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柜接過冊子,也只是簡單翻看了幾頁,不置可否,然后就還給了王云誕,瞥見謝佐文手里抓著的青蛙,皺起了眉頭,隨后說道:“佐文,有個事情要告知你一下?!?p> “昨天我和賬房盤點了刻坊所剩的各種材料和銀兩,尚可刻印二十萬字的小說大約兩千冊。”
“二十萬字?”謝佐文嘴里不自覺地跟著嘀咕著,心中暗暗盤算:二十萬字?還不夠我寫個開局!
王管事聽到謝佐文嘀咕,以為他的小說篇幅遠(yuǎn)不夠這個字?jǐn)?shù),連忙說:“謝先生,若是篇幅短,我們可以先少印成冊,根據(jù)各個書肆的售賣情況再決定是否增印?!?p> 謝佐文一聽王管事的建議,不免心中暗自叫苦,說道:“王管事,我是覺得二十萬字篇幅太短,完全不夠我展開小說的內(nèi)容?!?p> “這……”王管事又捏起了胡須,轉(zhuǎn)頭看向劉掌柜。
“寫完全本,多長篇幅?”劉掌柜問。
謝佐文心想寫網(wǎng)文動不動就兩三百萬字起步,說出來怕是劉掌柜又要用水煙壺磕他的腦門了,只好勉強說:“劉掌柜,我這小說的篇幅會比較長,一百萬字都不止?!?p> “這么長嗎?”劉掌柜說著話,嘴巴無意識地湊近水煙壺的煙嘴。
王掌柜使勁捏著胡須,一不小心扯下來幾根,說道:“有了!”
謝佐文、劉掌柜和王云誕同時看向王掌柜手中的那幾根胡須,王云誕上前一把奪過他父親中手里的胡須,調(diào)皮地說:“父親,你有胡須有什么用???”
“篇幅長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分成若干卷冊刻印?!蓖豕苁逻呎f邊搓揉著下巴,想來剛才拽下胡須的地方是有些疼痛的,“往常有些篇幅長的書本,為了便于裝幀和購買者攜帶,我們也會分成若干卷刻印,不同的是那些書雖然分成了幾卷幾冊,還是一次性刻印完成的?!?p> “現(xiàn)在我們?nèi)圆捎么朔?,不同于以往的是,我們并不一口氣刻印全本,而是寫一卷刻一卷,刻一卷印一卷,印一卷售一卷?!?p> “如此,若第一卷售賣得好,再刻印第二卷。雖然刻印的連續(xù)性被打斷了,看官的閱讀聯(lián)系性也被打斷,但是至少可以保證每一卷都能有充足的刻印量?!?p> “這種方法的缺點是每一卷的印刷量少,導(dǎo)致每一本單冊的售價會比較高。這里的關(guān)鍵點還是小說本身能否叫賣。賣得好,資金回收后加印第一卷,同時刻印第二卷,如此往復(fù),雪球越滾越大……”
“要是賣得不好呢?”謝佐文心里其實很清楚,可他還是問了,他想看看劉掌柜的態(tài)度。
劉掌柜自然是明白謝佐文這一問的意思,照舊抽了一大口煙,長長地吐出來,王云誕被嗆得躲到一邊,他也大致聽明白了幾個大人在討論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劉掌柜終于開口說話:“若是賣得不好,刻坊的先生、伙計另謀高就,我賣了刻坊,回金鶴蕩種藕去?!?p> 有劉掌柜這句話兜底,王管事把目光聚向謝佐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謝先生,你可聽明白了?”
謝佐文知道王管事這句話中的分量,如今的他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刻坊的存活,刻坊里先生、活計的生計,都壓在他這個前世撲街寫手的小說上了,他點了點頭:“謝佐文一定竭盡做能!”
“云誕,今天起,你與謝先生同吃同住,起居都在刻坊!”王管事對王云誕說。
謝佐文當(dāng)然也聽清楚了,他正想說話,王管事像是有先見之明一般,說道:“謝先生,刻坊里有一處供謄錄房先生在趕工時暫住的居所,地方是簡陋些,臨時住些時日也還可以。”
“為了免去你們兄妹掛念,掌柜已差人去接聞月姑娘來了,由她專門照料你和云誕起居飲食,掌柜我和都放心?!?p> 謝佐文粗略一想,這樣也好,省得每天來回于家和刻坊之間,節(jié)省不少時間,只是小月她是否愿意。
王管事又似看出了謝佐文的顧慮,繼續(xù)道:“聞月姑娘來此,掌柜的答應(yīng)每月給你多加一兩,算作她的酬勞?!?p> 說完話,王管事看向劉掌柜,劉掌柜匆忙點頭稱是。
“既然這樣,那就照王管事說的,今天起我就和云誕住在刻坊里,一心寫書!”謝佐文說道。
“文哥……謝先生,我跟你一起一心寫書!”王云誕附和。
王管事見謝佐文爽快地答應(yīng),又想抬手捏胡須,剛一觸碰到頜下,嘴里就發(fā)出“嘶——”的一聲,連忙放下手,繼而說道:“時間已近午時,我們先去吃飯,下午帶你去臨時居所?!?p> 劉掌柜帶頭,謝佐文隨后,王管事搭著王云誕的肩膀,父子倆走在后面,四人出了謄錄房。
在刻坊飯?zhí)煤突镉媯円煌赃^午飯,稍作休息后,王管事帶著謝佐文和王云誕來到了臨時居所。
臨時居所是四間東西走向的瓦房,在刻坊的最里面。
瓦房坐北朝南,東首兩間住人,西首一間廚房,剩下一間,吃飯謄錄合用。
三人來到橫亙在瓦房前的幾壟菜地邊,正好小月也來了,陪同她的是刻坊的一個伙計和他媳婦,也是三個人。
謝佐文把謝聞月介紹與王管事父子認(rèn)識,兄妹見面又說了幾句話,他就隨王管事父子進(jìn)了吃飯謄錄合用的房間。
小月帶了些應(yīng)用之物以及她和兄長的一些替換衣物,在伙計和伙計媳婦的幫助下,很快安頓好了。
就這樣,晚上謝佐文和王云誕睡在東首第一間,小月住東首第二間。
白天小月打理一日三餐和其它雜事,空閑時間做些女紅,謝佐文帶和王云誕一人口述一人記錄。
王管事每天來兩趟取王云誕記錄的母冊,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劉掌柜不定期、不定次數(shù)來了很多次
如此日復(fù)一日,很快一個月過去了。
小說已經(jīng)寫到秦始皇嬴政服用了書中主角配置的靈藥,病體已然痊愈,還在主角的協(xié)助下窺見了趙高的狼子野心,正欲鏟除……
小說的篇幅至此已經(jīng)有二十二萬余字,謝佐文對正在書寫記錄的王云誕說:“云誕,《嬴政多活二十年》第一卷到此結(jié)束,寫完馬上后給你父親送去?!?p> 片刻過后,王云誕收起手上的母冊,與謝佐文招呼過后,出門直奔謄錄房而去。
自一個月前,謝佐文向劉掌柜說出“謝佐文一定竭盡做能!”這句話后,他的心頭就似繃了一根弦。
隨著時日推移,這根弦越繃越緊,小說的第一卷完成,弦又緊了一分,就算付梓印刷了,也是繼續(xù)緊繃一分,非要到售賣,且大賣,否則這根弦不能松弛下來。
所幸劉掌柜和王管事看了前面的章節(jié)后嘖嘖稱奇,嘆曰:“小說竟然可以這般寫法,我等枉活半世??!”
小說被劉掌柜和王管事認(rèn)可后,馬上安排雕刻印版,前面的章節(jié),已經(jīng)刻好了印版,后面寫的章節(jié)也在趕工雕刻印版。
在謝佐文和王云誕住進(jìn)臨時居所后,萬卷刻坊就像一部機器一樣,每一個零件都運轉(zhuǎn)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期待最后一個章節(jié)的寫成;期待最后一塊印版雕刻好;期待第一本成書擺進(jìn)書肆售賣。
謝佐文走出房間,正看見小月蹲在屋子前的一壟菜地里起菜,抬腳也跨進(jìn)了菜地。
“兄長,云誕剛才過去,告訴我小說第一卷結(jié)束了,可是真的?”小月昂首問正向她走來的謝佐文。
謝佐文走近,蹲下身去,伸手從菜地里拔出來一個蘿卜,抖了抖泥土,說道:“是的,第一卷終于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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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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