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起風(fēng)時還好有你在
接下來，他們先后走進(jìn)了屋里。
“這里有鞋套?！眿D人說。
顧一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然而下一秒忽然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是一個相當(dāng)成熟而具有磁性的聲音，讓他心里猝不及防一個急咯噔。
“阿姨，她還沒回來嗎？”男人很有禮貌。
“什么她啊，又不是才見過一次兩次，都什么時候了，該叫筱筱了，阿姨給你撐腰?！敝心甑馁F婦人大大咧咧說。
“是，筱筱她好像還沒回家？”
筱筱？
顧一凌聽到這里，心里陡然一沉，連如今的他都不敢這樣直呼她的小名，可今天卻在另外一個男人口中聽見。
不知為何，他忽然害怕極了，又忍不住繼續(xù)聽下去。
“其實今天本來是想給筱筱一個驚喜的，來之前就沒告訴她?！辟F婦人說，“真是的，怎么家里的燈全都開著，莫非她在屋子里睡著了？”
“筱筱在家？”男人問。
“我去她的臥室看看?！辟F婦人說。
在男人隨口答應(yīng)一聲后，顧一凌就覺察不到客廳的動靜了。
他躲在窗簾背后，聽見了隱約的腳步聲。
好像那個男人正直勾勾地盯著窗簾背后，并且朝這里不斷接近。
顧一凌的心如疾風(fēng)驟雨一樣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下一刻，貴婦人從臥室里出來，叫住了年輕的男人，“她不在，好奇怪，有一間客房似乎是才收拾出來的，難道知道我今天要來？”
“阿姨，沒事，等一會兒吧?！?p> “俊成，主要還是怕你等著急了，這樣，我發(fā)個短信催下林筱，哎呦，都這么晚了，怎么還沒回來，早知道提前告訴她今天我要來?！?p> “不用，阿姨，坐一下就行了?！?p> “俊成，你太客氣了，看啊，你多在乎筱筱啊，為了我未來的女婿，今天無論如何，我必須得把這門婚事給定下來?！敝心陭D女眉開眼笑地說。
然而，任他們誰也不知道，窗簾后現(xiàn)在還躲著一個人，是顧一凌，他聽到這里猛然一顫。
“阿姨，我一定會好好對待筱筱的。”年輕的男人繼續(xù)說。
“俊成啊，你知道阿姨是特別喜歡你的，今天又把你叫來，那就是要解決最重大的事情了，而且我早前也見過你爸爸了，他對這門親事也是特別滿意喲，既然雙方家長都共同催促的，就該把婚約敲定下來了?！?p> “我懷疑筱筱是不是有點恐婚，每次提到這事，她連我都不理了?！辟F婦人咬牙切齒，重重拍了拍沙發(fā)，“不過今天無論如何，這事兒也必須成了，俊成，我來做主，今天定了，明天兩家人的長輩就聚餐?！?p> 此時，窗簾后，顧一凌一直無聲地聽著，雙手忽然無力地垂落下去，失落地聳拉著肩膀。
窗戶并沒關(guān)緊，冷風(fēng)從外面嗖嗖地灌進(jìn)來，好在是夏天，于是不會感到冷。
可是，為什么還是覺得好冷啊。
他不自覺地低下腦袋，打量著自己的手指，在心底一根一根默默地數(shù)。
可就這樣小兒科的數(shù)數(shù)，數(shù)到了最后有一絲顫抖，沙發(fā)上他們歡顏笑語還在繼續(xù)，窗簾搖搖晃晃，光影在男孩蒼白的臉上明明滅滅。
“哎喲。”客廳里傳來中年婦女喜悅的聲音。
“我家林筱終于知道自己買菜了，這冰箱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有魚有肉，葷素搭配，今天我必須表揚(yáng)她，看哪，多半是沾俊成你的光了，你這一來，筱筱家里的冰箱都千古難遇出現(xiàn)東西了。”
“放輕松點，俊成，等她回來以后，阿姨晚上就走，今晚就把這里留給你們當(dāng)二人空間?！?p> “太謝謝阿姨了?！蹦腥水惓＜悠饋怼?p> “來，俊成，你來廚房給我搭把手，我給筱筱炒幾個菜，凍到冰箱里……”
隨后，他們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
顧一凌一直站在窗簾后面，手指卻止不住地顫，趁著屋子里的另外兩個人都在廚房里忙活。
他竟然連想也沒想，一把拉開窗簾逃了出去，一直到屋子外的走廊才按下電梯，然后迅速地鉆進(jìn)了電梯間里。
他蹲了下來，感覺到電梯正在垂直地在下墜，耳邊只有沙啞的風(fēng)聲。
一出小區(qū)，顧一凌按照與記憶里依稀相似的路線，想了想，要么往以前學(xué)校的方向走，要么先到張叔的家里，再打算以后的事。
他醒了醒鼻子，想清楚以后就一直往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身邊的人變得越來越多。
于是他站在人群里左顧右盼，忽然覺得陌生極了，遠(yuǎn)方晃眼的燈光太亮，城市的街道又太寬，就像可以連向任何地方。
黑夜仿佛是無盡的，茫茫的人海過后就又是茫茫的人海，于是他很難記清楚，沿途究竟路過了什么景象。
所以，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里。
顧一凌想用手機(jī)上的導(dǎo)航，拿出來才發(fā)現(xiàn)沒有充電，嘟的一聲關(guān)機(jī)了。
他忽然感覺好迷茫好無助，身邊全都是喧嘩的鬧聲，人們大聲議論的聲音，車?yán)鹊穆曇?，迷亂的腳步的聲音……
他好像真的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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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一十五，林筱開車回到家，從地下室出來，下意識看了看表。
電梯上行，一直抵達(dá)27樓。
林筱推門而進(jìn)，感到有些詫異，她看了一眼鞋柜邊上，那么多鞋子里面，唯獨沒有一雙是顧一凌的。
客廳里的燈是開著的，然而下一刻走出來的是……她媽媽！
林筱意外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的媽媽。
貴婦人搶先開口了：“筱啊，你總算回來了，媽媽今天來帶給你了一個驚喜，你猜猜還有誰來了?”
“誰？”林筱下意識問，卻毫不留意林母的問話，一邊前行，一邊不由自主地左顧右盼。
“林筱啊?！绷帜笡]有覺察出林筱此刻的異常，只顧著自己說自己的，“也該要考慮一下那方面的事情了，我這心里面啊，一個人合適的不得了哩?！?p> “筱筱，今天……”這時，俊成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媽，你來的時候屋里就你們嗎？”林筱忽然回頭，微蹙眉頭。
“就我們，什么，當(dāng)然只有我們啊，難不成還有誰？”林媽媽鼓大了眼睛。
“我出去一下?！绷煮慵贝俸粑蟹畔率掷锾嶂陌?，下一刻竟是沒有半點停留，在其他人還沒回過神來的功夫，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慌忙跑了出去。
“筱筱，你怎么回事?。俊绷帜复蠛傲艘宦?，然而林筱眨眼間就按了電梯下去。
林母蹙眉，迷惑地看了看林筱放下的包，“還買那么多東西干什么，牙膏牙刷，毛巾，男士的浴衣……什么啊，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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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一凌慌亂地在人群里走來走去，周圍的人委實是太多了，還有街道兩側(cè)不斷飛馳而過的汽車，嘟嘟按著的喇叭聲。
他站在原地，忽然愣了下來，感覺四周都是鋪天蓋地的人、刺眼的光影、嘰喳的喧嘩聲，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渺小到可怕。
這時林筱有一種驚人的直覺，讓她一直往學(xué)校的方向追去，不斷超過身邊接踵的人影。
電話也不打不通，估計是沒電了。
她來不及多想，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找到顧一凌。
因為他真的只是一個小孩，而且這個小孩什么也不懂，如果這個小孩在這座大得可怕的城市里走丟了，會很難過吧。
不知道為什么，她不想他這樣。
其實也沒過久，起風(fēng)時顧一凌依然茫然無措的走在人群里，下一刻意外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緩緩抬起頭，正正地看向前方。
像奔跑中忽然有光襲來，讓他忍不住猛然一滯，胸膛微微起伏。
他下意識地使力邁過層層疊疊人群，往前走去，同時用力睜大眼睛，確認(rèn)自己沒有看錯。
是的，不會錯。
這時林筱剛好從道路的那一頭趕來，緩緩放慢腳步，下一刻發(fā)現(xiàn)了她要找尋的目標(biāo)，于是整個視線里就只剩下了一個他。
她就這樣義無反顧地從前方走來，好像周圍的人群都自然而然的散開了。
顧一凌看過去，那一片燈光下照亮了她的身影，他瞬間知道自己的方向，該走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