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殘忍（下）

　　　　"怎么回事？高洋？"

　　高洋一改剛才的激憤樣子，有點扭捏的答道："其實也沒什么啦，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你什么時候這么拖拖拉拉了。"拓跋燾不禁有些許心急。

　　"就是……就是我把那些柔然降卒都給處決了。"高洋狠狠地出了一口氣，顯是因為過分緊張而至。

　　"什么?。?quot;拓跋燾差點從馬上載下來，幾乎是喊著沖著高洋道："一萬多人哪！你全殺了?"

　　"也……沒有啦，我放走了三個人，讓他們回去報告這個消息，好叫那些柔然人知道，追擊我們是什么樣的下場！"高洋這話，還真不如不說。

　　"混蛋！你難道是第一天從軍嗎？"拓跋燾也動了氣，眉毛已經(jīng)立了起來，大聲道："古來戰(zhàn)場不殺降，殺降者必?zé)o好報?。?quot;

　　確實，自亞細(xì)亞大陸存在文明以來，確實發(fā)生過一系列的殺降事件，不過始作俑者往往不得善終，比如前朝大秦帝國時期，秦武安軍白起曾經(jīng)在長平坑殺了四十萬趙國的降卒，使得趙國舉國服喪，一時間人人聞之變色，縱千載之后，仍能夠讓人感到泠泠生寒，不過武安君后來也落了個被迫自殺的下場。后來在西魏帝國時期，鎮(zhèn)北將軍拓跋貴領(lǐng)軍遠(yuǎn)征柔然鐵勒部，對方派數(shù)十個勇士挑戰(zhàn)，拓跋貴臨陣拔箭射殺三人，嚇的十幾萬敵軍齊齊下馬投降！旋即被坑殺！當(dāng)時軍中傳唱："將軍三箭定柔然，壯士長歌入燕門！"，不過后來拓跋貴也在之后的一次出征中橫死沙場，所以西魏一國軍中，自古便有"殺降不詳"的說法。

　　"將軍，我當(dāng)然知道了，可是我想，我們現(xiàn)在還居無定所，哪里還能再去理會這些降卒？"高洋急切的申辯到。

　　"那你為什么不把他們放了？"自從拓跋燾來后，一直在旁邊默然不語的常云，終于忍不住插口道。

　　"放了？開玩笑，那可是整整一萬多柔然人啊，我放了他們，難道讓他們回過頭來繼續(xù)的屠殺我們嗎？對敵人的寬容，就是對我們的殘忍啊。"高洋撇了撇嘴，顯然是覺得常云的說法荒唐可笑。

　　"行了！你別說了。"拓跋燾覺得木已成舟，只好說道："那你怎么殺得他們？"

　　高洋見拓跋燾的反映沒有原先那么強(qiáng)烈了，長出了一口氣："還能怎么樣？當(dāng)然是大部分都挖坑埋了唄。"

　　坑殺??！

　　太陽歷732年，西魏帝國永嘉三年春四月，三十日，西魏帝國羽林軍中軍尉高楊，于沙苑坑柔然降卒一萬兩千余。

　　"大部分？還有的呢？"拓跋燾不解。

　　"那些軍官嘛，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我拿他們解開了我很久以來的一個疑惑哩。"

　　"什么疑惑？"拓跋燾、常云齊聲道。

　　"就是柔然人真的不會水啊！"高洋說此話時，臉上那因為殘忍而極度興奮的表情竟然連拓跋燾，也不禁產(chǎn)生了一種是否認(rèn)識此人的錯覺。

　　一時間，拓跋燾的腦子里，充斥著那些柔然人臨被活埋時絕望的哀號，還有那些即將溺死的柔然軍官們那聲如泣血的慘叫。種種可能的慘狀，紛紛涌上了拓跋燾的腦海，同時，一種無比的愧疚感也應(yīng)運而生，因為，正是他，讓高洋去處理那些投降的柔然人。而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對高洋的這種極其殘忍的做法，在內(nèi)心的深處，竟然產(chǎn)生了一種認(rèn)同感，那是一種嗜血的快感，這種想法，使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怖。

　　難道？我也是一個殘忍的人嗎？

　　馬上的拓跋燾，迷茫的思索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