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隨波逐流之神龍傳奇

第六章 癡情不悔

隨波逐流之神龍傳奇 隨波逐流 9342 2007-12-29 17:04:00

    萬旒匆匆走到萬寶齋的客院的時候,正瞧見太湖石堆積成的假山頂部的小涼亭里,一個紅衣少女憑欄而立,青絲披散在雙肩,如煙如墨,黛眉微蹙,發(fā)稍染上了幾縷寒霜,顯然昨夜并沒有在房中休息,寒風(fēng)卷起落在假山石上的雪花,將她婀娜秀麗的身影籠罩在漫天雪霧之中,可是她卻恍若未覺,好像絲毫沒有感受到冬天的寒冷。這樣的景象落到萬旒眼中,縱然一向缺少憐香惜玉的習(xí)慣,也不免有些心痛,不禁有些后悔昨天忙著和伊不平一起運(yùn)送秘藏,竟然沒有吩咐侍女好好照顧這位劍絕尹小姐。

  正當(dāng)萬旒想要上去安慰一下青萍,雖然有些話不便說,但是至少他可以說服青萍相信子靜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這才是待客之道么,他可沒有忘記這個少女手中掌握著一批價值連城的珍寶呢。但是萬旒還沒有來得及移動腳步,便覺得一股威壓從身后傳來,幾乎是轉(zhuǎn)瞬之間,冷汗從他頭上涔涔流下,在他的記憶中,不是沒有遇見過這樣強(qiáng)大的高手,但是除了齋主萬如意之外,他還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感受到這樣的壓力。下意識地繃緊了身軀,一雙匕首滑落到萬旒掌中,正在他想要不顧一切地發(fā)動攻擊的時候,微微聳動的雙肩已經(jīng)被人按住,耳邊更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你是什么人,為何盯著青萍不放?!辟|(zhì)問的語氣顯得有幾分稚氣,但是那其中的威脅和怒氣卻絲毫不假。

  萬旒聽到這個聲音,先是心中一寬,雖然是個陌生人,但是從語氣中卻可以知道來人并非不知來歷的敵人,多半就是那位早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魔帝了。想到此處,萬旒不免有些興奮,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答話。

  似乎是因為萬旒沒有立刻回答得緣故,身后那人冷哼一聲,手上用力,萬旒只覺得肩痛欲裂,差點慘叫出聲,想起有關(guān)身后這人的傳聞,只覺得頸子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連忙小心翼翼地道:“啟稟帝尊,青萍小姐身在萬寶齋中,萬某自然要負(fù)責(zé)照料她的起居,如果等到帝尊前來,發(fā)覺不過一夜之間,青萍小姐已經(jīng)芳容清減,只怕我這個萬寶齋都會被人翻過來的,在下不過是想上去勸解青萍小姐一下罷了,而且今天下午的拍賣有幾樣珍品,想必青萍小姐會感興趣,在下也想向潛在的客人介紹一下呢。”

  楊寧眼睛一亮,和吳澄告別之后,他按照吳澄提供的簡圖趕來萬寶齋,一路上幾乎都是高來高去,到了萬寶齋也沒有想過和這里的主人打個招呼,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靈覺感覺到了青萍的氣息,他幾乎立刻找到了青萍的所在。幾乎是望見窈窕倩影的一瞬間,他的整顆心都被悵然的情緒填滿了,不知怎么,竟然呆立著不敢上去見她,而且在看到萬旒癡癡望著青萍,一股強(qiáng)烈的憤怒從心底涌起,才會悄無聲息地逼近萬旒身邊,雖然他自然還不明白自己這是在吃醋,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向討厭的人痛下殺手,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楊寧的脾氣多少有了些軟化,再加上眼下和萬寶齋還有一樁生意要做,只怕方才就已經(jīng)當(dāng)真動手了。

  幸而萬旒解釋得巧妙,楊寧聽到萬旒的解釋之后,心中的怒意消散了許多,松開手,看了看手中的糖果盒子,露出歡欣的笑容,不再理會轉(zhuǎn)過身堆笑行禮的萬旒,身形微動,就如一縷輕煙般掠到?jīng)鐾だ?。他刻意沒有收斂真氣,勁風(fēng)震蕩下,卷起數(shù)丈雪霧,青萍聽到衣袂聲響,瞪大眼睛轉(zhuǎn)身回顧,一瞧見楊寧,美目中頓時迸射出驚喜至極的神采,不顧一切地?fù)淞诉^來。楊寧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想要將飛來的仙子攬入懷中,豈料青萍一聲冷哼,纖纖玉手已經(jīng)重重敲在他的腦袋上,然后青萍一手叉腰,另一手指著楊寧的鼻子大罵道:“子靜,你是怎么回事,也不跟我說清楚就去和別人見面也就罷了,怎么不知道好好保重自己,一晚上都沒有音訊,讓我在這里胡思亂想,如果不是有人報信,還以為你給人害了,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魔帝,武功有多高明,以后一定給我小心謹(jǐn)慎,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就別說我是你姐姐,我可沒有你這么笨的兄弟,還有,我說過你回來要帶禮物的,怎么沒看見呢?”

  聽著青萍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楊寧可是徹底呆住了,正在絞盡腦汁想要解釋清楚,卻覺得無話可說。難道自己能夠說是自己的異母兄長相邀,而且差點害了自己,還是說自己被那位眼盲心明的吳先生忽悠了半天,別說對幽冀的敵意消除了兩三分,就是連青萍送給自己的純鈞劍都送了人,想來想去,這些說出來多半是自討苦吃。摸了摸鼻子,楊寧將手中的糖果盒子舉了起來,里面都是臨走時吳澄送給他的蜜餞,含含糊糊地說是讓他帶給青萍,他原本還覺得奇怪,聽了青萍這番話才知道多半就是吳衡替他準(zhǔn)備的禮物了,想必是知道他必定迫不及待地趕到萬寶齋和青萍相見,多半沒有時間去準(zhǔn)備別的禮物吧。

  青萍接過糖果盒子,好奇地將盒蓋打開,看到這些精巧的蜜餞,她這般年紀(jì),本就是喜歡零食點心的時候,連忙取了一顆腌好的青梅塞到口中,感受到甜美清澀的味道,不知怎么,兩行清淚已經(jīng)滾滾而下。楊寧一驚,正要相問,青萍已經(jīng)撲到他懷中,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將面孔埋在楊寧胸前,含糊不清地道:“你回來了,太好了,再也不許你離開我?!闭f到最后幾個字,已經(jīng)細(xì)如蚊蠅。接著,一滴滾燙的液體滴落下來,不過片刻,楊寧已經(jīng)發(fā)覺胸前一片濕潤。

  楊寧下意識地伸開雙手將青萍攬在懷中,只覺得懷中冰涼,不覺心中一痛,低頭在青萍耳邊細(xì)語道:“是我不好,不該拋下你一個人,以后不管到哪里去,我們都不分開了?!鼻嗥紱]有回答,只是抓住他衣襟的雙手更緊了些,埋在楊寧懷中呢喃了幾句,聲音輕細(xì)得卻連楊寧都聽不清楚了,只是此刻懷中的佳人嬌軀已經(jīng)漸漸酥軟下來,更有一縷如馨如蘭的清香從青萍身上飄來,令平素不解風(fēng)情的楊寧也有些神魂顛倒,哪里還顧得上去分辨青萍在說些什么呢?

  萬旒在假山下面抬頭望去,只見這一對名震天下的少年少女正在雪影寒風(fēng)中相依相偎,一個嬌俏如紅梅綻放,一個如霜染翠竹,雖不似金童玉女,卻也是珠聯(lián)璧合,不覺微微一笑,看看天色,還未到午時,離集珍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便也不準(zhǔn)備過去打擾,轉(zhuǎn)身向外走去。還未走出院門,耳邊便響起一縷悲愴凄婉的塤音。

  洞庭波兮木葉下,這一縷塤音初時如無邊黃葉,在秋風(fēng)中蕭蕭而舞,繼而如一道秋水,在云煙里滾滾東流,萬旒精通音律,很快就聽出這是古曲《湘妃》,不過那吹奏之人顯然欠缺了幾分技巧,令得塤音略顯平實,少了幾許清麗婉轉(zhuǎn),但是那人必然氣息綿長,令得塤音連綿不絕,宛若江潮海浪,無休無止。一段序曲過后,一縷清麗的笛音輕輕巧巧地加入了進(jìn)來,婉轉(zhuǎn)唱和,高昂處如鳳鳴岐山,低徊處若冰下幽泉,輕快飛揚(yáng),在塤音的空隙間纏繞隱現(xiàn),就像是一個明麗的少女在情郎身邊嬉戲一般,笛塤相合,天衣無縫,盡述相思之苦,思慕之情,悲愴明麗,慷慨婉約,兩種不同的音色溶合在一起,令人渾忘了一切。

  萬旒駐足聽了良久,直到笛塤之聲漸漸低落下去,才長嘆出聲,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見院門處悄然立著一個藍(lán)衣青年,原本略顯微黑的面色更顯得有些陰沉,清朗俊逸的眉目間帶著無限惆悵,身后立著兩個青衣仆從和一個屬下,卻不見昨日陪他前來的中年管事。萬旒心中咯噔一下,想起昨夜之事,顯然這位俞公子對劍絕尹青萍有了情意,這才苦苦尋來。

  如果青萍的情侶不是魔帝也就罷了,憑著俞秀夫的相貌才學(xué),地位身家,縱然是公主郡主也未必不能娶回去,何況一個江湖女子,縱然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想要橫刀奪愛也未必沒有可能??墒瞧嗥寂c魔帝子靜明顯是兩情相悅,這位俞公子如果介入,別說多半不能成功,就是青萍能夠移情別戀,恐怕也會遭到殺身之禍吧。他和俞秀夫雖然是初次見面,但是和俞氏的宗主俞濤卻是舊識,如果俞秀夫因為爭風(fēng)吃醋而死在萬寶齋,可讓他怎么向俞濤交待呢?想到此處,他疾步走上前去,先揮手讓苦著臉的小伙計退去,然后躬身施禮道:“俞公子今日來的可真早,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在下么?”

  俞秀夫神色黯然,遙遙望著雪煙散盡之后,相依相偎的一雙人影,輕嘆道:“萬總管,你我雖然是初次相見,但是南閩俞家與萬寶齋多有生意往來,萬總管與家父也算是故舊知交,在下就是稱呼總管一聲伯父,也是理所當(dāng)然。萬伯父,請您指點一下小侄的迷津,秀夫若論身份地位、相貌才學(xué),可有什么不如那魔帝許子靜之處,為何尹姑娘竟連一點機(jī)會也不肯留給我呢?”

  萬旒微微一怔,繼而會心一笑,想不到這位身份尊貴的俞公子為了兒女私情,竟然和自己套起近乎來了,心中思緒千回百轉(zhuǎn),卻毫不遲疑地道:“說起來,這位魔帝雖然武功奇絕,氣度不凡,但終究年紀(jì)還輕,少了幾分雍容大度,再加上出身魔門,所作所為均與天下豪杰為敵,所以身份雖然高崇超脫,但是和富可敵國,貴比王侯的南海霸主,南閩第一世家的俞家少主相比,最多也不過是分庭抗禮。若論相貌,青萍小姐艷如春花,皎如秋月,堪稱世間絕色,而那魔帝不過清秀而已,也不如俞公子俊秀疏朗。若論才學(xué),在下久聞俞公子在南閩有神童之譽(yù),不僅熟讀經(jīng)史,而且精通詩詞歌賦,下筆千言,倚馬可成,就是諸子百家,琴棋書畫,也都有不淺的造詣,可謂南閩才子,與青萍小姐可謂相得益彰。而那魔帝質(zhì)樸無華,除了一身武功之外顯然并無什么才學(xué),雖非粗魯不文,和公子比起來卻是相差甚遠(yuǎn)。只是青萍小姐雖有傾城之姿,卻獨對這魔帝一往情深,不管是日久生情,還是因憐生愛,情勢已定,縱然公子有心介入,恐怕也沒有后來居上的可能。再說魔帝那一身武功驚世駭俗,只憑這一點,世間又有幾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論,縱然少些才學(xué),天長日久,未必還是吳下阿蒙。俞公子天南貴胄,將來自有良緣匹配,不妨想開一些吧。”

  俞秀夫淡淡一笑,他昨夜回去別館,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今日未到時候就匆匆趕來,心中既盼望子靜沒有如期返回,免得青萍傷心欲絕,又隱隱希望子靜再不露面,讓自己可以有機(jī)會親近佳人,心亂如麻,情緒紊亂。可是趕到客院之后,他卻一眼見到意中人依偎在情敵懷抱,當(dāng)時真是妒火中燒,一顆心痛得無法形容,可是之后卻聽到兩人笛塤唱和,只覺這一曲《湘妃》纏mian悱惻,水乳-交融。他是知音人,從樂聲中早已發(fā)覺那對少年情侶生死相許,兩心如一,自己萬難介入,心中一時失落,才會向萬旒提出那樣魯莽的問題。不過他畢竟是南閩俞家的少主,一曲未終,心中已經(jīng)漸漸平靜下來,只覺自己的問題當(dāng)真可笑,情之所鐘,本就沒有道理可講,縱然富可敵國,貴比王侯,美如潘安,也未必能夠佳人芳心,更何況自己若論氣度身份,還不如那個尚顯幼稚的少年子靜呢。他是性情疏闊之人,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放開胸懷,語氣變得明朗,含笑道:“萬總管說的是,是俞某強(qiáng)求了,不過今日俞某冒昧前來,卻是還有一件事和萬總管商量,這次在下帶來的貨物當(dāng)中有一斛南海檀珠,原本已經(jīng)在今日出售,現(xiàn)在俞某想要撤回,不知道可否行個方便?”

  萬旒眉梢緊鎖,道:“俞公子,這斛南海檀珠不僅品相上乘,而且大小均勻,已經(jīng)有數(shù)家珠寶行有心求購,如果貿(mào)然撤下,只怕不妥,縱然萬寶齋不介意信譽(yù)受損,恐怕俞家也會有所不便,畢竟公子并沒有要求保守秘密,所以有些人已經(jīng)知道這批珍珠是俞家準(zhǔn)備出售的了。”

  俞秀夫從容道:“不妨事,這斛檀珠在下已經(jīng)有所安排,不會出現(xiàn)在市面上了,想必各家珠寶行不會因此心生芥蒂的,而且在下這次還帶來了一批沉香木和龍涎香,原本準(zhǔn)備留著自家用的,如今在下愿意作為補(bǔ)償,拿出來出售,想必可以抵得過這斛珍珠了吧?!?p>  萬旒心中一動,沉香木中原絕跡,只有南海諸國才有少許,其香悠遠(yuǎn),千年不散,可以養(yǎng)心調(diào)神,龍涎香更是價值勝過等量的黃金,歷來都是外邦貢品,俞家把持南海貿(mào)易,將這些千金難求的珍品當(dāng)作交好諸侯的厚禮,從來不曾公開出售,如果能夠在集珍會上拍賣,萬旒只覺得滿眼都是元寶,哪里還顧得上什么檀珠,當(dāng)下連連答允,卻忍不住問道:“不知道俞公子想要留下這批檀珠,可有什么特殊用處么?”

  俞秀夫淡淡道:“也沒有什么,俞某有心令能工巧匠編織一件珍珠衫,全部都用南海檀珠,若是女子夏日穿著,不僅可以養(yǎng)顏祛暑,還可寧神清心,驅(qū)邪避兇?!闭f到此處,俞秀夫眼神已經(jīng)有些迷離。

  萬旒聞言只覺興奮不已,若是真正造出這樣一件珍珠衫,若是拿出來拍賣,只怕能賣出一百萬兩的天價,不過這世上也只有南閩俞家,才有可能做到吧,畢竟南海檀珠非是尋常明珠,除了俞家之外,就是十年八年,也未必有人能夠積攢這么多大小適中的檀珠,怎生將這件珍珠衫拿到萬寶齋拍賣呢,萬旒心中開始打起了算盤,一雙眼睛異彩迸現(xiàn),只怕此刻讓他從中轉(zhuǎn)寰,幫著俞秀夫追求青萍,他也當(dāng)仁不讓了。不過幸好他還有幾分理智,堆笑道:“原來如此,我們?nèi)f寶齋還留有一批檀珠,如果俞公子中意,在下可以暫時借給公子?!庇嵝惴蜓劬σ涣?,他正覺得手中的檀珠不足,聽到此處只覺心花怒放,也顧不得矜持,拉著萬旒就要取貨。萬旒連忙引路離開,一邊走還一邊嘀咕道:“我手上還有半斤烏金絲和二兩天蠶絲,用來當(dāng)作編制珍珠衫的絲線最好不過,若是不想耽擱時間,金陵的能工巧匠萬某都可以請來,只需三四天就可以制成珍珠衫,說不定還能趕得上集珍會的最后一天呢?!?p>  楊寧和青萍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別說青萍,就連楊寧也忽視了周邊的環(huán)境,更不知道有人在不遠(yuǎn)處流露出妒意癡情,直到耳邊傳來伊不平的輕咳聲,這才清醒過來,青萍臉一紅,心中既然已經(jīng)有了私念,也就不像從前那般問心無愧了,連忙推開楊寧,轉(zhuǎn)過身去嗔道:“伊叔叔怎么總是這般不正經(jīng),總在旁邊偷看?!?p>  伊不平苦笑道:“二小姐,這不是馬上就要上陣了么,還沒有聽過你的意思,為叔也不敢擅自決定啊,萬總管建議我們今天出售那尊玉佛,不知道二小姐意下如何?”

  青萍又是一陣心虛,昨天的事情她還沒有和伊不平通過氣呢,略一沉吟,笑道:“好吧,不過要加上那本金剛經(jīng)才行,子靜,你說今天我們可會大發(fā)利市么?”

  楊寧想了一想,冷冷道:“將佛像和金剛經(jīng)一起出售,會有人買的?!彼呀?jīng)拿定主意,昨天楊鈞差點害死他,那么只要自己暗示一下,想必楊鈞就是苦著臉,也會把墨玉佛像和金剛經(jīng)買下吧,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勒索他三十萬兩,想必青萍會滿意的。

  青萍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心知楊寧這樣說定有把握,想到楊寧昨天多半是在豫王手中吃了虧,定要出氣才行,立刻打定主意讓雷劍云推波助瀾,說不定幽冀也可以利用一下。

  伊不平自然不知道兩人的心意,但是只見青萍胸有成竹的膜樣,就下定了決心這樣辦理,反正最多就是底價售出,難道沒有人中意那尊價值連城的福像么?要知道這天下,信佛至誠的豪門世家,可是數(shù)不勝數(shù)啊。

  商議妥當(dāng),伊不平匆匆離去,楊寧和青萍兩人又流連了片刻,才攜手回房,直到午時將盡,才在萬寶齋的侍女引領(lǐng)下走去滄海廳。當(dāng)兩人身形出現(xiàn)在廳門的時候,原本嘈雜的大廳頓時鴉雀無聲。無數(shù)道目光落在楊寧身上。昨日楊寧入城的時候,知道烏江柳林的傳聞的還只有部分消息靈通的門派和家族,可是從昨天晚上開始,這件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金陵,這其中自然是有任推波助瀾,但是效果卻是十分明顯,如今這滄海廳之內(nèi),縱然是最孤陋寡聞的客人,也已聽過了經(jīng)過無數(shù)渲染的血腥版本,所以這些目光除了少數(shù)好奇之外,竟然多半是驚恐畏懼,還有些許厭惡退縮。只是楊寧本就桀驁不馴,哪里會在意別人的目光,青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加上她容顏秀美,氣質(zhì)清麗,比起昨日又添了幾分纖弱憔悴,別人見了她多半都在懷疑傳言是否屬實,或者只是受了蒙騙脅迫,所以投向她的目光多半存有善意,所以這一對少男少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P長而入,卻無人敢仗義執(zhí)言,當(dāng)眾叱責(zé)這對“雙手血腥的殺星”。

  青萍一走進(jìn)滄海廳就發(fā)覺今天的格局和昨夜相比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廳內(nèi)所有的圓桌鋪了兩色的錦緞,大部分仍然是紅色,還有幾張圓桌上面鋪著明黃色的錦緞,分為紅席和黃席,雖然大陳朝沒有明確的限制服色佩飾,但是約定俗成,只有極其尊貴的身份才可以使用明黃色。所以當(dāng)青萍看到黃席上那幾張熟悉的面孔的時候,并沒有覺得十分奇怪,而且她發(fā)覺這些黃席的位置安排得十分巧妙,雖然混雜在其他的紅席當(dāng)中,卻又和周圍的席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既可以確保了這些貴客與他人隔絕的心理需要,又不會令其他客人覺得自己受到輕視。

  兩人在萬寶齋總管萬旒的親自引領(lǐng)下走到其中一張黃席旁邊,青萍含笑四顧,發(fā)覺以兩人的位置為中心,其余五張黃席隱隱形成梅花狀,將這里包圍起來,而且自己和其他幾張黃色的桌子中間,竟然沒有任何直接阻絕視力的障礙,青萍略通奇門陣法,心中略一計算,竟然發(fā)覺即使那五張桌子之間,也是如此,不由心中一動,能夠完成這樣微妙而隱晦的布置,令滄海廳中不可控制的人物彼此牽制約束,這萬寶齋果然名不虛傳,想到自己昨夜多有輕慢,倒是有些不安起來。

  楊寧雖然對奇門陣法并不精通,但是卻對身邊的威脅最是敏感,自然發(fā)覺一旦變起,這個位置將是四周眾人圍攻的所在,心中立時生出戒備之念,不禁將具有威脅的位置掃視了一遍。最先撞上的就是吳澄黯淡的眸子,雖然目不能視,可是幾乎在楊寧瞧過去的瞬間,吳澄就已經(jīng)還以微笑,楊寧幾乎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那溫暖如春的笑容,不知怎么,他和吳澄接觸的時間越長,心中對幽冀的排拒和恨意就淡上少許,在他來說,這種溫情的力量比仇恨更加令他不安,所以他極力將目光移開,卻又落在了坐在吳澄左側(cè)的那個俊秀青年身上。

  一瞥之下楊寧不禁心中一動,乍看上去,這個青年相貌俊秀英武,五官輪廓鮮明,一雙眼睛深邃如海,身穿一襲半舊不新的灰袍,卻是漿洗得干凈筆挺,周身上下就是一根頭發(fā)都梳理得一絲不茍。若僅只如此,楊寧或者會將這個青年當(dāng)成尋常書生幕僚之類的人物,可是在這青年身姿挺拔如孤松,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令人生出仰視之感,而且他身上更帶著一種淡淡的戰(zhàn)意和歷經(jīng)生死重劫的冷靜氣息,這樣的氣息讓他和周邊的人和物都有了一種無形的距離,就連那雙深黑如淵海的眸子,也是蕭瑟而疏離的。如此種種,都令這個俊秀青年具有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雖然初時難以察覺,但是看得久了,卻越發(fā)察覺到這青年的不凡之處。

  雖然如此,但是楊寧何等身份,所見過的人雖然不多,卻不是一方諸侯,就是絕世高手,這青年之所以令他矚目的緣故是因為他對這種氣質(zhì)耳熟能詳,這是他在棲鳳宮中的宮女和侍衛(wèi)身上經(jīng)常見到的一種氣質(zhì)。棲鳳宮和其他內(nèi)宮殿宇不同,里面的宮女和侍衛(wèi)都是火鳳郡主昔年的舊部,或者他們的后輩,其中有許多人曾經(jīng)跟著火鳳郡主縱橫沙場多年,所以無一例外地都具備這種特異氣質(zhì)。楊寧隱隱知曉這是長年在戰(zhàn)火中縱橫的軍中健兒,尤其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劫后余生的勇士才能具備的獨特氣質(zhì)。見到這個青年,楊寧恍惚中仿佛回到了棲鳳宮一般,不禁有些迷惑悵惘,不過他的失態(tài)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在外人眼中不過覺得他眼神微凝,知道那青年身份的人,都以為楊寧不過是顧忌這青年的身份罷了。事實上,這滄海廳中有幾人會不忌憚幽冀的右衛(wèi)殿中將軍戰(zhàn)惲呢?姑且不論他是幽冀左將軍方桓的義子,只憑他是近年來幽冀首屈一指的青年將領(lǐng),以及這一次信都派去蜀中的請婚使,就不會有人放棄對他的提防和戒備了。

  感覺到楊寧炯炯的目光,那俊秀青年側(cè)過頭來,正好瞥見楊寧眼中一閃而過的悵惘之色,幽黑的眸子里不禁閃過一縷寒光,然后略一點頭當(dāng)作致意,卻神色淡漠如初,沒有一縷笑容,卻也沒有什么敵意,仿佛只是見到了一個陌生人,需要維系表面的禮節(jié)而已。

  楊寧移開目光,不想讓自己再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轉(zhuǎn)過頭看向另一座黃席上神色雍容平和的楊鈞。楊鈞這次并沒有穿著明黃色的親王服飾,但是他頭戴玉冠,一身紫衣高貴優(yōu)雅,腰間一塊和田玉佩細(xì)膩潤澤,不論服飾氣度,都是卓絕當(dāng)世,一見便知道是身份貴重的人物,而且又坐在最前面的黃緞席位,所以旁人望著他的目光都是尊重而傾羨的。不過他似乎有些心事,談笑宴宴之際始終在把玩著手中一柄湘妃竹扇。感覺到楊寧的目光,他也舉目望來,兩人目光接觸,楊鈞眼中閃過一縷愧色,繼而是無比的關(guān)切,轉(zhuǎn)瞬將人淹沒。

  楊寧的目光卻黯淡了下來,他絕不會忘記,就是剩余的那一點“纏mian”,差點讓他吃了有生以來最大的苦頭,如果他真的毫無戒備地喝下了所有的“纏mian”,只怕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廢人了,他絕不會原諒楊鈞,在他心目中,有人想要用劇毒毒害自己,不過是另一種生死相搏,若是自己當(dāng)然無法察覺毒藥的存在,那么也是咎由自取,無怨無尤,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廢去自己苦心修煉的武功,令他失去唯一可以倚仗的力量,就是他切齒痛恨的仇人,昔日的一點兄弟之情,早已在昨夜的寒雨飛雪中消磨殆盡。抬起頭來,楊寧眼中閃過一抹譏誚,不過,至少這個人還可以幫自己一點小忙吧。想到此處,他毫無顧忌地傳音對楊鈞說道:“三哥,我和堂叔祖很久沒有見面了,上次得到天南刀尊吳前輩指點刀法的時候,我用了堂叔祖的刀法,才勉強(qiáng)抵擋得住?,F(xiàn)在回想起來,其實當(dāng)初堂叔祖對我也是很好的,這次聽萬總管說今天有一本梵文的金剛經(jīng),我記得堂叔祖很喜歡讀經(jīng)的,你替我買下來送給堂叔祖當(dāng)作六十大壽的賀禮可好?”

  楊鈞聽見耳邊飄來的語聲,先是眉頭微皺,目光一瞥,見別人都沒有察覺,這才松了口氣,知道楊寧是用了傳音之法,心中略一思索,昨日他已經(jīng)得罪了楊寧,在不能控制楊寧的行動之前,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懷柔。別說楊寧只提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再難上十倍,他也要想辦法做到。更何況聽楊寧的語氣,對自己這個兄長還有幾分手足情誼,而且對逸王楊遠(yuǎn)也是頗為尊敬,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現(xiàn)象。想到此處,楊鈞微微一笑,狀似無意地輕輕點了一下頭,他完全沒有考慮過楊寧會說出口不對心的虛偽謊言,不管是當(dāng)年第一次見到這個九弟,還是昨日的他鄉(xiāng)重逢,他心中都有一個明確的觀感,這個九弟全無心機(jī),表面上雖然冷淡,骨子里卻是重情重義,尤其舍不下親情血緣,所以楊鈞暗中已經(jīng)拿定主意要盡力拉攏楊寧。而且楊寧話中還透漏出來了一些未知的信息,例如楊寧和滇王吳衡之間必然關(guān)系頗佳,否則一個堂堂的藩王,一個階下之囚,怎會有比刀的可能,而且楊寧和堂叔祖逸王之間似乎也不是自己預(yù)料中的疏遠(yuǎn),這些信息都在楊鈞心中沉積起來,到了必要的時候就可以發(fā)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沒有理會楊鈞的心思,楊寧早已料定自己這一番言語,絕對可以讓這個自負(fù)聰明的三哥上當(dāng),更何況他也沒有說什么謊言,只不過忘記告訴豫王楊鈞,那金剛經(jīng)并非單獨出售,而且還有人準(zhǔn)備和他爭奪,如果楊鈞不存了拉攏自己的心思,也不去想討好堂叔祖,那么就不會受騙的。

  楊寧又留意了一下其它三張黃席,不用看也知道應(yīng)該分別是滇王、漢王、越國公的席位,上面的人他居然認(rèn)得大半,滇王麾下的段越、雷劍云,越國公府的師冥、唐仲海和女扮男裝的秋素華,只有漢王席位上的一老一少他不認(rèn)得,不過那少年膚色如玉,相貌秀美,一雙水靈靈的星眸滴溜溜直轉(zhuǎn),十分討人喜愛,看到楊寧向他望去之后,不僅還以燦爛的笑容,還輕輕揮動了幾下手臂向他打招呼。其他人也大多一一回禮,只有師冥身邊坐著的唐仲海不僅沒有還禮,眼中反而透出嫌惡之色。

  楊寧對唐仲海并沒有深刻的印象,事實上,當(dāng)日岳陽樓上,楊寧剛剛恢復(fù)記憶,正是心神最不穩(wěn)定的時候,所以徒有外表的唐仲海早已經(jīng)被他忽視掉了,所以對于唐仲海的敵意,他不由覺得有些奇怪,在他的想法里面,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就應(yīng)該向師冥和秋素華一樣,心里仇恨再深,也要笑顏相對,這樣才配做他的敵人,所以只是淡淡瞥了唐仲海一眼,就轉(zhuǎn)過頭來不想再理會這些人。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