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物之中，青銅短劍與書帖的可能性已經(jīng)降到了零，剩下的只有那幅水墨畫和螭虎印章了，趙胖子正在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印章。
因為沒買下之前不能動手碰，只能隔著水晶柜子看。
“趙師兄，這印章可有什么異樣之處？”程成問道。
“嘖嘖，這方印章中規(guī)中矩，起碼從表面上看，是一個很普通的古物，單以雕刻工藝而言，與那青檀玉佛差不多。另外，這印章是一整塊黃玉雕成，沒有接縫，里面也藏不了什么東西?！壁w胖子咂巴著嘴說道。
“大概是多少年前的古物？”
“估摸著七八百年左右，從它的尾部雕刻手法可以看出來，只有五百至一千年前的時候才流行這種造型?！?p> “不錯?！笔Y洪義附和道，“我們藥王谷的通行印章也是螭虎造型，但那個尾巴與這個形狀不同?！?p> 藥王谷立谷已有千年，與初云國立國處于同一時代，看來趙胖子的眼力沒錯，眼下這個螭虎印最多不會早于那個時期。
印章是扣在天鵝絨布上的，看不到印章的底部，程成突發(fā)奇想，問道：
“有沒有可能，這方印章印出來的圖形，紋路是一張地圖什么的？”
“地圖？莫非你指的是藏寶圖之類的？”蔣洪義愣住了。
“對，有沒有這個可能？”
“這……”趙胖子兩眼翻白，天下印章何其多，光這博古齋里就收藏了不下十方，隨便指著一方印章就說是個藏寶圖，那也太異想天開了。
程成有些尷尬地苦笑著，解釋道：
“我也沒辦法形容的很清楚，就是一種感覺，我覺得這四件古物中的一件可能內(nèi)藏玄機，但不知道是哪件。單說這方印章，有沒有可能會印出來一副地圖？”
程成這么一解釋，其他三人的心中大略了然。
靈感這東西確實解釋不清，有人偶然靈機一動，創(chuàng)立一門絕世武技，也有人妙手偶得，寫下傳世文章，也有人平白無敵看上一塊地皮買下，幾年后地下找到金脈，一夜暴富……
世間有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這種事情偶爾確實會發(fā)生，眾人多少也聽說過。
程成在這種事上絕對不會開玩笑，眾人也愈發(fā)嚴(yán)肅起來。
蔣蘭蘭對這些事完全不懂，為免四人全圍著印章引起店內(nèi)伙計的注意，到時候坐地起價，她自己一人抱著檀香木盒，走到另一邊去看那幅水墨畫。
“還是不對?！壁w胖子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得先聲明，現(xiàn)在看不到印章的底部，我也只能用猜的?！?p> “沒關(guān)系，你猜的也比我們猜的靠譜得多。”程成鼓勵道，自己在古玩這方面連個門外漢都不如，當(dāng)然得聽專家的意見。
得到程成的鼓勵，趙胖子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他低聲說道：
“你們想，如若這印章的印文真是一幅藏寶圖，那勢必極其隱蔽，否則早被人發(fā)現(xiàn)了。而若要隱蔽，這圖就必須不像個圖，起碼不能像地圖那么一目了然，這話你們能理解吧？”
眾人點頭，示意趙胖子繼續(xù)。
“那只有一個可能，它只是用紋路來呈現(xiàn)一個路線圖，有了路線圖，必須再找到相應(yīng)的地圖才能一一對應(yīng)。因為只有路線圖的話，你連這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博古齋可沒有買印章附送地圖的業(yè)務(wù)。
這螭虎印章的可能性雖然沒有完全排除，但也大大降低。
就算它的印文真是藏寶路線圖，又從哪去找相應(yīng)的地圖去？大海撈珍一般。
另外，程成也懷疑，識海中的那把光劍，若是與青銅短劍相感應(yīng)還說得過去，但若說那把光劍還能認(rèn)識地圖，就挺邪門了。
既然這個印章暫時找不到另外的頭緒，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幅水墨畫上，可惜的是，他們幾個誰都對畫沒有什么研究。
這幅畫表現(xiàn)的是一個古裝女子舞劍圖。
中古大陸，以強者為尊，書畫家以修行者為原型作畫并不是什么罕見之事。
相對來說，女修行者的總數(shù)較少，萬刀堂試煉前在廣場集合時，程成瞄了一眼，上千名參加試煉的外門弟子中，大約只有十分之一的女性。
然而，女性在修行之路上的毅力卻普遍強于男性，境界越高，女性的比例就越多。
云水宗內(nèi)外門的長老里，女性占了大約八分之一，而云水宗只是個一級宗門。
聽說煉至混元境巔峰期圓滿，站在生死玄關(guān)面前，踏上修武者頂點之人，有接近四分之一是女性。
女性修行者以較少的人口基數(shù)取得了遠超比例的修行成就，究其原因，除了女性毅力較強以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女修行者大部分不像男修行者那樣好強斗狠，一言不合便斗個你死我活，為了一部秘籍就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在修行之路上中途隕落較少。
走的較慢，卻也走得較穩(wěn)。
更有少量天賦極高的女修行者，韜光養(yǎng)晦，安然渡過修煉前期競爭最激烈的那段日子之后，后發(fā)制人，一飛沖天，取得了不亞于任何男人的成就。
程成剛才心弦震動時，注意力大部分放在那柄青銅短劍和書帖上，此時細看這幅畫，居然畫的是一位不知境界的女修行者，當(dāng)下屏氣凝神，絲毫不敢吊以輕心。
這女子舞劍圖畫得極為寫意，甚至已經(jīng)接近于潦草了。
畫幅的上中部位置，一條微微起伏的直線代表了地平線，直線之上，寥寥數(shù)筆勾勒出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
畫面中部偏下的位置是一個背對畫外的女子，赤著雙腳踩在如茵的草叢中，左手籠罩在長紗袖之中，半彎半弓，長袖激蕩如喇叭口，從長袖上的如槍似劍的皺褶里一眼便可體會到劇烈的湍流正在從她的左臂中釋放出來，地上“丫”字型的青草都被吹彎了腰。
與動極的左手截然相反的是，她持劍的右手卻是靜極，像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用纖細的玉手不堪重負(fù)般捏住長劍，長劍像是極重，劍尖微微下垂，讓人忍不住擔(dān)心她會不會突然松手，讓劍咣當(dāng)一聲掉落地上。
右手的動作也是極為隨意，好像一位根本不懂劍術(shù)之人信手一揮，斜指青山，似刺似撩，似挑似削。
而手中的那把長劍，更是只由兩根線條組成，明顯作畫之人不想讓人把注意力放在長劍之上，而是欣賞其余的部分。
她的雙腳交錯，腳尖微分，左腳在前，腳掌踩地，右腳在后，腳跟抬起，應(yīng)該是行進之中隨手一劍。
“看這身條，倒像是個美人兒！”趙胖子贊道。
確實，這位女子幾乎完全背對面外，根本看不到正臉，但從身形上來，當(dāng)?shù)闷稹榜厚皇缗边@個詞，而且在這種寫意的畫風(fēng)下，更顯得體態(tài)輕盈如柳葉，有種飄飄欲仙之感。
看那衣服坦胸露背，布料較少，輕紗遮體，是典型的前朝服飾，也就是說，畫中主人已經(jīng)是千年之前的人物了，除非她已經(jīng)突破生死玄關(guān)，晉入修命境，否則肯定早已作古。
“能引起心弦震動，光劍復(fù)現(xiàn)的東西，就是這女子的一劍嗎？”程成默默想著。
“程大哥……”蔣蘭蘭看這幅畫的時間最長，率先發(fā)現(xiàn)一個不對勁兒的地方，“這幅畫，居然沒有落款?！?p> 是了，眾人之前的目光集中在畫面里，聽她一說，才發(fā)覺畫的本身不對勁兒。
“既無落款，又無印章，連題字都沒有畫兒……”趙胖子喃喃地說道，“說明這既非名家之作，也極少流通于世，否則肯定會遇到附庸風(fēng)雅之徒在畫的空白處涂上兩句歪詩。”
幾人再看幾遍，始終找不到突破點，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也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趙胖子出了個主意：
“我說老大，依我看，這幅畫和那方印章都不是太值錢的物事兒，不如一起買下來，回去有時間了再慢慢參詳。不論到底是藏寶圖還是什么玩意兒，都不是一時半會能想透的，咱們在這干戳著也不是個事兒！”
“有理！”程成不是一個剛愎自用之人，對別人提出的有用意見是虛懷若谷。
寧可浪費一些錢，也不能錯過機會。
“伙計，叫你們家店主上來！”趙胖子吆喝道。
不一會兒，還沒緩過勁兒來的店主一步三晃走上樓梯。
“幾位，還不走??？”
“老板，你這是怎么說話呢，我們照顧你生意還不好??？來來來，這方印章和那幅美女圖，一共多少錢？”趙胖子作為砍價全權(quán)代表，說道。
店主隨意看了一眼，擺在樓梯口的東西，一般都是不值錢的，因為大多數(shù)人上下樓梯時習(xí)慣于直視前方或者腳下，很容易忽略掉左右陳列的東西。
“我底價出給你們，印章三百，畫兩百，不過有個條件?！?p> 趙胖子點點頭，印章確實沒坑，品相普通的黃玉不是很值錢，不過畢竟是個古物，轉(zhuǎn)手賣個四五百問題不大，至于這畫，他就沒研究了，既然不懂，就沒法砍價。
“老板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哪么多廢話！”
店主被趙胖子噎得夠嗆，半響才說道：
“條件就是，你們馬上給我走人！”
趙胖子樂了，我們本來就打算走了，胖爺我肚子都快餓癟了。
再說，錢都花完了，不走干什么？
程成他們本來今天是來領(lǐng)錢的，沒想到錢還沒在手里捂熱，就花出去了。
銀票還剩下三百四十兩，這倒好，錢沒賺到，還搭進了一百六十兩，落得無錢一身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