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買大宅子

　　　　柔光之下，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一雙杏眼比日光還明亮，又帶著些彎彎的弧度，顯得頗為楚楚。然而那安寧只持續(xù)了片刻，她不知看到了什么，望向窗外的目光忽然深邃起來。

　　阿澈愣了愣，也跟著湊到窗邊去瞧，只見他們的馬車正路過一家很大的糧店，那匾額上赫然寫著三個字：鵬程記。

　　燕九看的就是這個，阿澈這才想起來，她吃過鵬程記當(dāng)鋪的虧——她此刻在想什么？

　　馬車又繼續(xù)行進(jìn)，半個時辰之后終于停了下來，下車一瞧，原來是停在一間牙行的門前。

　　“你來找牙儈？燕九九，你到底想買什么？”

　　燕九抬頭望望四周，笑道：“你可以猜猜?！?p>　　所謂牙行，就是專門替人介紹買賣的地方，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社會的中介，其中的伙計稱為牙儈。大到房屋田產(chǎn)，小到柴米油鹽，牙儈都能介紹的到。

　　因為面具什么的還沒做好，燕九今日出門戴了一只帶面紗的帽子，身上穿的還是女裝，但她并沒有去買新衣服，依舊穿的從前的舊衣，牙行里的牙儈瞧見她略微寒酸的衣著，顯得頗為怠慢。

　　燕九站在那里，眼瞅著那些人對她不聞不問，只忙著招呼其他主顧，阿澈有些不高興了，喊了一聲，這才有一個伙計慢吞吞過來詢問。

　　“姑娘要買什么？”

　　神情隨意，語氣輕慢，顯然他覺得這樣的小丫頭也不會要買什么值錢的貨物，他從中賺不到幾個錢，何苦殷勤。

　　對于這種心理，燕九再明白不過，她微微揚(yáng)起嘴角，忽然拋了一塊銀子在那伙計手里。

　　“我要買宅子。這是給你的跑腿費?！?p>　　那伙計愣了，低頭一瞧，這塊銀子起碼有十兩之多，一雙眼睛里登時放出了光彩。

　　“哎，哎，您坐，您坐！您稍等，我先給您去沏茶，咱們慢慢談！”

　　這十兩銀子就如同鞭子一樣，打得這伙計好像一匹聽話的驢子，不停地前后跑了起來。阿澈瞧在眼里，不住地嘲笑：

　　“貪財，無恥……”

　　燕九笑笑：“你豈不是也一樣貪財？”

　　“我可沒有他這么沒骨氣！嘁，沒錢就不理，有錢就是大爺！”

　　燕九臉上的笑容忽然斂去：“你該明白，這正是人之常情，因此……我們便要常做有錢的那個才是?！?p>　　阿澈沒想到她忽然說出這么有道理的話來，一時愣住，半晌才回過神。

　　伙計點頭哈腰，把他們請進(jìn)了里面的一間雅室，桌上焚了香，茶水也沏好了，燕九在一張鋪著織錦軟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姑娘您請過目。”

　　伙計捧上一本賬冊一樣的東西，燕九接過，翻開一瞧，只見那一頁頁上面都畫著宅子的平面圖，一旁寫著文字，介紹著這宅子的大小，結(jié)構(gòu)，甚至來歷。

　　這里果然不愧為洛城第一大牙行，不僅環(huán)境布置的優(yōu)雅清靜，竟還做了這樣精致的畫冊，讓燕九不禁刮目相看。

　　“這個不錯哎！”阿澈看了一會兒，指著其中一個叫道。

　　燕九瞥了一眼下面標(biāo)注的價錢，淡淡道：“格局不好?！?p>　　接著便把那一頁翻了過去。

　　她如今手里已剩不到八百兩銀子，不能隨意任性，得計算著花才行，那宅子其實很好，就是太貴了。

　　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最后燕九看中了兩個兩進(jìn)的宅院，一個小一點，要四百五十兩銀子，另一個大一點的五百二十兩。

　　“帶我們到這兩個宅子去瞧瞧?！?p>　　伙計連忙賠笑：“好嘞，您稍等，我去備車！”

　　這兩處宅子距離不近，伙計陪兩人把宅子看過之后就到了午時，燕九找了間酒樓，和阿澈一起吃飯，一面說起到底要哪一處。

　　“當(dāng)然要大的那個了，差不了多少錢嘛?！?p>　　燕九斜眼瞧他，心道，花的不是你的銀子，這樣大方。

　　“小一點的那個位置好，以前是書香門第，就要那個吧?！?p>　　阿澈聳聳肩：“好吧，反正我要一個單獨房間，你可要記得。”

　　兩人說著話，一邊吃飯，全然沒想到他們的對話已被不遠(yuǎn)處的小二聽了去，那小二眨眨眼，小跑著趕到柜臺里，將聽到的東西附耳告訴了掌柜。掌柜點點頭，理了理衣衫，低頭快步上樓去了。

　　樓上是一排布置精致的雅間，掌柜走到最里面臨窗的那一間門口，抬手敲了敲。

　　“進(jìn)來?！崩锩?zhèn)鞒鲆粋€清冷干凈的聲音。

　　掌柜推門垂首走進(jìn)去，抬頭瞧了一眼，又連忙低下頭。

　　屋子里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軟榻，一個修長的身影正靠在榻上向窗外眺望。烏黑如緞的發(fā)絲被一只精巧的白玉冠束在頭頂，面容白皙勝過女子，墨眉斜飛入鬢，雙眸狹長，漆黑的眸子仿佛一剪秋水，深不可測。右邊的眼角處，一顆美人痣點在那里，為這張臉平添了一絲惘然的情態(tài)。

　　他的面目美的如同畫中人一般，只望一眼便叫人忍不住呼吸為之一窒，但那眼眸中透出的逼人氣勢卻讓人不敢直視，仿佛被他看一眼，心中所想就會無所遁形一般。

　　“說罷?！?p>　　“是?！?p>　　掌柜垂手肅立，恭恭敬敬地將剛才聽到的話復(fù)述了一遍。榻上人聽罷，微微一擺手，掌柜連忙悄悄退了出去，關(guān)好了門。

　　“季清，去查查，她尋的是哪家的牙行?！?p>　　角落里有人應(yīng)聲，原來屋子里還有一個人，那人一身藍(lán)衣，身形筆挺，氣息凜人，卻長了一張討人喜歡的和氣的臉，看樣子是榻上人的手下。

　　季清答應(yīng)了，出門而去，此時樓下的燕九和阿澈也吃完了飯，準(zhǔn)備回牙行去。燕九走出大門，正要上車，身子忽然一頓。

　　“怎么了？”阿澈跟著一愣。

　　燕九眉心微皺，轉(zhuǎn)過頭來向四周掃視一番，仿佛在尋找什么。阿澈看她神情冷峻，也連忙跟著瞧了一圈，但街上人來人往，四處都正常的很，并沒有什么危險。

　　“你在瞧什么?。俊?p>　　燕九沒答話。

　　方才那一瞬間，她忽然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仿佛有什么人在背后，用一種十分專注的目光在盯著她看。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zhǔn)，盡管此刻找不到那人，但她確信那人一定就在附近。

　　是誰在看她？他想做什么？

　　燕九站了片刻，想到那人隱在暗處，應(yīng)該不會被她瞧見，只好作罷，抬腳上了車。只是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她只消回過頭去，抬頭往身后的二樓的某個窗戶瞧上一眼，立刻就能發(fā)現(xiàn)那個打量她的人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從青樓救出來的，又在那夜忽然出現(xiàn)，聲稱要報恩的那個美貌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