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錯綜復雜的斗爭血脈
安德爾的身后跟著兩個守衛(wèi),與他一同穿過了走廊。其中一個幫他拿著核心。
來到一道黑色的大門前。他輕輕地叩響了門。沒過多久,門內(nèi)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請進?!?p> 又是一陣深呼吸,他推開了門。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對著他,望著窗外的景色,手上拿著一根仍在冒著煙的雪茄——其實外面沒有景色,全矗立著形態(tài)各異但都直達云霄的巨樓。
那人轉(zhuǎn)過身,伴隨著一臉嚴肅。那冷漠的眼神看上去能將人一下刺穿。安德爾遠遠地看著他,竟不敢向前。
已經(jīng)一年了,我為什么還要怕他呢?安德爾對自己的心說著,開始向他走去。身后的守衛(wèi)也跟隨著他的步伐,逐步向男人邁進,但始終與安德爾保持著距離。那人無聲地走近辦公桌,問他:“核心呢?”
守衛(wèi)隨即將方塊放在了桌子上,那人便打開了箱子。以鈦合金制成的方盒中緩緩彈出了一個橙色的半透明方塊,內(nèi)部依稀可見密密麻麻的條狀電路,似乎還反射著窗外照進來的光芒。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擁有超強計算能力的核心。
那人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讓守衛(wèi)給放進了他身后的柜子里。男人嘴里仍叼著煙,雙眼看著桌子上的報告資料,沒有看安德爾便對他說:
“你完成了我交代給你的任務(wù),干得不錯。現(xiàn)在回去吧?!?p> 態(tài)度依然很冷,不像是在夸獎人。
“沒什么別的要說嗎?”
安德爾緊張地問他。
“如果說有的話,記得把門關(guān)上。”
那人對一旁的守衛(wèi)說。
安德爾知道和他根本無話可說,徑直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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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師對你有這么冷漠啊?!?p> 蘇莉維亞左手提著咖啡,右手拿著一袋剛從面包店買來的牛角面包,從噴泉邊的長椅旁走了過來,對安德爾說。
“沒有辦法啊,他自從成為總司令后,我和他的關(guān)系就越來越差了?!?p> 安德爾接過蘇莉維亞遞來的咖啡和面包,坐在長椅上邊吃邊說,后者也坐在他的身旁。
干燥的秋葉,伴隨著獨屬于秋天的風,輕飄飄地從他們的面前跳舞一般地拂過,帶著溫暖的陽光浸透了人們的心靈。
安德爾的老師名叫威爾森·佛冷薩。三十五歲,在多戈爾軍方中樞作戰(zhàn)指揮部擔任總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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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簡歷我已經(jīng)向最高層提交申請了。”
佛冷薩坐在辦公椅上,手里拿著一疊厚厚的文件,不停地翻閱著。他還是像上次一樣,看都沒有看安德爾一眼。
“怎么能這樣?怎么能沒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讓我去當駕駛員?為什么一定要是你為我做選擇?”
安德爾很生氣,抿著雙唇,眉頭緊皺。但在老師面前,他嘗試壓制著激動的情緒,緊握著雙拳。
“別人想當還沒有辦法當呢,你的情況基本上符合駕駛錄取資格?!彼仙衔募A,放在桌子上。“反正你現(xiàn)在在這里待著也沒什么用了,不如早些安排時間去參加駕駛訓練?!?p> 安德爾的雙手捏得更緊了,青筋從手背和手臂上冒了出來。他拿過資格證,奪門而出,佛冷薩在他后面笑出了聲。
“呵呵。沒想到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一點成長的跡象。倘若我不給他這個機會,他恐怕要在后勤部待一輩子。”
安德爾氣沖沖地坐上車,朝家里馳去,路旁的風景在車窗外快速地移動著,令人眼花繚亂。
他現(xiàn)在想把這張紙撕得粉碎。
為什么會這樣?
原本,安德爾計劃在機甲研究完成后就進入技術(shù)部門,研制新型裝備。他從沒考慮過他一個戰(zhàn)后人員會成為戰(zhàn)爭的中心,他知道他做事并不果斷,上次的炸藥事件就讓他充分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是在戰(zhàn)場上,一分一秒的遲疑就代表著數(shù)千萬生命和金錢的損失,他不能像勞倫斯一樣,他承受不起這個責任。
還有就是,他上了戰(zhàn)場,她們怎么辦?
蘇莉維亞被分配到了管理部門,在多戈爾總部的應(yīng)戰(zhàn)部隊擔任人力調(diào)動管理一職,在戰(zhàn)時至少還能和她見上面。但艾希和艾莉絲就麻煩了,戰(zhàn)爭至少會持續(xù)五年以上,這期間他們兩人是不可能回家一次的。雖然艾莉絲的自主生活能力安德爾和蘇莉維亞并不擔心,她已經(jīng)十六歲了。但五年的分別,五年,不能見上一面,不能得到一切有關(guān)她們的消息,這對于已經(jīng)成為家人的他們來說是沉重的打擊。
最后一點:他會不會死?
安德爾盡力不去想那最壞的結(jié)果。車已經(jīng)開到樓下了,在夕陽中,遠遠地能看見蘇莉維亞,站在樓下等著他。落日照亮了她的長發(fā),隨著將至夜晚的風輕輕飄起。她朝他揮著手,面帶著如天使般的微笑。
至少多珍惜現(xiàn)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吧,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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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艾莉絲滔滔不絕地講著今天在學校發(fā)生的趣事,蘇莉維亞在一旁笑著聽,只有安德爾用勺子不停地翻攪著自己盤中的飯菜,始終沒有送進嘴里一次,他在想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們。
“怎么了,安?你不舒服嗎?”
蘇莉維亞擔心地看著他說,而安德爾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
他的聲音很小,但所有人都聽得見。
“有什么事嗎?”艾莉絲好奇地問。
“我要成為機甲駕駛員了,多戈爾的?!?p> 短暫的沉默,只有鐵勺碰到碗壁的聲音。
“是嗎?那很好啊?!?p> 蘇莉維亞露出一個動人心弦的微笑。她對安德爾說道。
“能成為多戈爾的護盾與利刃,我們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安德爾抬起了頭,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對啊……謝謝?!?p> 安德爾明白了蘇莉維亞的意思。
飯后,蘇莉維亞把安德爾叫到了陽臺上。
屋內(nèi)傳出嘩嘩的流水聲,艾希正在清洗著餐具。
她倚在窗欄邊,任晚風拂過臉頰,揚起她那長發(fā),唯有那張白凈的臉的表情始終不移。
她望著遠處的商業(yè)樓,開了口。
“你在害怕,對嗎?害怕你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她像是看穿了他的內(nèi)心一般,望著他那深棕色的的雙眼。
其實自從認識蘇莉維亞的那一天起,安德爾的內(nèi)心在她的眼中,就像是一顆玻璃,一眼就能望到底。對此,他不知是應(yīng)該感到感激還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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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早上剛起來,艾莉絲便發(fā)現(xiàn)門口有一封信夾在了門縫里。
信是寫給她的。
而安德爾獲得了機甲的駕駛競選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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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著專車,周圍全是軍隊保護。窗戶關(guān)著,看不見外面。
被迷迷糊糊的帶到了一個人聲嘈雜的地方,四面仍是黑色的,她只能跟著領(lǐng)著她的人向前走?;蛟S是保護得太徹底,她反而感到了不安。
她嘗試著詢問旁邊的軍人,但他們說他們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詳細情況。這更加深了她心中的恐慌,但她沒有表露出來,周圍都是正統(tǒng)軍隊,外面還有那么多人,應(yīng)該不會有事,她對自己說道。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根本沒有在她猜測的腦海中出現(xiàn)過。
一個穿著黑裙的少女將她帶到了一間更衣室,外面仍有軍隊守著,時不時傳來對講機的聲音。
這個少女看上去比她要大上幾歲,兩人的相貌有些驚人地相似。
“過來,公主殿下,這里。對,坐在這兒,請由我來為您梳妝……”
那名少女用靈活的雙手將梳妝臺上的東西全都收納在了一旁的木盒里,把一臉迷惑的她帶到鏡子前的椅子邊,讓她坐下。她開始用一把精致的黑木梳,將艾莉絲那輕柔的金發(fā)盤在了一起。
“抱歉……請等一下,你剛剛叫我什么?”
她的臉被少女擺布著,不解地問。
“公主殿下,怎么了?難道有什么不對嗎?您在還小的時候,我還抱過您呢?!?p> 少女很快地將一套散發(fā)著花香的護膚品輕而均勻地抹在她那嬌柔的臉上。在準備化妝品的同時,她如此說道。整個房間不一會兒便就彌漫滿了清淡的香味。
“是……是嗎?我怎么一點印象都……都沒有……”
唇妝開始向她的雙唇發(fā)起攻擊。她只能盡量不動嘴唇來說話,這恐怕是她第一次化妝。
“希望您能諒解……時間只夠給您涂上淡妝,按常理來講應(yīng)該先從眼睛開始的……但口紅給您選的是淡色系。我注意到您的嘴唇有一些發(fā)干,離開這里的十多年都沒有保養(yǎng)過自己嗎,克萊爾殿下?少女的芳顏易逝呀……”
她仿佛有些愛憐地對她說,但后者明顯對她說的一切都表示疑惑:克萊爾是誰?
她正想問這個問題,卻被她拉到了一旁的大衣柜邊。衣柜里只有一件衣服,是一套極其華麗的皇家禮服。少女輕輕地將它取了出來,將她帶到了一旁的試衣間。關(guān)上門后,她說道:
“請脫下您身上這件……衣服吧?!?p> 她仿佛有一絲嫌棄地看著她身上的便服,開始解開她衣領(lǐng)上的扣子。很快,她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穿在最里面的短袖和內(nèi)衣褲。
“這樣……真的好嗎……”
艾莉絲有些害羞地說。她那纖細的腰和潔白的雙腿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女孩的面前。
“您看看,離開了十二年,可真是把所有關(guān)于我的一切都忘干凈了呢?!?p> 她開始為她的雙腿裹上白色的長襪。
“小時候,我還為您洗過澡呢?!?p> 她補充了一句,公主的臉紅得更徹底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這套禮服才完美地穿在了她的身上。雪白的衣身勾勒著華麗卻不顯雜亂的白花花紋;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紋狀的衣褶在她的腰間稍稍向上翹起,是少女身材的完美體現(xiàn);雙肩之間的衣領(lǐng)向下凹陷,但不過分與夸張,恰好露出了她的鎖骨。從頭往下看,真的與公主別無二致。
“您還是這么美麗?!?p> 少女贊嘆地說,“本來預留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看來是我太匆忙了?!?p> 艾莉絲不敢相信地看著身上的這件禮服。
“謝…謝謝,你叫什么……名字?”
她早已被鏡中的自己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想問問這個從小看到她長大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您真的,忘記了啊……”
她的眼神流露出失落。
“德洛·阿芙樂雅·薇拉,您,德洛·阿芙樂雅·克萊爾的血親,同一皇室的后代,您一直以來的貼身侍女。從今天開始,將一直守護在您的身旁,直至日之身隕,月之褪暗。”
她行了一個舊式皇禮,對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