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川剛進門,感覺身后有人跟來,她回身就打,被來人托住手臂,熟悉的聲音響起:“錦川是我!”
“喬安!”錦川定睛看了看,不是他是誰?喬安一身鎧甲明燦,他端詳錦川一番,嘆道:“你何苦來!”
“都這個關(guān)頭了,你怪我無益于事!我……我受了那么多委屈,還需你來責備我……”錦川說著眼圈紅了。
“只怕將來你受的委屈更多:我無意中聽到你府里門客說前些日子家宴,有人曾高聲稱頌嘉王功德,太子聽了很是不悅。”
錦川冷笑:“連父皇都成階下囚,太子想置我死地那是一句話的事兒。只是我沒明白,父皇無緣無故肯來玉清宮做甚?”
“皇上陪方貴妃來上香祈福,被一個道姑迷住了……我叔父數(shù)次勸他都不肯回朝,染上重病只得在此休養(yǎng)?!?p> “可恨!”錦川一拳打在桌上,恨自己父皇太糊涂。
“你暫且安心住下,我會想辦法請?zhí)臃拍愠鋈ァ!?p> 錦川搖頭:“沒那么容易?!彼行┰捯粗桓逸p易吐露,只得試探著問喬安,“假如我不想嫁那么遠,該如何?”她說話時移步向前,身子挨喬安很近。
喬安愣了下,對于錦川的意思他琢磨不透,不敢多猜,他的身子微微后傾,神情轉(zhuǎn)而柔和許多:“說實在的,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一旦你遠嫁,我著實失落,往后誰跟我斗嘴誰陪我騎馬打獵呢!”
“可我從沒見你有半點不舍……”錦川嬌嗔一句,丹鳳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委屈和憂傷,這讓喬安的心頓時柔軟許多。
“我也是前兒無意中聽說了這事,當時急著要來見你,無奈東宮規(guī)矩嚴,沒有特殊情況不得擅自離開的……”喬安說著后退幾步,逼開錦川的溫柔攻略。
“你……怕什么?”錦川伸出纖纖玉手,撫摸喬安的凱甲,“你穿著凱甲,你還怕我什么?”
“別鬧。”
“咳咳……”窗外突然響起青溪的聲音,“喬公子,可否借步說話?”
喬安巴不得有人解圍,他轉(zhuǎn)身去開門,門外趙青溪命人將包袱送進屋里,那里有女人的換洗衣服。
錦川扭頭瞥了青溪一眼。
青溪臉上依然掛著安靜的微笑。
“抱歉,招待公主多有不周。剛剛太子妃送來這些衣物,公主將就穿吧。”
“多謝太子妃費心了?!卞\川雙手來接包袱,余光中見青溪身后站了許多身穿鎧甲的牙兵,她不能不顧忌他們,此時她的命亦如草芥。往日太魯莽,她都記不起誰曾歡呼二哥嘉王勞苦功高,那起小人還拿這事兒討好太子,想來不禁冒冷汗。
喬安同青溪等人走后,錦川翻看包袱,里面皆是自己平日穿的衣物,為什么特地去公主府取自己的舊衣裳?她的公主府是否被查封了?還有那個江楓未知去向!
錦川的心七上八下,出門便遭牙兵阻攔,這些牙兵原是太子到寵信,并不認識錦川,一分薄面也不給她,吆喝錦川回房。錦川氣惱得很,轉(zhuǎn)而沖進隔壁浩煙的房里。
錦川上前猛然拉掉浩煙身上的被子,看她仍舊道姑裝束,似有醒悟:“敢情勾引我父皇的原來是你?!!”
浩煙冷得哆嗦,忽然來了個陌生人,男女莫辨,還掀掉自己的被子,那目光敵意分明,她一頭霧水:“你……”
“你是不是嘉王府的侍妾?”錦川開口便咄咄逼人。
浩煙不理睬她,伸手要蓋被子,被錦川一把奪下。
浩煙不與她爭辯,只說:“把被子還給我,我冷?!?p> “你不過是身份低微的女子,一生仰他人鼻息,就該安分守己知恩圖報!我二哥看上你是你修來的福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你看你逃出去,害了多少人!”
“我不要他看上我!我不是貨物給男人送來送去、搶來搶去,我是人……”浩煙還沒說完,錦川給她一記耳光。
“現(xiàn)在很光彩了吧,伺候父皇去了!”
浩煙被戳中痛處,雙手捂臉禁不住淚如雨下,只是不出聲。
“江楓也因為你不知所蹤,八成也中了趙青溪的詭計?!卞\川說著把被子扔給浩煙。
“江楓?”
“是啊,他剛從太子府出來就尋你,可見他跟你也有一腿!”
“我跟他清清白白!”浩煙生氣道。
“你還能裝??!江楓、太子、還有我父皇,你就給我使勁撇清關(guān)系唄!可惜,任你如何美貌,不過也是被玩膩了扔一旁的小貓小狗。你現(xiàn)在這樣子是想我二哥來救你呢,還是江楓?”
“你瘋了!”
“死賤人敢罵我!”錦川又是一巴掌摑過去,浩煙本來就在病中加上過度勞累驚恐,挨了這巴掌忽地望后一倒,暈了過去。
錦川探了探浩煙鼻息,還好沒死,此時光線昏暗,她拿蠟燭細看浩煙的臉,心中好奇她究竟有多美。給她印象最深的便是,這女人眼神很憂郁,她渾身散發(fā)出遺世而獨立的氣韻給人以疏離感,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魅惑。可這么個寡淡的女人,竟也……
錦川用手推推浩煙,沒有反應,她胡亂給浩煙蓋好被子,心里甚是郁悶,徘徊沉思。
浩煙蘇醒過來,虛脫得很,禁不住錦川折磨,有問必答。錦川終于從浩煙口中盤問出良帝休憩處。
浩煙口渴想喝水,錦川故意坐床邊攔著不讓下床,更不可能倒水她喝,還逼她說話:“現(xiàn)在滋味很好受吧?呆在嘉王府好日子過膩了,也想出來撒野,你猜猜我二哥會怎么折磨你?”她見浩煙不回答,動手去抓浩煙頭發(fā),像捋貓兒皮毛似的的玩弄浩煙的頭發(fā)。
浩煙被煩的不行,答了句:“隨他去吧?!?p> “隨他去怎么行,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得想辦法自救呀。你說說可有好辦法出去?”
見浩煙不回答,錦川又去揪浩煙的耳朵:“你到底聽到?jīng)]?”
浩煙此刻哪有半點尊嚴?她氣呼呼說道:“公主足智多謀,怎么就跟奴婢一樣被關(guān)這里呢?”
“死賤人叫你嘴硬!”錦川一把按住浩煙身體,狠狠掐浩煙的臉頰,浩煙疼得眼淚汪汪。
“我二哥啥審美觀!改天我送她一打女子,保管比你伶俐可人,看你這樣人不人鬼不鬼,讓我想起一個人——戚夫人!你相信不,嘉王妃有本事把你變成人彘!”
“戚夫人不知量力,有心取而代之才遭呂后痛恨,嘉王妃比誰都清楚,我——只是嘉王的玩意兒,也從來沒有爭寵的心思,我只想過我想要的生活?!?p> “這話有些意思。你真喜歡江楓?”
浩煙苦笑:“喜歡是什么滋味?我不懂得?!?p> 錦川卻有所回味地說道:“喜歡一個人,希望一夜間白了頭……可是老天會妒忌凡人的幸?!?p> 浩煙搖頭:“全然沒有那感覺,再說他……”
錦川忽然悲憫地望了望蓬頭散發(fā)的浩煙:“怪可惜的,居然連喜歡的滋味沒嘗過也就——快死了!不過你也安心了,好歹嘗過男人的滋味?!?p> “你……”浩煙無奈錦川的胡言亂語。
“看得出江楓很喜歡你。我看他有何臉目見微雨去?!卞\川想到江楓忠心難收買,心里便不痛快,但好歹陰差陽錯拆散他和浩煙了,內(nèi)心得到安慰。
“微雨是誰?”
“我給他娶的妻子啊!你天生當妾的命!哈哈哈……”錦川笑得很暢快。
浩煙嘆息聲。
“怎么啦?你心里被刺痛了吧?喜歡你的人偏偏娶了別人!”
浩煙搖頭:“他也該娶妻生子,這樣我就放心了?!?p> “你還抵賴不喜歡他!敢做敢當!他也記掛你狠呢,早跑出來救你了!”
浩煙面向里側(cè)再不說話。她一心覺得出不去了,唯有求死,那么,江楓不必承受道德負擔來救她。她深知這哥哥很仁義,必會冒險來搭救。只是那江南的夢,也就煙消云散了。
錦川見浩煙又不搭話了,她也乏味了,回房間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