲處褻瀆者!
這樣的情況對泰瑞莎沒有任何影響——哦,不,應(yīng)該說這樣的變化令她心情愉悅,不僅因為父親、母親的名聲得到了保證,更因為她有機(jī)會知道父母親的當(dāng)年!
就連奧布里翁夫婦對蕾妮當(dāng)年的戀情也是知之甚少了,而今有了這么一位長輩愿意與自己分享,泰瑞莎怎么能不高興,能不興奮?
興奮的泰瑞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便在大客廳中“磨地板”,一圈一圈地繞著走啊走,焦慮得讓所有的人都為之嘆息——當(dāng)然,嘆息之余,自是不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