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多了。
上樓一看，老何已經不見了。
“我去！”我罵了一句，“這孫子不會真去了吧！”
其實我已經知道陳琳就是周小雨了，當年我是喜歡她的。周小雨就是陳琳，周雅就是周小雨，周小雨是劉小靜的閨蜜，我的暗戀對象。
陳琳并不知道我知道她真實姓名是周小雨。她估計始終認為自己在我眼中都是以陳琳的身份出現。其實我暗戀她已經很久了。
從高中開始。
其實再見到她，我覺得我非常幸運。在這個偏僻的城市，這個偏僻的街道上見到她。
我，非常幸運。
經歷過和許許多多普通高中生一樣的幻想，這個女生在我的腦海中已經根深蒂固了，扎根了，我永遠不可能忘掉她。
于是那天晚上我就和她攤牌了，說明了我的身份。
我跟她說：“我，王水衡。是何文洋和陳亮的兄弟?！?p> 她的表情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根本察覺不出變化。
我接著說：“其實我知道你叫周小雨。”
她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對我說：“你知道你身邊的人是惡魔嗎？”
“尤其是何文洋?！彼⒅业难劬Γ叶懔艘幌?。
“尤其是何文洋？”
我非常疑惑，老何雖然不小心害死了劉小靜，但不至于說他是惡魔吧，況且老何他也是無意的，這可以算是一個嚴重的意外。
“老何他，唉，怎么說呢，他不是故意的啊……”
小雨哭了：“你放屁！”
“你根本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他跟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嗎？”小雨喊得更大聲了。
我看了下四周，做了個保持安靜的手勢。
我沉默了，世界只剩下小雨的抽泣聲。
我陷入了沉思。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說劉小靜的死不是意外？”
小雨平靜了下來。
“我在現場?！?p> “那為什么老何現在又要殺你？”
“他看見我了?！?p> “那你不早被他殺了？”
“他可能是手軟了，不想再殺人了，所以就威脅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p> “后來的日子里，也就是畢業(yè)之后，我慢慢地淡出了他的世界，但是他始終各種對我實施精神控制，終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我逃跑了，我轉學了?！?p> “估計這段時間是老何最煎熬的日子吧，他一邊要準備考試，一邊還要擔心這個事情?！蔽艺f。
“但是我沒有告發(fā)他。我當時只是很害怕，想逃跑。我對自己說，就讓這件事情永遠地埋在我的心里吧。”
她說著說著又哭了。
“但是我時常想起小靜，我們一起逛街，一起追劇，一起做手賬，一起在江邊大喊×××是我老公……”
“我真的沒想到，他居然變化這么大，大到我都沒有認出他，五年了，我連一絲懷疑的念頭都沒有起……是不敢起。我害怕，我想自己有可能是太怕那個男人了，所以看誰都像他。算了，就這樣找個男人過過日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考慮了，一輩子就這么過去吧……”
我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這事兒哥給你撐腰?！?p> “我是真的沒想到，五年，身邊待著一個惡魔?！?p> “本來我以為日子就這么過下去了，但日常生活中我發(fā)現一些蛛絲馬跡，有一次我試探性地問他他要不要換個手機什么的，他說，不用，我手機很多年都不換了，等我把他用壞了再換吧，所以我先試了一下他的輸入法，他輸入法打‘hwy’就是‘何文洋’，我趁他喝醉時還用過他的指紋，他的指紋只錄了左手無名指，然后我開了他的手機保密柜，里面有他各種社交賬號的賬號密碼，我在他的博客里看到了他的日記……”
“別哭了……”我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她。
“還有我實在沒想到，那個幫兇，居然就是我們公司的司機……”
她眼淚漸漸干了，目光呆滯地看著桌上一片杯盤狼藉。
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有不對勁的地方。
她的描述和老何是有出入的。我沒聽老何提起過他脅迫過這樣一個姑娘啊，如果當時他殺人了，有人看見了，他應該跟我們一起商量怎么解決??！怎么回事這人！
我始終覺得，摧毀一個人的肉體，很容易很簡單，人受到的痛苦往往是一瞬間的。但是比起摧殘肉體更可怕的，是摧殘一個人的精神，讓一個人始終活得生不如死。
小雨走的時候跟我說，她要去華元酒店，把事情了結了，她說，她會叫上何文洋和陳亮。
還有警察，她補充道。
后來老何和阿亮就來了，聊了一會兒之后阿亮老婆來把阿亮揪走了，我和老何后來都喝醉了，我把老何搬上床就倒在了沙發(fā)上，這些事情我都沒有細想。
現在起來想想，覺得小雨非常危險，她就這么跟這兩個人見面。
不管了，我必須得去一趟。
華元酒店？華元酒店……
這座酒店是幾年前剛剛修的，關于這座酒店，沒有太多秘密，除了我們的秘密。
當年，劉小靜的尸體是我處理的。那時這個燒烤鋪子還沒有開起來，我在那個工地干活。老何和阿亮說我門檻比較精，肯定知道埋在哪里最合適。
我那時就看著腳底下的大坑出神。
我覺得這個應該就是埋尸體最好的地方。
為了埋這個尸體，我半夜溜到工地，扛著一個蛇皮袋，躲開巡邏的保安，走下這個大坑。
這個大坑是天然的，最后肯定得填上，埋在這里萬無一失。
第二天上工的時候，包工頭照常發(fā)言：這個坑最后肯定要填，但是你們也別什么垃圾都往里面扔！那個時候小靜身上還只有薄薄的一層土。后來有個工友手機掉下去了，說要刨開坑找找，我立馬就慌了，我跟他說，我今天夜班，要不我今天晚上幫你找找。他答應了，我提著的一顆心又放了下來。后來手機沒找到，我自掏腰包給他買了個一模一樣的手機。我對他說：你看這是你的手機嗎？他一看手機是新的，也沒說什么，后來也再沒提起過這件事情，每次看見我還給我遞根香煙，還說：哥，為面子也不至于破費啊是吧哈哈哈哈，找不到我大不了自己再換一個嘛。
這件事情就算這么過去了，后來的日子里，也有很多人想要翻坑找東西的，都被我一樣一樣處理好了，每處理一件，我都要罵這老何和阿亮一次，這兩個王八蛋，給我惹出的麻煩事真多！
后來坑填平了，樓也快蓋好了，我就辭職了，到城西開了一家我的燒烤攤子。
現在老何和阿亮還想殺人！這不是嫌事情鬧得還不夠大嗎！
我必須要去一趟。
與此同時，小雨還給我發(fā)了個：“來救我，7105。”
我氣喘吁吁到了門口，敲門。
打開房門，里面正在發(fā)生的事情讓我大吃一驚。
阿亮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用一塊布塞著嘴，地上，是……老何！
他已經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