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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芒

第二十四章(下)

鋒芒 長犄角的老虎 2931 2005-06-28 18:48:00

    “星象為什么跟安天平的政治活動掛起鉤來了?”望著坐在那奮筆疾書的黃凌,瓦西里狐疑地問道。

  “你個蠻子就不懂了吧?你們那里也就拿著星象算算個人的命運,而軒轅帝國卻非常重視天文,把它們與國家的命運緊密掛鉤,所謂觀星象,察天命,知禍福興衰。”狄鋒解釋道,“故而軒轅帝國的智者,第一條要求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像黃凌兄弟,對于天文就頗有研究,所以讓他來執(zhí)筆,擬一份跟向豪生完全針鋒相對的奏疏?!?p>  “帝國歷代流傳下來有關天文之內(nèi)容汗牛充棟,畢其一生亦難以盡學。日食、月食、星宿、分野、儀象、晷影、黃赤宮界與宿度、星流星隕、客星彗孛、天變、暈適、云氣、雷電等,龐雜無比,裴然大觀。歷代智者都喜歡從中探察天意,卜測未來,并時常有異乎尋常的靈驗之事載于史冊?!?p>  “雖則這些預測,玄奧難解,難免有牽強附會之處,但頗為一些帝王所喜。尤其是在像面臨如今這種令人憂心如焚的局面,某位大臣磨破嘴皮,擺事實,講道理,洋洋萬言,詳剖利弊得失,可能不及人家星象官兒占一卜,做個莫名其妙的吉兇預測,對君王的影響更大、、、”

  “哈哈,寫完了!”狄鋒正解釋間,黃凌已揮毫書就一篇奏疏,“徹底駁倒向豪生這丑類的荒謬之言!”

  “哦?”瓦西里大感興趣,“說來聽聽!”

  “向豪生說,妖彗見西北,掃太微,主兵禍?!秉S凌道,“我卻言,流火赤雀,雕云素靈,更有白虎見于西北,乃先哀后榮,轉悲為喜,西北叛亂弭平,帝國亦可得一驍勇名將,主祥瑞無比?!?p>  “安老狗妄圖推卸責任,把西北叛亂歸結于天意,避免追究他殘苛壓榨邊黥造成的人禍。這次瓦大人任西疆招撫使,馬大人任西疆招撫副使,以欽差大臣之身份前往西北勸降叛軍,安老狗又故意詛咒其事不成?!钡忆h笑著給瓦西里解釋,“邊黥叛軍招安后,向豪生此番謬論自破?!?p>  西疆招撫,見到狄鋒推薦一個連話都說得不利索的番將當招撫使,安天平及諸朝臣都以為必不成功,故而決定坐看瓦西里灰頭土臉的失敗笑話。

  “向豪生說,赤氣犯北斗,沖紫微,由荊襄而散,有寇患起,然為柱國平之?!秉S凌道,“我卻言,客星入翼軫,敗亡可期。其芒角黑青,經(jīng)久彌散,示意所用非人,只剿不撫,事必不成也?!?p>  “我自薦南下荊襄,說服練百三。然安老狗嫉賢妒能,此等形勢下依舊指望程子文能夠力挽狂瀾?!钡忆h嘆道,“練百三已占襄陽,此時確實需要施加強大的軍事壓力,但亦須輔之以安撫之策,分化瓦解這支部隊,軟硬兩手并舉,政治和軍事手段同上,方可奏效。否則,一味大軍進剿,逼得對方內(nèi)部齊心協(xié)力跟你拼命,就算是帝國歷史上那些名將復生,只怕也最多打出個慘勝之局!”

  “向豪生說,東北忽現(xiàn)瑞云,周圓數(shù)十丈,高下與樓平,五色藻密,光彩映山,徘徊良久,輾轉南行。寓意東北談判成功,戰(zhàn)事平息,不再有兵燹之災也?!秉S凌道,“我卻言,白暈貫三星,危殆之局,太白、熒惑皆入輿鬼,共主死喪。大兇!大兇!”

  “虜昌之所以愿意裝出樣子談判,在于迅速占得大批領土,需要消化吸收,鞏固后方,歇整因前一段過于迅速推進而有些疲憊的辮子軍。此等索虜,饕餮無厭,擄掠yu望從不會滿足!”狄鋒怒道,“你伸過去笑臉,只會挨他的巴掌!惟有血淋淋的刀劍和冷冰冰的尸體,對這些索虜才具有真正的嚇阻作用!虜昌已經(jīng)蒙蔽了帝國一回,我們豈能第二次上當?!東北戰(zhàn)事,只怕所謂的和平將極其短暫,第二輪血雨腥風即將出現(xiàn)!”

  “東北雙方暫時息兵,坐下來談判,是安天平目前唯一可以用來粉飾的一點兒東西了。只要虜昌重新發(fā)兵,安天平就連這點兒遮羞布也會被徹底撕去,暴露所有的丑陋。”黃凌道,“故而,我還觀測到了最后幾道異象?!?p>  “妖星入太微,國內(nèi)有賊臣。太陰犯心前星,主兵喪。歲星亦入太微并犯左執(zhí)法,將相有誅者!”

  “好!痛快!”狄鋒拊掌道,“我們就跟向豪生賭這一回,看看誰說的靈驗!”

  “你們都說些什么呀?”瓦西里探頭過來,一臉的迷茫,“這個星,那片云的。怎么就不說說獵戶座、金牛座、處女座之類的呢?”

  “???你說什么?”

  聽得瓦西里講出的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星座名詞,狄鋒和黃凌盡皆一愣、、、

  ×××××××××

  由黃凌執(zhí)筆撰寫,狄鋒謄抄并署名的夜觀天象奏疏,交由余保和帶走呈遞。

  幾人舒展筋骨,不覺談起了朝中政議的風向突轉,頗生感慨。

  “安老狗的本次失策,亦有值得我們警惕和借鑒的地方?!币恢痹诶舨哭k差的黃凌道,“安老狗所倚仗的人,皆是一幫善于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官僚。這樣的人,在你得勢的時候,會蜂擁而至,喧囂哄抬,而一旦面臨危局之時,卻人人退思自保之策。這其實,對于我們今后如何定位和組織秘黨,頗有啟發(fā),是一個足資借鑒的反面教材?!?p>  “黃老弟說得對,”狄鋒點頭道,“本次,由于我們在朝中人微言輕,孤單寥落,不得不借助外勢來推動事情朝我們希望的方向發(fā)展。而安天平及其黨羽在幾次風波中的表現(xiàn),本色也就暴露無疑,都是些沒有堅定政治主張,純粹由個人利益粘合在一起的投機分子組成,面臨強大的外部壓力,遭受危急局面時,便大難臨頭各自飛。倘若都是由砥礪堅韌、具有共同奮斗目標的志士仁人組成的團體,豈能表現(xiàn)得如此糟糕?!這樣的團體雖然精干,卻有極強的戰(zhàn)斗力,扶大廈于將傾,挽狂瀾于既倒,還得倚靠這樣的人才行!”

  “今后我們確實要充實隊伍,壯大力量,但同時還必須精挑細選,擢拔真正的干才加入,而不能魚龍混雜,一股腦兒胡亂地把人扒拉進來?!?p>  “狄兄所言甚是,秘黨現(xiàn)今仍只能以小而精干為主,”黃凌點頭道,“今后即使發(fā)展,也要嚴格區(qū)分核心圈成員與外圍成員?!?p>  “不過我來帝京之后遇到的這幾次風波,”狄鋒沉吟道,“倒讓我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今帝國的豪門巨室、官宦士紳階層的一個命門,即欺軟怕硬,外強中干。較之當年那些堅毅有為的先輩,他們早就成了沒有脊梁的軟骨漢?!?p>  “我們的一系列主張,如廢除火耗等,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通過并實施的,因為觸犯了幾乎整個官場的巨大利益。在一片歌舞升平中,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支持??梢坏﹥?nèi)憂外患同時迸發(fā),他們這些怕死鬼,真的敢于命都不要,來佐衛(wèi)自己那些東西么?!看看這次虜昌進犯東北,盡管燒殺擄掠之罪行罄竹難書,但真正起來反抗的卻是底層的錚錚鐵漢,反而那些屈膝迎降、認賊作父的富戶大戶,比比皆是!”

  “這其實令我意識到,鼎故革新之舉,往往始于巨大的內(nèi)外壓力之下方有成功之可能。當他們意識到,如果不放棄某些既得利益,就可能連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時,或許會有相當多看清楚了形勢的人贊同我們的?!?p>  “此即所謂借勢而成事。先引勢造勢,再因勢利導,最后以勢凌人,迫其屈服,我們那些得罪官宦巨室的各項主張,方才能夠貫徹推行下去!”

  “唉!”黃凌聞言,亦是一嘆,“為什么任何改革,總是要到內(nèi)憂外患已間不容發(fā)的當口上,才會真正地下定決心來實施呢?!”

  “狄大人!”

  正商議著,王貝走了進來。

  “有事么?”

  “兵部曹尚書派家仆送來手帖,請您去曹府一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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