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動亂之夜5
隔著兩條街的一邊，陳墨看著一家街邊的咖啡館，心想今晚的驚喜可真是一點不少。
僅僅是穿過一條50米距離的小巷，就好像將世界分成了兩個部分
這條街很安靜，安靜得有些異常。
沒有罪歌之子，沒有慌亂的民眾，可以說，這條街目前并不存在任何活動的生命體，
除了兩個人。
一個灰須灰發(fā)，似是年紀頗大，身著一身長及地面的黑袍，面容古樸威嚴，甚至可以說威嚴到有些恐怖的老年人。
另一人則是一頭棕發(fā)，穿著一身筆挺西裝，臉上帶著些許微笑，壓迫感十足的白人青年。
人？
陳墨沉思片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這倆什么都有可能是，但絕對不會是人類這種生物。
那種異樣感對于陳墨來說是如此明顯，就像科幻作品里的仿生人，從外表上來說他跟正常人類沒有區(qū)別，但你就是知道他并不是人類。
兩位在陳墨看來相當異樣的存在在陳墨出現(xiàn)時毫不意外的瞥了他一眼，似是早有察覺。
“那么，小女就麻煩閣下了?！?p> 威嚴老者微微低頭，作為另一個世界的至高領袖之一的他按理說不會對另一個存在做出這樣的姿態(tài)，但作為一個父親，他需要對能照看女兒的人表示謝意。
“不，閣下言重了?！?p> 青年微笑的擺擺手。
“青春期的女孩子是需要多加注意的，請放心吧?！?p> ‘青春期？’
老者沉默片刻，實在不知道自家女兒那個年紀是否還算青春期。
但老者好歹也算是閱歷豐富，片刻后便不再糾結。
這時，一道黑色的漩渦在其身旁展開。
老者站起身，對不遠處正在觀察著這里的陳墨頷首，像是跟他打了個招呼。
陳墨見狀也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后便看著老者踏入漩渦中消失了。
艸！
傳送門！
陳墨瞳孔地震，這還是他第一次見。
等等……傳送門？
他反應過來后第一時間便沖到了剛剛老者所在的位置，但很可惜，傳送門已經(jīng)消失了。
“傳送術?！?p> 端坐原地的青年不緊不慢的喝了口咖啡，語氣平淡道。
“異界存在想要穿梭世界就必須掌握的法術?！?p> 陳墨聞言停下了探查，定定的看著青年問道:“異界存在都會這個？”
“不，這是相當高深的魔法，并不是誰都會。”
“羅尼.史奇亞特?！?p> “叫我羅尼就好?！?p> 青年簡短的回答過后，自顧自的自我介紹了起來。
“……陳墨?！?p> “好，那我就叫你陳墨了?！?p> 青年點點頭，對于眼前的大企鵝有著正兒八經(jīng)的人類名字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意外，伸出手請陳墨坐下。
桌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換了一杯咖啡，正緩緩的散發(fā)著熱氣。
陳墨雖然還想著傳送門的事，但現(xiàn)下也確實沒什么頭緒，還不如聽聽面前這個自稱羅尼的人要說些什么。
在他將要坐下突然想起自身體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椅子的尺寸已經(jīng)悄然變成了適合自己的尺寸。
陳墨見狀挑了挑眉，看來這個羅尼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神秘。
“你是誰？”
坐下后，陳墨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我嗎？”
“通過賽爾提?！?p> 羅尼淡然輕笑道。
就這么......出現(xiàn)了？
他不理解，為什么自己費盡心機尋找卻不得其蹤的存在會在這樣一個時間段如此突兀的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這一瞬陳墨的腦海中刮起了風暴，隨后，他想到了一件事。
‘這么說，我可以回家了？’
陳墨面對這個可能存在的事實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就像一個人，他在購物車里添加了許多商品，并期待著只要存夠錢就立馬把購物車清空。
但他如果突然得到一筆巨款，第一件事往往也不是把購物車清空。
而是陷入糾結。
我該做什么？
“你其實不用如此?！?p> 似乎是看出了這個面無表情的大企鵝內(nèi)心的凌亂，羅尼開口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在糾結什么?！?p> “但我做不到?！?p> 陳墨聞言一個激靈，道:“什么意思？你不是神嗎？”
羅尼搖搖頭，他雖然被無數(shù)人稱為神明，但他確實不認為自己是神。
“我只是懂得比較多，但并不是神?！?p> 說明了一下后，他頓了頓，繼續(xù)道。
“從你第一次出現(xiàn)，第一次接觸人類，第一次向賽爾提詢問我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p> “我也很好奇，你這樣的存在到底是怎樣出現(xiàn)的，于是在你接觸賽爾提之后我便開始追尋你的過去?！?p> “但…找不到。”
“就像你今天見到我感覺是如此突兀一樣，對于你的存在，我的感覺亦是如此?！?p> 說到這，羅尼喝了口咖啡，語氣中的意外顯而易見。
什么樣的存在能被稱為神明？
只有四字，全知全能。
羅尼自認為不是神，但實際上他已經(jīng)跟世人口中的神明并無差別。
而且他雖然不認為自己是神，但確實覺得這宇宙中不存在他不了解的事物，并且已經(jīng)保持了這種認知很久很久。
穿越者？在羅尼擁有實體以來已經(jīng)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根本不足為奇。
直到某只大企鵝的出現(xiàn)讓他意識到，其實這個宇宙里還有著他不了解的事。
怎么會有這樣的生物？
這世界上沒有未來的個體不存在，沒有過去的個體也不存在。
每個存在都必然留下痕跡。
小到塵埃，大如星球，絕不可能憑空出現(xiàn)，構成它的物質(zhì)一定早就存在于宇宙之中。
就算是異界生物也絕對逃不過羅尼的追尋。
只要他想。
但陳墨不一樣。
他太“干凈”了。
干凈到仿佛是一片虛無，但他又偏偏切實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干凈？這跟我能不能回去有什么關系？”
聽到這，陳墨疑惑道。
“干凈，就是無跡可尋，我連你從哪來的都不知道，又怎么把你送回去呢？還是說，只要能離開這里，你到哪里都無所謂嗎？”
“我還以為你對這里多少有些眷戀?！?p> 羅尼指的是什么顯而易見。
“當然不是?！?p> 陳墨很果斷的否認了羅尼的說法，如果不是回家，那在哪里其實都一樣。
不過，為什么他還是想要回去呢？
好像那里并沒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東西或人啊。
如果說一開始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變化，那么現(xiàn)在他其實已經(jīng)不是很在意了。
所以，為什么他會想回去呢？
話說，一開始他是想回家的嗎？
他一開始不是想變回自己的樣子而已嗎？
什么時候變成想回家的？
陳墨感到了一絲異樣。
當你沒仔細想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但只要你起了疑心，一切不合理都會像潮水般涌來。
所以，果然還是那個把自己送來的雜種在搞鬼嗎？
還沒來得及生氣，羅尼忽然說了一句讓陳墨感到很意外的話。
“為什么一定要尋求幫助呢？”
羅尼看著陳墨，若有所指道。
“難道你就沒想過自己其實并不需要幫助嗎？”
“什么意思？”
陳墨不解道，他可不會什么傳送這類的法術。
“你的能力。”
羅尼指了指陳墨的肚子。
“好好發(fā)掘它吧，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雖然你知道它的使用方式，但它的上限你還遠遠未曾觸及?！?p> 對于陳墨的能力，羅尼并非毫無了解，哪怕是理論上只有陳墨才知道。
畢竟能力只要使用就會造成一些改變，而改變，是無法逃過羅尼的觀察的。
看了這么多次陳墨使用能力的場景，就算是個普通人也能猜出個大概了，更別說他。
令羅尼感到驚訝的，其實并不是陳墨能力所展現(xiàn)出來的那些能夠用肉眼察覺的變化。
而是某些更深處的東西。
像是陳墨第一次使用能力將火焰變成方塊時，發(fā)生變化的并不是只有火焰。
眾所周知，火焰是一種現(xiàn)象，它不可能變成一種物體，哪怕是魔法師，陰陽師，他們使用火焰的時候也不可能把火焰變成另一種東西，形態(tài)可以變化，但本質(zhì)，一直都是同樣的。
但陳墨在使用能力時，火焰發(fā)生了變化。
它從一種現(xiàn)象，變成了一個物體。
這并不是用魔法或者術式之類的技術將火焰束縛成某個形狀，而是火焰本身，切切實實的變成了一個方塊。
打個比方來說的話，就是這個宇宙，突然就允許火焰變成物體了。
雖然只限于陳墨。
“看來，你還是不太習慣用神秘學的視角看待事物?！?p> “神秘學的視角？”
“換個說法就是，超自然能力的視角?！?p> 不等陳墨繼續(xù)發(fā)問，羅尼繼續(xù)道：“所謂的超自然能力，在科學尚且處在萌芽階段之時，被統(tǒng)稱為神秘學?！?p> “魔法，煉金術，道術，陰陽術，這些使用超自然能力的人群，在自身流派尚未發(fā)展壯大之時，都統(tǒng)一稱為秘術師?！?p> “而在秘術師的視角里，世界是截然不同的?！?p> “肉眼是有局限的，肉眼能觀察到的物質(zhì)，在這個宇宙中不過百分之四，這還是使用了最尖端的科技才能達到的成果?！?p> 說到這，羅尼看了陳墨一眼，道：“而秘術師，用來觀察世界的東西并非是某個人體器官，而是靈魂。”
“靈魂因為過于敏銳與脆弱，所以肉體便是用來保護它的第一道屏障，使靈魂免遭巨量信息的沖擊而潰散。”
“而另一個方面來說，肉體保護了靈魂，卻也讓它變得遲鈍，使其對那些肉眼觀察不到的東西變得不敏感，甚至無法感知?！?p> “等等，什么巨量信息？”
陳墨聽的云里霧里，花開院雅雖然跟他說過一些這方面的事，但那些情報往往都是一些種族或者組織的事情，對于自身力量的起源他可是半個字都沒說。
羅尼伸出食指，指了指桌面。
“桌子上有一個東西，它切實存在著，仔細觀察，看得到嗎？”
陳墨聞言仔細地打量著桌面，但不管怎么看，桌面上就只有兩杯咖啡，其余地方空無一物。
“不，看不到?！?p> 陳墨很實在的說道。
羅尼咚一下扣了扣桌面，一顆小小的石頭隨即顯現(xiàn)在了陳墨的眼前。
“現(xiàn)在能看到了對嗎?！?p> 陳墨點點頭道:“所以它剛剛是隱形了？但這和巨量信息這個事情有什么關聯(lián)嗎？”
羅尼抿了一口咖啡，緩緩道:“隱形？你可以這么理解?！?p> “以普通人的常理來看，所謂隱形，就是通過對于光線的調(diào)整，把東西隱藏在周遭的環(huán)境中?！?p> “但我并沒有調(diào)整任何光線?！?p> “我只是把這顆石頭的信息給遮擋住了?！?p> “它不能給你傳達任何信息，你自然也就看不見它?！?p> 陳墨聽到這，有些似懂非懂。
“意思說…這世上的所有東西都在傳達著信息？”
“沒錯?！?p> 羅尼肯定了這個說法。
當你看到一顆石頭的時候，為什么你會認定它是石頭？而不是一塊肉，或者一塊木頭？
最初看到石頭的人，為什么知道石頭是什么？難道有人告訴他嗎？
不，那是石頭本身給他的信息，是石頭自己跟他說，它可以造房子，可以做武器。
只是這種信息不是用耳朵聽的，也不是用眼睛看的。
是靈魂，只有靈魂才能解讀這種信息。
你有沒有在某個時刻，得到了某個東西，剛開始并不知道它能用來干嘛，但思索一段時間以后突然就開竅了，就好像福至心靈一樣了解了這個東西可以拿來干什么。
這個時候并沒有人在一旁教導你，是這個物體本身給你的信息，你慢慢的接收到了，然后才領悟的它到底能用來干嘛。
如果一個物體從不對外界發(fā)出任何信息，那么它就無法被理解，無法被觀測。
“所以肉體的存在阻擋住的就是這樣的信息？”
陳墨恍然。
“眼睛是有局限的，而在這個世界上，肉眼不可見的東西才是大多數(shù)，若是將那些信息全部接受，那么不管是什么生物都會步入瘋狂。”
羅尼點點頭，繼續(xù)道:“所謂秘術師，一開始就是些瘋狂的人?！?p> “確實是夠瘋的?！?p> 想了想那個好像世間萬物都在對自己說話的樣子，陳墨也不禁一陣惡寒。
接下來羅尼說出了陳墨一件一直疑惑不解的事情。
“你也很好奇吧，為什么有些人能看到你，但有些人就是看不到你。”
陳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為什么？”
羅尼正色道:“并不是他們看不到你，而是你并不想讓他們看到?！?p> “就好像是舞臺劇的演員，他不出場的時候，觀眾又怎么可能看得到他呢？”
“你，還是在排斥著自己，排斥著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東西?！?p> 羅尼的話仿佛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了陳墨的心頭上。
“這……這也太扯淡了……”
陳墨低聲道。
他并不否認羅尼的說法，但自己下意識的想法竟然能造成這種影響，他還是不太相信。
“你仔細想想，能看到你的人，是不是多少都有些與周遭格格不入?！?p> 羅尼一句話直接讓陳墨陷入了沉思。
嗯…游馬崎他們，花開院雅那幫子陰陽師，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普通人。
好像……確實是！
想到這，陳墨不禁眼角一抽。
“你覺得自己很奇怪，所以你下意識的跟正常的人類有了隔閡，這種隔閡讓你不想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所以他們自然就看不到你。”
“只有那些連你也覺得有些不正常的生物才能與你面對面?！?p> “無關外表，無關性別，不論物種，不管你在主觀上是否認識這些人或是有沒有碰過面。”
“普通人的這種下意識行為并不會對客觀世界造成影響，他們只會影響他們自己，而你的主觀意識則會影響到客觀世界?！?p> “這就是你的特殊之處。”
羅尼表情變得有些玩味。
“而所謂的神秘學視角也就是這回事，主觀大于一切，你認為它存在，它才會出現(xiàn)在你眼前?！?p> “只有當你能觀測它的時候，才能操控它?！?p> “當你遇到棘手的事態(tài)的時候，記得用神秘學的視角看看，這樣可能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