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推著文殊在校園轉了兩三個小時,這里坐會,那里停下,悠閑中帶著日近黃昏的凄涼。路過的學生,除開關心文殊,被他所吸引的也不少。
文殊甚至還談起他當年在學校的風云往事:“當年,學校是不是有女生還曾為你要跳樓,最后還驚動了警方?”
“師母,這些事你還記得?”
文殊笑笑:“記得。我當年還跟教授打賭來著,賭你會不會早戀?”
十五歲那年,他通過T大的自主招生考試,進入T大,入讀新聞系,兼修經(jīng)管。入讀未及一月,便有大二的學姐追他。
自他上大學后,韓旭文隔三差五地就對他耳提面命,提醒他是有婚約的人。還拜托周聞修與文殊,幫自己看好他,謹防他被其他女孩子蠱惑了去。
文殊說他是老古董。這都什么年代了,還玩娃娃親這套?還問他,如果韓仰真的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怎么辦?
他說:“喜歡可以,但不能娶回家?!?p> 文殊說:“你這意思,就是讓阿仰耍流氓?”
韓旭文被她堵的說不上來話。
韓仰停在一顆梧桐樹下,給文殊整理了下腿上的毛毯:“那個時候,沒有遇見喜歡的女孩子。當然,如果遇見了,我想也不會早戀。因為那時的我,太年輕,終歸不太成熟。”
“你在國外這么多年,也沒有遇見嗎?”
他搖搖頭:“這幾年,我除開忙學業(yè),還去了幾家知名的雜志實習。有時間,就會自己到處走走,拍點照片,寫點東西。”
文殊憶起:“我還記得幾年前,你有張照片刊登在了《FOAM》雜志上?!?p> 他提起那張照片的拍攝故事,來自一次意外的巧合。突然,一女孩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打斷了他的話。
“文教授?!痹S迦藍與田恬走到過來,她的視線微不可查在韓仰身上短暫停留,隨即關心起了文殊。
雖說她考進T大時,文殊已經(jīng)退休了。但因她的名氣,她還是會時不時去找她請教。本來學校想要把她返聘回來。不過,她拒絕了。
文殊很喜歡她,第一次見她,便覺一見如故。往后,她每次來找她,總會給她做一大桌吃的,噓寒問暖,儼然母親對離家歸來的孩子。
許迦藍單膝跪在地上,握著她溫涼的手,一雙眼熠熠生輝:“文教授,你氣色比我上次去看你,好像好了一點。”
文殊笑她:“你這孩子,就會說話哄人?!?p> 她側頭看田恬:“你是不是也覺得文教授氣色好些了?”
“看上去是好些了?!?p> 文殊要給韓仰介紹許迦藍,她卻說:“文教授,我們認識了?!?p> 韓仰也說:“嗯。今天早上,我哥已經(jīng)介紹過了?!?p> 文殊看看許迦藍,又看看韓仰,老年人的心思,直白的袒露了出來。但想到韓仰的婚約,她重重地嘆息一聲。許迦藍連忙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擺擺手:“我沒事。”
拉著許迦藍在韓仰身旁坐下,雙手一直握著她的手:“你最近怎么都不來家里看我?”
文殊像是孩子,跟她生起了氣來。
“最近我有點忙。我想著等忙完了就去看你?!睂嶋H上是周聞修讓她這段時間少去,說不愿有人去打擾文殊休息。
“你再不來看我,也不知道你下次來我還在不在咯?!?p> 許迦藍心里一咯噔,連忙道歉:“教授,我往后每天都去看你?!?p> 她笑了。
“這才對。我啊,就想每天就見見你,跟你說說話?!?p> 許迦藍擔心她身體:“可是我怕打擾教授休息,影響你的身體?!?p> 文殊不以為然:“怕什么?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要是在我死之前,想說的話沒說出來,想見的人沒見到,那才是真的遺憾?!?p> 兩人說話的時候,韓仰偶爾會側眸打量一下許迦藍。立體秀氣的側臉,像一幅朦朦朧朧的影畫,他覺得這張臉,很適合活在鏡頭之下。
許迦藍看出來文殊有些累了,她看了下時間,說自己要去上課了。明日再去看她。
文殊拉著她:“趁著今天晚上阿仰也在,你下課后來家里。我讓教授多做幾個菜?!?p> 她看了一眼韓仰:“這?”
“怎么?教授請不動你了?”日常生活中的文殊,是有幾分可愛的。
許迦藍應聲,說自己下課后就去。
文殊叮囑她:“一定要來?!?p> “嗯。”
***
六點二十,許迦藍提著一籃子水果,還有幾樣鹵菜敲響了門。
因周聞修在廚房做飯,前來開門的是韓仰。
她自然地把鹵菜遞給他:“周校愛吃,我買了點。”
韓仰右手接過去,左手接過她手中的果籃,提著往里面走。許迦藍關門,在后面換好鞋進來,文殊連忙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說說笑笑不斷。
韓仰在廚房幫忙,察覺周聞修的視線總是往客廳看來,聽見他說:“你師母這是把許迦藍當成晚晚了。”
晚晚,周晚予,他們的女兒。
文殊40歲才生下她。誰知,不過一夜,她便被人偷走了,至今未找到。她這病,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為思念女兒成疾患上的。
韓仰知曉他們這些年,為找女兒,走了許多地方,耗盡了家財。不然,時至今日,也不會還住在這老舊的家屬院。
周聞修看著妻子高興的面容,抬手摸了一把眼淚,讓韓仰盛米飯,說這個菜好了就可以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