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暴雨了
白云長是被屋子外面的閃電嚇起來的。他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手機沒有任何異常,只是天氣那里顯示今天有暴雨。
白云長本以為今天這雨和以往的雷陣雨差不多,一般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他沒想到,在家打了幾個小時的游戲后,外面的雨還是沒有減弱的意思,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有越來越大的意思。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白云長便打開燈,一個人躺在沙發(fā)上面看著手機。
突然,手機來了一條消息,看著那閃爍的頭像,白云長內(nèi)心激動不已。那是他游戲里面認識的女生給他發(fā)來的消息。
“我看了一下你今天的戰(zhàn)績,真是慘不忍睹?!?p> 末尾處還配上了一個調(diào)皮的表情包,無不顯示著對面發(fā)消息人的少女心。
白云長一字一句在手機上回到:“沒辦法,隊友不行,我也打不過?。 ?p> “哈哈!高中生,什么時候出來見面?哦,不對,你現(xiàn)在不是高中生了。”
“等天氣好一些吧!這鬼天氣,真不好出門。”
“接下來一個星期都是這天氣,要不就今天吧!約在xxKTV怎么樣?給你慶祝脫離高中苦海?!?p> “OK,我先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那你快點?。 ?p> 白云長放下手機,然后回到房間換了身衣服,在打了車,等了大概二十分鐘,車子才到小區(qū)門口。
他從底下車庫繞了一段路,為的就是少淋點雨,但是還是即便是底下車庫出口到上車那短短十幾米的距離,也讓他的褲腳被打濕了。
一段時間之后,白云長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他穿過KTV的大廳,在KTV四通八達如同迷宮一樣的過道,來到一件包廂門口。
他推門而入,只見里面坐著一個妝容看起來頗為夸張的女子,手里拿著麥克風(fēng),唱歌的動作夸張的讓白云長覺得眼前的這位仿佛要把自己的所以都從歌聲里面唱出來。
但是白云長知道,對面那個妝容夸張,唱歌動作也夸張的人,不是什么三十多歲還一事無成的大人,也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這種少女一般沒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只是在平??磿蛘呖措娨晞〉臅r候看過太多太多情節(jié),得到了某種共情而已。
他走進這略顯冷清的包廂之中,在離那個少女最遠的角落坐下。少女也意識到了白云長的到來,只是唱的正興致闌珊的她不想停下。
對于這一段又一段仿佛嵌入靈魂的表演,白云長心底沒什么波瀾,只是在最后結(jié)束階段象征性的鼓了鼓掌。
少女找了一個靠中間的位置坐下看著白云長說:“小白?。∵@次考的怎么樣?我這輩子也沒機會參加高考,但是也比較好奇。”
白云長心里想著該來的還是來了,那句“你越怕什么,事情就越來什么”的荒誕說法果然是有一定依據(jù)的,他吃了一顆果盤里的晶瑩剔透的葡萄后說:“路姐,成績我不清楚,我還沒去查我成績,短信也沒收到。”
這位被稱為路姐的少女頂住白云長,喉嚨在滾動,像是有什么話要說,但是又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她還是在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后開口說:“你是不敢去查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這位“路姐”故意帶著幾分玩笑的語氣,畢竟這也屬于別人的私事。但是這句話就如同一根銀針,透過KTV里面空調(diào)散發(fā)出的暖氣,經(jīng)過白云長的耳朵,直接刺在了他的心間。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在可以逃避些什么,無論是有意或者無意,但自己終究是一個在面對困境的時候會選擇逃避的人。
路姐感受到了白云長的神態(tài)變化,但是她還是繼續(xù)說:“你知道的,我小時候是跟著奶奶在鄉(xiāng)下過的。家里的大人很早就離開家去外面打工了。小時候我也調(diào)皮搗蛋,畢竟那是小孩子的天性。直到我升到初中,學(xué)校第一次開家長會,我第一次知道學(xué)校還有家長會這東西。那時,參加我第一次家長會的人是我奶奶。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邁著蹣跚的步伐走到我學(xué)校給我開家長會。我第一次痛恨起我的父母,心里想著“你們到底去了哪里?”。當(dāng)然這種痛恨在我初中畢業(yè)那年就不復(fù)存在了,我沒有考上好的高中,在家里人看來就沒有再繼續(xù)讀書的必要了。然后我在家里又度過了懵懵懂懂的兩年,期間奶奶熬不住了,在最后一年的年底走了。我迄今為止對于我父母的印象,除了奶奶出殯那天,他們大哭的樣子,就只有手機信息里面的只言片語了。
最后,我在瀾水找了一份工作。我沒有什么力氣,所以大多數(shù)需要賣力氣賺錢的工作我都做不了,只能做服務(wù)業(yè)。
但是人人能做的工作工資自然就不高,但是來瀾水的這些年,我還是存了一點錢。
就在今年初,我找父母要了點錢,開了一家飯店,雇了些人,做起了小本生意。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把從父母那里要的錢都還了回去,飯店的生意也好了起來,一切都在走向好的方面?!?p> 白云長聽這一段話的聽的很認真,這是他第一次知道“路姐”原來有一段這樣的經(jīng)歷,這是與游戲里那個插科打諢截然不同的人。但是她還是不知道路姐的用意,直到這位路姐點起一根煙,對著吹出來的煙霧說:“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只會讓所有的問題都擱置在那里,直到有一天,所有的問題如山一般向你壓來時,可你還要是耐著性子一個一個的解決那些留下來的問題?!?p> 就在路姐說完這段話后,白云長拿出了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fā)給了學(xué)長。
短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我現(xiàn)在在xxKTV,關(guān)于昨天晚上的內(nèi)容,我已經(jīng)想好了。
接著他便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像是有什么東西突然從他的心頭被移開,他只覺得現(xiàn)在是他從那場考試之后過得最輕松的一天。
無論是考完之后沉醉于網(wǎng)吧的日子,還是一個人在家里打游戲的日子,都沒有今天這樣讓他覺得渾身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