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狄)大淫!”瓦西里招手道,“窩走咧!”
“滾吧,沒骨氣的家伙!”狄鋒不耐煩地擺手。
“唉,”雷杰也搖頭,學著瓦西里的鬼腔鬼調(diào),“熱戀中滴男淫?!?p> 黃金搭檔瓦西里,這幾天繼續(xù)給狄鋒增加負擔。瓦大人這些日子,天天去聚樂第,與醉鳳姑娘飲酒、彈琴、賞花、觀月,居然在那種場所里大耍高雅的玩意兒。
回來之后呢?這個番將又開始纏著狄鋒學習琴棋書畫等軒轅藝術。
狄鋒看著他苦笑。他告訴瓦西里,你再玩高雅恐怕也因入門太遲,沒什么根基而會丟丑,照你這樣的條件,不如學點兒說笑逗唱的東西,那樣或許能贏得美人開心,最終打動其芳心。
于是乎,狄鋒開始讓雷杰教瓦西里學些快板、笛子、洞簫、相聲、粵劇中的滑稽小丑之類的俗一些的民間娛樂活動,好讓這個番將到醉鳳姑娘那里做才藝表演,博取美人一笑、、、
瓦西里走了不久,狄鋒也出門了。
門口已停著一輛馬車。
他躍上馬車,太學生仲英早已坐在廂內(nèi)等候。
“怎么樣,叫你把那些情詩艷詞溫習一遍,有沒有偷懶哪?”
“回狄兄,小弟都已爛熟于胸啦!”
“那就好,你本就是個帥帥的玉面書生,更兼才氣逼人,王家又是書香世家,特別講究禮儀品味,待會見了王老太和王小姐,可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哪?!?p> “嗯?!?p> “入贅王家,無論對你的個人前程還是未來秘黨的發(fā)展,都大有好處,你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另外,聽說王小姐不僅年齡跟你般配,長得也是貌若天仙,你不會吃虧的?!?p> “狄兄放心,小弟一定不負大哥美意!”
說話間,馬車已抵達王家大門。
跳下車,三皇子林德早已在門口守候了。
“狄諮議,這位是?”
“回稟三皇子,這是我新交的朋友,太學生仲英,京城的著名大才子啊!”
“久仰,久仰?!?p> 三皇子林德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在一個勁地罵狄鋒愚蠢。
瞧你狄鋒這副模樣!相貌平平,毫無出眾之處!
今天還穿了件非常樸素的灰色常服便裝,上頭還打了幾個補??!
看上去你跟一般莊稼漢,跟普通的平頭老百姓有什么區(qū)別?!
這下好,還攜帶一個玉面書生仲英跟來。那小子,唇紅齒白,目如點漆,玉樹臨風,飄逸儒雅,今天又穿了一套剪裁非常合身得體、做工講究的青色士子袍。
兩者比較,簡直就如一匹俊俏的麒麟旁站了一頭黑黑的豬!
這個太學生仲英,林德雖未曾見過,但據(jù)說才氣過人,寫得一手錦繡文章,估計比較文采,狄鋒也未必討著好去!
暗自埋怨著,林德領著兩人穿過前院,抵達了后院的忘憂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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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亭里,三個女人已經(jīng)就坐。
忘憂亭外,三個男人邁步而入。
三個女人,都是貴婦名媛,不過有兩個已經(jīng)年老色衰,除了嘔吐,引不起你其他的yu望。今天,王老太除了讓淑鶯小姐從幕后走上前臺之外,還把御使大夫耿直的夫人呂氏也請了過來當參謀。
三個男人,都是英才棟梁。不過,在兩位俊秀挺拔、風度翩翩的帥哥中間,夾著的卻是狄鋒這個樸實無華、衣著寒酸的農(nóng)民模樣的家伙。
一番寒暄就坐后,男女之間開始相互打量。
兩個老太太盯望著形象最差的狄鋒,王淑鶯當然有些羞澀,面帶紅暈,垂手斂容,偶爾抬頭偷偷地瞟一眼,又作賊似的趕緊把目光收了回來。
三個男人的目光,當然不樂意在兩張橘皮老臉上多逗留一秒,基本上都把火力集中在嬌羞的王小姐身上。
林德因身份地位和今天茶話會的月老角色,需要一些矜持。仲英需要表現(xiàn)自己溫文淳雅的風范,也不宜太出格。唯獨狄鋒,大大咧咧地往太師椅上一靠,幾乎是半躺著地坐下,然后那雙眼睛就肆無忌憚地在王小姐身上逡巡。
應該說,王淑鶯確實很美,不負絕色二字。而且這種美,與狄鋒以前見過的美女,屬于完全不同的類型。無論騭妹、醉鳳還是其他名妓,甚至包括深宮里的殷盈,都屬于“艷”一類,而王淑鶯則是另一個品種——“秀”。
秀麗清盈,溫婉嫻靜,淡雅嫣然。
她生于貴戚豪門,自小受書香文墨之熏陶,具有大家閨秀的極佳氣質(zhì),斯文教養(yǎng),彬彬有禮。
她的年紀不大,不像狄鋒以前遇到的所有女人,包括殷盈在內(nèi),骨子里其實都有一股世俗風塵味,雖然殷盈等出眾者,能夠把這股味道消到極淡極淡,若有若無的程度。
王淑鶯是那種真正的清純女孩,晶婉純澈,清爽宜人。
如果說艷中之極品殷盈,是一杯濃烈的美酒,那秀中之翹楚王淑鶯,就是一掬清泉。
對于殷盈為代表的艷姝,你腦海中首先升起的念頭是侵犯她和zhan有她;對于以王淑鶯為代表的閨秀,你想的卻是保護她和憐愛她、、、
再早個十年,不,五年,王淑鶯這種女子,肯定是狄鋒這號書生最夢寐以求的妻子人選。即使現(xiàn)在,狄鋒依然感覺到這個女人對他的強烈吸引力、、、
“嗯!嗯!”林德使勁咳嗽兩聲,想警醒狄鋒,別這么粗鄙無禮,注意點形象。
可狄鋒似乎根本沒聽見,保持那種極其不雅的坐姿,繼續(xù)色狼一般狠狠地盯著王小姐看。
這個狡猾的混蛋,難道真看上了我的小姨子么?!林德心里猜度。
沒法子,林德清清嗓子后,開始給諸人互相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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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獵旗幟在初春的草原上飄舞,從周圍各府縣抽調(diào)來的一隊隊駐軍并伍合營,匯涌成海,朝著此行的目的地——青草牧場開去。
蔡同騎著一匹黃驃馬,在西疆總兵汪力的陪同下,緩轡而行,躊躇滿志。
麾下已聚齊一萬六千名官軍,三天后就將抵達青草牧場,將那伙無法無天的暴民迅速消滅,殺他個落花流水!
說起來,蔡同要感謝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叛賊,沒有他們,替陳絕和莫古背上罪名的蔡同,至今仍賦閑在家,停職反省。當然,他的對*的忠心也得到了回報,安相利用此次西北邊黥造反,將蔡同暫復原職,命其指揮本次戰(zhàn)役,戴罪立功。只要能夠迅速擊敗這伙叛匪,蔡同肯定能夠將那個“暫”字去掉,恢復西漠提督的官位,甚至還有其他獎賞。
可以說,從主觀上講,蔡同有著非常著急的馬上把這伙暴徒消滅掉的愿望。
從客觀形勢上講,也有馬上出兵,迅速剿滅的必要。
首先,中央朝廷的廟堂之爭,在內(nèi)部叛亂問題上,狄鋒的主撫派與安相的主剿派之間存在著尖銳的對立。作為安相的忠實鷹犬,替主子漂亮而快速地贏得這場戰(zhàn)役,讓那個憑借巧言令色蠱惑皇上、蒙蔽圣聰?shù)牡忆h小兒在這個問題上丟丑,從而失去陛下的寵愛,是蔡同的份內(nèi)之責。這是壓倒性的因素。
其次,西北這伙叛匪,確實蠢得夠嗆。
蔡同僅在年輕時候以百總身份參加過真正的對外戰(zhàn)爭,之后就一直憑借一手好文章,善于把芝麻大的功勞吹成蓋世奇功,得以在軍界平步青云,達到目前這種高位。他雖然未曾再指揮過對外作戰(zhàn),但內(nèi)部起義還是碰到過一些,也積累了一些平定叛亂的經(jīng)驗。
一般而言,造反義軍總是采用以下兩種戰(zhàn)術來對付官軍的圍剿:
當起義之初,他們的實力尚不夠雄厚時,往往采取游擊戰(zhàn)術,隱匿于深山老林、荒郊野嶺,跟官軍玩捉迷藏的游戲;
當他們形成了氣候,又往往會率領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烏合之眾,以浩蕩之聲勢裹脅各地民眾加入,如滾雪球般壯大,一路橫掃席卷,用人海戰(zhàn)術淹沒掉分散駐扎于各地的官軍。
這兩種戰(zhàn)法,都令人非常頭痛。
人數(shù)少時,你抓不住他們,只跟你玩冷槍冷箭,為了百十個,不到千人的起義隊伍,往往需要上萬官軍,耗時耗力地圍剿,靡費軍資更是巨大。
人數(shù)多的時候,就更麻煩了。雖然按照經(jīng)驗,一支官軍可對付五倍以上的叛民烏合之眾,但人家往往十倍、二十倍、上百倍的來!蟻多擠死象,再多的官軍也不夠他們消耗的!
可今天這支邊黥叛匪,卻極度愚蠢!人數(shù)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既不躲入深山密林,又不出外寇掠民間,裹脅其他人參與,就那么傻不愣地駐扎在偏僻的青草牧場,等著官軍殺來!
官軍一萬六千人,邊黥僅萬人的部隊,這是鐵定的必勝之戰(zhàn)!
再次,那就是比較次要的一個原因了。邊黥叛匪駐扎于很偏僻的青草牧場,倘若他們開始行動,轉入經(jīng)濟繁華區(qū)開戰(zhàn),勢必造成巨大的損失,包括士紳階層在內(nèi)的老百姓也會受苦遭殃。
一般情況下,蔡同對于這個因素是不予考慮的。但既然能照顧到,又有一些金山府的鄉(xiāng)紳地主因害怕叛匪而給大軍送來酒肉慰勞,形成的簞壺漿食、軍民一心的好彩頭,蔡同也就適當照顧他們一下。
以上主客觀四個因素驅使,令蔡同心里那個著急呀!生怕這支叛軍跑掉,躲進山里或者變?yōu)榭苈拥牧骺埽屪约旱拇蠛们俺?,讓安相的政治布置徹底落空!故而他命令,所有周邊駐軍,一律輕裝簡從,帶上最輕便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集合,然后再強行軍至青草牧場,將這伙邊黥叛匪一鼓聚殲!
“蔡大人!探馬來報!”
“講!”
“邊黥叛匪仍滯留青草牧場,在那里構筑營地,一直守候?!?p> “嗯,”蔡同習慣性地三指捻須,“好!太好了!”
“命令全軍,兵不卸甲,馬不卸鞍,全速前進!”
“得令!”
蔡同這句兵不卸甲其實有些多余。接了圣旨之后,蔡同不敢怠慢,立刻傳令發(fā)兵,迅速行動。官軍為了逮住這伙叛賊,以免延誤戰(zhàn)機,讓他們逃掉,故而收到命令后馬上打點行裝出發(fā),連夜趕路,隨軍未曾帶什么重型器械,鎧甲盡皆輕裝,手頭也都是些輕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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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個狄鋒怎么了?!完全就有自毀傾向!
三皇子林德心里恨恨地罵道。
狄鋒今天似乎是刻意要表現(xiàn)出自己的粗俗鄙陋,簡直跟身旁溫文爾雅的仲英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他坐無坐態(tài),站沒站姿,講話粗鄙下流,行為率性放肆,簡直令人無法忍受!
王老太擺明了要讓狄鋒丟大丑,不僅要喝茶品茗,還要撫琴弄箏,叫狄鋒繼續(xù)丟丑。她其實完全是多此一舉,根本無須這么設計陷害,狄鋒就算她不設圈套,也要充分展示出自己最惡劣的一面,從而襯托出仲英的高雅卓越。王老太等于幫狄鋒的忙,兩人協(xié)同努力,把狄鋒的形象破壞得慘不忍睹。
茶,這回狄鋒不僅大口大口地牛飲,而且還要烹茶小姐把茶葉給他撈出來,然后用手指頭這么一擼,塞進嘴里吧唧吧唧地吃得津津有味。狄鋒說,俺們家里就是這么吃茶的,吃茶吃茶,就是連茶葉子也要吃下去,不能浪費了。不信?我們家還加上豆子,攪拌著茶葉,吃起來嘎吱嘎吱的,可香哩。
茶其實還算說得過去的了。
琴箏就更加不堪了。
輪到王淑鶯小姐撫琴弄箏,獻藝完畢后,仲英是擊節(jié)贊嘆,引用無數(shù)名句贊賞王小姐音律絕妙,造詣非凡,琴聲箏音清微淡遠,如空谷鳥鳴,似泉水淙淙,意境之悠遠令人神往。仲英確是才子,短短幾句就令王小姐引為知己,不斷相詢,互相討論。
狄鋒毫不在意,靠在椅子上聽琴聽得幾乎睡著了。三皇子林德見狀急了,連忙打斷王小姐與仲才子的對話,說狄兄也很雅致的,對琴道極有研究呢!然后偷偷踹狄鋒一腳。
狄鋒于是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張嘴就把人幾乎笑倒:“不錯,不錯,好一曲靡靡之音,聽得灑家差點困著了!好琴,好箏,非常好的催眠曲子!”
連周圍服侍的丫鬟們,聽了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狄鋒更有一個非常不雅的動作,坐在那里,除了聽琴時差點睡著,其余時間從不安分,一會兒搔搔頭,一會而撓撓背,甚至還把鞋脫了,用手去摳臭哄哄的腳板!
兩個串通好的老太太當然不肯放過這個羞辱他的機會,問狄鋒是為何如此?
狄鋒怎么說?
他一仰脖子,大大方方地說道:“兩位老夫人,小子捉虱子哩!”
眾人幾都絕倒!
哪曉得王小姐精通詩書,卻忽閃著那水靈靈的大眼睛,含笑問道:“狄先生是在仿效前朝名相,捫虱而談么?”
“哪里,哪里。王小姐生于富貴之家,恐怕沒見過虱子的模樣兒吧?只有不清潔衛(wèi)生,總是不洗澡的人身上,才會長虱子。”這惡心的東西,狄鋒卻解釋得特別來勁,“我就是這么一個人,所以身上老有虱子。一癢起來,就得捉?!?p> “唉!我一直就想找個老婆,”狄鋒嘆道,“找個能給我捉虱子的女人當我的老婆??!”
幾乎所有的人都捧腹大笑,幾個在旁服侍的丫鬟,甚至打翻了手里的茶盞。
林德見狀,又趕緊轉移話題,提議大家到王家后院的亂石林一游。
這亂石林乃是王玄所建,昔日的大政治家常坐在里頭沉思軍政大事,研究國是國策。
三皇子想,這狄混蛋或許琴棋書畫全都操蛋,可玩政治卻看得出是一把好手,到這里來,總歸能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了吧。
仲英又是首先開口,侃侃而談。
他先從亂石的寓意說起,亂石諧音亂世,王老相于亂石林遐想沉思,反應出老相居安思危的良苦用心。
接著分析亂石林的整體構架,似亂而實不亂,看似散亂實則有序,里頭蘊藏著深深的玄機。仲才子從兩儀、四象、八卦等各個角度分析亂石林的構架,條分縷析,恐怕王玄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堆出的這亂石林,居然能被解析得如此巧妙!
最后,仲才子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賞析,吟詩誦詞,這塊是嶙峋突兀,那塊是鬼削神剜,左邊這塊危直崢嶸,右邊那塊平滑如鏡、、、
仲才子的學問,諸人都嘆服不已,兩個老太太聽得連連點頭,王小姐又開始向仲才子不斷地請教起來。
三皇子林德專干傻事,他又打斷才子佳人的話,把他的“狄兄”推出來,硬要狄鋒也來一番高見。
狄鋒的“高見”,那就確實太高了!
“哈,這堆石頭,咋擺得這么亂咧!王家不是很有錢嗎?怎么只付得起運費,付不起余錢把這些石頭整得像樣一點、、、”
“狄兄,你別說整個石林了,”林德見勢不妙,趕緊插話,還狠狠踩了他一腳,“分別賞析一下這每一塊吧。”
“好好好!賞析,賞析!”
狄鋒于是開始一塊一塊地“賞析”。
“這一塊,你們看,癟癟的,像什么呢?就像一攤牛屎嘛!”
幾個女士都開始皺眉。
“那一塊,哈,圓圓的,像什么呢?就像那光溜溜的驢糞蛋哩!”
女士們開始掩鼻。
“哎呀,哎呀!這一塊!圓錐形,下頭寬,上頭窄,最上頭還有一個妙不可言的尖兒!啊,它的上頭還有裊裊蒸氣,熱騰騰的,仿佛就是那剛屙出來的、、、”
“哇!”
“哇!”
耿夫人開始干嘔起來。
“諸,諸位,”王老太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張干癟的苦瓜臉憋得難受至極,“老,老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