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可知曉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今天難不成是我六十大壽的好日子嗎?”
“不是?!?p> “那應(yīng)該是我娶老婆的日子了?”
“也不是!”
“那是什么日子?想不起來了!他板板的!”
遠(yuǎn)處荒野,站著兩個人。
卻是一老一少打扮。年老者約莫有個五六十歲的樣子,身著一身灰色布衣。
頭發(fā)亂糟糟的披在肩上,臉上也是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樣子。腰間有一裝酒的黃皮葫蘆,另一邊腰上還有一破爛蒲扇。遠(yuǎn)遠(yuǎn)看去,便覺得這人邋遢極了。
那少年卻打扮的一副書生模樣,看上去一股儒雅的模樣。甚至手里還拿著一卷經(jīng)書在翻看。
雖說身著之衣不怎么華麗大氣,卻也干凈樸素,一番整潔。舉手投足間溫文儒雅,也讓人如沐春風(fēng)一般。
這卻就是刃酒和風(fēng)追客師傅二人了。
兩人四年來,游歷天下,走南闖北,也見識到了許多風(fēng)土人情。如今卻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地處西南方的這些個地界上。
風(fēng)追客哈哈一笑說:“師傅也不逗你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豈能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吉日?!?p> 刃酒無奈道:“師傅,您又同我頑?!?p> “這可是重要的日子,你今年已十二歲了吧?想你當(dāng)初剛碰到我時還是一副饑寒交迫的樣子。在那大街上被人捶打了一頓,怎么樣?要不要為師今個兒帶你去把那些人再找出來,讓你好好出一口惡氣?”
風(fēng)追客一提起這話,好像因?yàn)榫攘巳芯?,顯得很自得一般。
“不用了,師傅。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那些人我早都忘記了。”
“忘記?真的忘記了嗎?你爹娘的仇人,你忘了沒?”
刃酒頓時不說話了,風(fēng)追客等了半天后。
他低著頭,徐徐說道:“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要不是師傅您,每次都攔著我。我早跟他們一決高下。哪怕拼死,我也要讓他們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來祭奠我爹娘在天之靈。”
“徒兒,師父攔著你,自有師傅的道理,你也不要怨恨師傅?!?p> 風(fēng)追客又緩緩說道:“只是時機(jī)未到,等不了多少時日了,為師便和你一同去手刃仇敵。也算是慰藉你爹你娘。”
刃酒一聽這話,便作勢要跪下:“多謝師父,弟子此生做牛做馬,也便是要報答師傅?!?p> 刃酒每每想到父母之仇未報,而自己卻這般好生活著,心中羞愧難當(dāng)。恨不得去與人拼個高下。
風(fēng)追客一把扶起刃酒,不讓他跪,道:
“好了,不說那么多了。今天是你的生辰。你也十二歲了。今年也是你的本命年,過了這年歲,便是一個新的開始。別整日里抱著那破書讀了。他板板的!”
這兩人走南闖北,卻只因風(fēng)追客識路本領(lǐng)實(shí)在是不怎么高。總是走錯路,又或者是走著走著,過幾天就又走回去了。
而且走的路卻還偏偏是無人小路,這幾年來,刃酒是飽一頓餓一頓的。走進(jìn)深山老林里,甚至數(shù)天都遇不到一人。他便路過有人的集市,城池中時常買一些書卷,各式各類俱有之,詩詞歌賦也有雜文怪談也有。
也慶幸小的時候讀過書,識過字。不然,想看書,卻不識字,那也無可奈何了。
其實(shí)風(fēng)追客也有他的緣由,若他們師徒二人只身前去報仇,別說報仇了,把家底都只怕搭在里面,那就遭了。幸虧這幾年來,刃酒還學(xué)了些手段,要是前幾年,那根本就是累贅一個。
刃酒卻辯道:“師傅,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p> “不說了,走!今日為師請客,花錢帶你去這方圓幾十里最好的客棧里頭吃上一頓。而且是大吃大喝一頓,好酒好菜都得上。他板板的!”
刃酒眼睛一翻,道:“師傅,大吃大喝我倒是信,可是您說花錢,我就不信了。這四年來,您帶我大吃大喝,倒是去不少地方??蓞s是好像是沒花過錢一樣。每次您給人家吃飯的銀子,最后不都讓您取了回來嗎?這卻不是騙人嗎?”
風(fēng)追客一聽就毛了,一把揪住刃酒的耳朵:“臭小子,你說什么?你說是為師是騙了他們嗎?他板板的!”
“哎呦,哎呦,師傅輕點(diǎn)兒。弟子不不敢這么說。”
刃酒求饒道。
風(fēng)追客手一松,又笑瞇瞇的對刃酒說“哼,師傅告訴你,這可算不上騙。我又沒說給他們銀子,對吧?只是把銀子放在他們那兒暫且保管一下,一頓飯吃完,那銀子不是我的,是誰的?我自然是要去取回來啊。還有,我教你的這擒龍手學(xué)的怎么樣了?他板板的!”
“請師傅考察?!?p> 說著他輕輕走了幾步撞了一下風(fēng)追客而過。卻看見這小子左手上拿著一個破爛的蒲扇。
這正是他師傅風(fēng)吹客,腰間的那把破舊蒲扇。
“不錯不錯,臭小子,就憑你學(xué)會師傅的這一記擒龍手。往后哪怕武功盡失,混跡天涯也不成問題。他板板的!”
“以后,要不就由你在客棧取回師父的銀子怎么樣?他板板的!師傅年紀(jì)大了,手腳不靈活了?!?p> “徒兒覺得心中有愧?!?p> “什么心中有愧?咱們師徒二人在一起。老頭子我只是拿回了自己的銀子,沒去拿他們那些客棧的銀子就算好了。況且咱們在那些路邊小攤。吃的飯也不都是付過錢了嗎?他板板的!”
風(fēng)追客氣呼呼的辯解道。
刃酒睜大了眼睛說:“師傅,你還說在路邊的那些小店小鋪吃的飯?確實(shí)是辛苦人家,咱們給人家付了錢??墒悄囊淮尾皇俏腋跺X吶?!?p> 又小聲嘀咕道:“您的那兩大錠銀子怕是放在腳那兒,都患上腳氣了都?!?p> “臭小子,你說什么!他板板的!”風(fēng)追客又是一個巴掌,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打在了刃酒的腦殼上。
刃酒哎呦一聲,卻也不敢言語半聲。
這些錢來,刃酒早把師傅風(fēng)追客的那些個混跡江湖的把戲爛熟于心了。起初,他也是不愿意吃那“不義之飯”的,可后來,風(fēng)追客的不斷哄騙。他也就吃得不亦樂乎了。
“哼,你懂什么,不說了,去找地方吃飯。”
風(fēng)追客話剛說罷。兩腳在地上輕輕一點(diǎn),身子便竄了出去。如同一道殘影,像一只巧雀一般敏捷,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刃酒面前。
刃酒也不甘示弱,也是兩腿一蹬地,便向前急忙趕去。速度之快竟與風(fēng)吹客不差多少。那輕功身法,遠(yuǎn)遠(yuǎn)看去,兩人卻是一模一樣,不差絲毫,真不愧是師徒。
遠(yuǎn)著瞧,那兩個身影忽上忽下,仿佛蘊(yùn)含某種規(guī)律一般。愈來愈遠(yuǎn),慢慢消失在天邊。如同飛走的雁群,看過去,像是天邊雁群里兩只落單的黑雁。這《神行千里》的法門果真是不一般。
再看這師徒兩人。
風(fēng)追客頭也不回地笑道:
“好小子,這幾年來你這輕功修行可真是一日千里啊。都跟老頭子速度要差不多了?!?p> 刃酒笑道:“不敢不敢。跟師父比起來,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p> 風(fēng)追客道:“臭小子,虧你有自知之明?!?p> 刃酒卻心里頭想:
“自從那次打通身體諸多穴竅之后,經(jīng)脈也粗大數(shù)倍。我內(nèi)力雄厚,綿長。輕功修行也頗為通暢,如今怕是比師傅也不逞多讓啊?!?p> 刃酒心里剛有一絲的得意自滿之情。
卻見師傅雙腳下,猛地一快,只消轉(zhuǎn)眼間,兩三個呼吸的空當(dāng)兒,再一看,師傅卻已不見人影。
刃酒心中大驚,卻是沒成想,師傅剛才未曾施盡全力。
于是連忙在這荒野之上,急奔起來追師傅而去,可他任憑如何追趕。風(fēng)吹客就好似在他前面等待一般。
既追不上,又不是離得太遠(yuǎn),不近不遠(yuǎn)的模樣。
他拼盡全力加速,那風(fēng)追客好像也加了速,腳底下連點(diǎn)數(shù)下。他一減速,那風(fēng)追客好像也減速,腳底下又慢了下來。
兩人總保持在一個距離之間。他能看得見,卻又追不上。
他心中一下決心,猛吸一口氣,沉入丹田。只見腳下點(diǎn)得極快,落腳處用力一踩,整個人如同一只利箭出去。速度比剛才又是快上不少。
這地卻是無人發(fā)覺,那師徒二人的踩地之處,都已然出現(xiàn)了裂痕??梢?,停留的瞬息之間,那一腳的力道有多大了。
但如此這般,卻居然還是追不上風(fēng)吹客。兩人之間那距離,仿佛是有著什么阻礙一樣。
他這般加速追去,雖說短時間距離近了那么一些。但幾個眨眼間,卻還是有那么一段距離在中間阻礙著。
風(fēng)追客此時心中卻是震驚不已,暗道:
“好家伙,這臭小子的輕功當(dāng)真是出神入化了。害的老頭子這樣拼了老命才能拉開他一段距離。真是累死老頭子。奶奶的,老頭子都多少年沒這么跑過了。哎呀不行,不能讓這小臭小子看出來什么端倪來。
他心中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又控制好速度。臉上卻是一副快不行的表情了,幸好刃酒在后頭看不到風(fēng)追客的臉。
不行啦,不行啦,這臭小子跑得太快了他板板的!老頭子心里頭暗罵。
當(dāng)即慢慢的停了下來,在前面開始等他的徒弟刃酒。這時他雖面不改色,卻一直大口大口的呼吸氣,心里頭也已經(jīng)累的不行了。
察覺到刃酒追了過來,連忙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神色,面部僵硬的轉(zhuǎn)過頭,微笑的看著刃酒。
刃酒過來一看,見師傅面色不改,臉不紅,氣不喘。心中又是大驚。想到:
“果然還得是師傅啊,這輕功比我豈止好上千倍萬倍啊,這般修為的確高深莫測啊。”
想到此處,當(dāng)即恭恭敬敬的說道:
“還是師傅厲害,徒兒在后邊這般追趕,卻也是追不上師傅絲毫。更難得的是,師傅居然還能控制好距離,不停地警示我。弟子受教了。”
風(fēng)追客聽到這話,受用的很。嘿嘿一笑,也不多言語,生怕一開口,便亂了氣息,在徒兒面前露出破綻。
隨即又心里想到,我這哪里是控制好距離,老頭子我的命都快跑沒了。生怕你追上來了,奶奶的,就只能跑那么快了。要是再跑快點(diǎn),老頭子今天就得栽了,一世英名盡毀了。他板板的。
不過這些話,風(fēng)追客也只是心里想想,卻不便告訴刃酒。心里也偷著樂了一把,表面卻還是裝作一副高人的模樣。
風(fēng)追客暗自調(diào)息了一下真氣內(nèi)力,徐徐對刃酒道:
“前面不遠(yuǎn)處,便是這方圓幾十里來最大的一個城鎮(zhèn)了,我記得好像叫什么‘黑石巨城’來著,咱們?nèi)ズ煤贸陨弦怀浴@项^子生平最喜愛的三物此處應(yīng)該都有,美酒,燒雞,還有美……額,徒兒,咱們走吧。”
說著,便大步流星的走去那座“黑石巨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