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天,小遙才讓我自由行動。我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門,站在院里輕輕閉著眼,感受晨光撫摸皮膚的溫暖。
“叩叩叩”,我轉過身,看見凌霄正站在院外,敲著半開著的院門。我趕忙走過去,請她進門。“凌霄師姐……”我剛要往下說,凌霄便打斷了我?!拔衣爭熜终f你病了,便讓你休息了些日子。今日我想著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便來叫你恢復修習?!?p> 看著凌霄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說著讓我恢復修習,我不禁有一種自己犯了大錯的感覺。見我一直不吭聲,凌霄以一句“那便走吧”結束了她的訓導。
凌霄走得很快,我在后面追趕得很是辛苦,等到我們終于到了竹林時,我已然累得氣喘吁吁?!拔以f過修習不可間斷,如今你稍稍有所長進便又停了多日,再練起來自然會覺得十分辛苦,你要做好準備。好了,繼續(xù)運水罷?!?p> 凌霄像往常一樣,說完話便飛走了。我站在原地,盯著那巨大的木桶發(fā)呆。嗯,我不能忘記自己是想要靠這輕功逃命的,今后的修習,絕不能懈怠。
凌霄說的沒錯,今天我拼盡了全力,才運了很少的水。結束了運水折磨,我一個人坐在竹林里懶懶不想動彈。我正享受著陣陣的涼風,忽然聽到不遠處有簌簌之聲。
我起身循著聲音尋找,終于在一片竹子之后,看到了正在舞劍的仲長逸,雖然離得很遠,我仍感受到了來自雪魄的凌冽寒氣。
“何人!”我正欣賞著仲長逸行云流水的劍法,他突然停下,劍尖筆直的指向我在的方向。
唉,被發(fā)現了。我走過去,因為畏懼來自雪魄的寒氣,我只是遠遠地站著,福了福身道:“師兄,方才我在竹林中修習,結束后聽到此處有聲音,便過來瞧瞧?!?p> 仲長逸把劍收起來道:“原來是尹師妹。上山半月有余,不知師妹過得可還習慣?”我點了點頭,“蒙幾位師兄師姐照應,尹月在山上過得很好?!?p> “山中飲食較為清淡,想來師妹也吃得倦了罷。”仲長逸一邊示意我在附近的一塊大石上坐下,一邊說。
見他說得這樣肯定,我倒不好說自己習慣天天吃素了,只好默默坐下?!坝袔孜煌鯛斣蛭艺f過不習慣食素,我便準許他們在山中獵些野味自己做來吃,還著千粟館的弟子定期送去一些佐料。尹師妹不若他們有劍術傍身,想來即便想吃些野味也無能為力。”
說的不是廢話么,我在心里腹誹道,最近我這蘑菇湯喝得想起蘑菇就反胃,再不進些葷腥,我的臉都會變成菜色?!安蝗鐝拿魅掌?,尹師妹每日未時正在此處等我,我教尹師妹一招‘柳葉飛花’。此招數練起來不需太多功底,但勝在輕便靈活,獵個把野味還是綽綽有余的?!?p> 這敢情好,有了招功夫傍身,雖不是什么致命的大招,想來危急時刻還是能派上些用場的,而且這招還能獵野味吃,我瞧著甚好,甚好?!澳潜阒x過師兄了?!蔽覊阂中闹械臍g喜,禮數周全的向仲長逸道謝。
第二日,我早早便在林中等候,仲長逸十分守時,很快便到了??吞琢艘环螅匍L逸說:“我先示范一次給你看?!闭f完,隨手一捻,一片竹葉便落入他手中,緊接著一瞬間,竹葉離手,一只飛鳥應聲而落,驚得我目瞪口呆。
好生猛的招式!
“此招雖為‘柳葉飛花’,但初練時,還是用些堅硬鋒利的物事練習較有效果,你便用這盒針罷?!闭f著,仲長逸從袖中取出一盒針遞給我。
想象著仲長逸穿針引線縫縫補補的樣子,我突然很想知道。若我問他這盒針從何而來時,仲長逸會是怎樣的表情。但想到以后還要仰仗他老人家教我活命的招式,我便早早放棄,不敢戲弄于他了。
“你試試”,我正胡思亂想著,仲長逸讓我自己試試。我打開針盒,小心翼翼地從里面捏出一根針,剛想學著仲長逸灑脫的樣子將它丟出去,仲長逸卻很不給面子地喊了句“不對”。
我悻悻地收回手看向他,他倒是絲毫沒有打擊到別人積極性的自覺,認真嚴肅地說:“拿針的姿勢不對,你這樣拿針根本使不上力,更別說準確地把針丟出去。”
仲長逸一邊說著,一邊輕巧的取了根針,讓我看他拿針的姿勢。我照著他的樣子糾正了自己的動作,剛想再丟一次,他又打斷道:“不對”。
我收回姿勢,等著他發(fā)話?!傲~飛花靠的是腕力和指力,你把胳膊揚得太高了,針只會丟在地上?!敝匍L逸說完,又給我示范了一次。
在我確定了自己拿針的姿勢和用力的位置都如他所說,準備發(fā)力試一次時,他老人家果不其然又說了句“不對”。
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出招的時候下盤要穩(wěn),不要晃,腰背要挺直,眼睛不要一直盯著針,要看向目標?!蔽疑钌詈袅丝跉?,壓抑住滿腹的怨氣,乖巧地又照著他說的糾正了自己的動作。
整個下午,整個下午!我就是在仲長逸的無數聲“不對”中苦苦熬過的,而在此期間,他沒有給我一次把針丟出去的機會,每次針離手之前,我一定會聽到他說“不對”。
看了看西斜的太陽,仲長逸理了理袖子對我說:“今日便練到這兒,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要領,明日繼續(xù)?!闭f完,他便瀟灑地走人了。
確定他人已經走遠,我拿出針拼命在竹子上扎,以此來補償自己整個下午都沒有機會把針丟出去的憋屈。
扎了個夠本后,我把針收好,拍了拍手,神清氣爽地回了安園。用過晚飯,我對小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于讓她明白了我這招功夫的水平決定了我們以后伙食的水平。是以小遙十分淡定地表示她會無視我今后在家里的驚險訓練,然后施施然躲到后院,拾掇她那塊剛開出來沒多久的菜地去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仲長逸表現出了他超出常人的耐心和毅力,日復一日地糾正我的站姿,手法,發(fā)力部位,并十分持之以恒地不讓我丟出一根針,我心中的憋屈就像尹老頭的肚子一樣日漸膨脹。
白日里仲長逸不讓我把針丟出去,夜里我回了安園便開始自我補償。小遙第一次被半夜院中的奇怪響聲吵醒時還嚇得夠嗆,到后來,她習慣了我大半夜在院子里戳木頭的行為,于是不管我折騰到多晚,她都睡得十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