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如此令人尷尬的處境,猴子的死脾氣還是改不了一點,他怒目圓睜盯著在場氣息最強,實力最神秘莫測,身份也最尊貴的那位小少爺,二人的對視,似乎成了場上一道怪異的風(fēng)景線。
小胖原本以為,經(jīng)過猴子這么一鬧騰,他們接下來的考核,恐怕是要待不下去了。
但是卻哪里能想到,經(jīng)過長時間的對峙以后,那尊貴的大爺竟然開口笑出聲,似乎是對猴子勇氣的贊賞,但可能性明顯不大。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對方竟然一改之前冷漠的態(tài)度,笑著說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話來:“不好意思啊,打擾了各位釣龜?shù)难排d。”
道……道歉了。
我滴個天老爺,他的耳朵沒出毛病吧。
不只是他,還有不遠(yuǎn)處的孟中秋,以及頭頂那些身份尊貴的各位爺,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蕭天麒,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平日里身份尊貴的小少爺,竟然向幾個小小的散修道歉了。
盡管有戲謔的成分,可猴子他是什么可憐的身份啊,值得蕭家小少爺與之開玩笑……
然而,蕭天騏并不像是開玩笑,他竟然緩緩將身形降了下來,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說道:“是我們有錯在先,拿出這種垃圾確實沒什么誠意,倒是手下的人不懂事了。打聽情報這種事情,本來就該付出豐厚的報酬,這是修行界不成文的規(guī)定,咱們大家都明白?!?p> 我嘞個有錯在先,我嘞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
我嘞個大家都懂??!我他喵的……我不懂??!
小胖感覺自己的天都要塌了,恨不得當(dāng)場跪下來以死謝罪。他實在搞不明白這位身份尊貴的大爺,為何要放低姿態(tài)與他們理論,什么狗屁不成文的規(guī)定,還能管的這么寬,天底下的大老爺就沒有遵守規(guī)定的。
要是讓他坐上這種尊貴的位置,他恐怕當(dāng)場就把三人抓起來,頃刻煉化提取記憶了。
但是很明顯,這位爺不愿意節(jié)外生枝,還是采用了先禮后兵的方法……只聽他繼續(xù)說:“這樣吧,咱們就當(dāng)是利益交往,我們用三顆玄階上品的丹藥與你們交換,只要你們愿意把那少年的蹤跡告訴我們,哪怕只能指出一個大致的方向,東西就是你們的?!?p> 說著,他又將目光瞥向了冰河上那些坑洞,眼神中帶著一種天然的自信,很隨意地說道:“不愿意說也沒有關(guān)系,你們剛才總共損失了多少寒冰龜,我們都愿意拿出等價的寶物進(jìn)行賠償?!?p> 此番話語一出,所有人的內(nèi)心都在此刻如同一團(tuán)亂麻了。蕭天麒旁邊的王瑤更是欲言又止,可是到嘴的話最終卻也沒能說出口。此刻,輪到小胖按捺不住了,他嘴角流著口水,就差當(dāng)場開口喊出那句至理名言:果真嗎!義父!
“……”就在即將被沖昏頭腦之際。
好在一直默默無聞的孟中秋還算理智,他及時上前拉住了打算投敵的小胖,偷偷地在其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隨后才微笑著抬起頭,默默看向深不可測的蕭天麒,接上小胖之前抱歉的語氣說道:“不好意思了,這位尊貴的公子。我們只是些普通的釣客,能做的無非也就是誘捕一些低級異獸。如果真的知道些什么,肯定是知無不言,談己所見,為自己謀求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但是,我們并不知道什么少年的蹤跡,自然也不敢膽大妄為的欺騙你們,用假消息來換取你們豐厚的報酬,我相信這是讓所有修行者都深惡痛絕的行為。而且剛才那位先生也說了,你們在追捕一位欺詐者,他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p> “我們都是些本分人,也不敢奢求什么額外的獎賞,只怕最終是飛來橫禍。只希望能挽回寒冰龜丟掉的損失,來補全小隊空缺的積分,好讓我們安穩(wěn)度過這難熬的第二天。如果你們不愿意的話,我們也可以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忘掉與各位公子小姐的過節(jié),若有來人問起,我們絕對會守口如瓶,保守住今天的秘密?!?p> 孟中秋這一番話語讓在場的人平靜下來,不由紛紛陷入思考之中,結(jié)合實際情況來看,她說的也并非沒有道理,隱瞞消息的代價和他們開出的條件比起來,該選擇哪一個顯而易見。
不過仔細(xì)想想,少年手里帶走的東西同樣不簡單,要是他拿出那件物品做賭注,孰是孰非還真有些難說了。
不過礙于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自然以不敢太多為難這些散修,他們同樣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考場的監(jiān)視者還在附近不斷游蕩,無論是無人機還是禁元級別的考官,都是在考場范圍內(nèi)不斷活動的。
所以此時此刻,再逼問下去顯然沒有意義了。蕭天麒意識到了這一點,眼神微微凝了凝,壓低聲音說:“嗯……那你的意思是沒有見過那個少年了。”
孟中秋點了點頭,隨后小胖也按著猴子的腦袋,一起向他點了點頭。
蕭天麒現(xiàn)此情形,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他上前拍了拍猴子的肩膀,隨后轉(zhuǎn)身默默說道:“好吧,倒是我們顯得有些唐突了。你是個很有眼見和禮節(jié)的女孩,這樣懂事的人在散修當(dāng)中不多見了。我們身為大家族的子弟,自然要體現(xiàn)出強者應(yīng)有的風(fēng)度,如若不然,豈不是辱沒了家族的名頭?!?p> “罷了,”他擺了擺手,向上空茫然的眾人使了個眼色,只見他們紛紛拿出了一些丹藥,自己則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隨后淡然說道:“這寒冰龜?shù)膿p失自然不會虧欠你們。只希望如果再見到那少年的蹤跡,你們可以及時通知我們。這是一塊傳音玉佩,抹去意識痕跡就是上等的靈材,沒有發(fā)揮作用的話就當(dāng)是送給你們了?!?p> “還有這些丹藥,雖然比不上玄階上品的好藥,但對現(xiàn)階段的你們來說,應(yīng)該會有不小的幫助了?!?p> 看著世家子弟們遞上來的丹藥,三人心中既緊張又有些興奮,但還是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去拿取那些寶物,誰知對方壓根沒興趣跟他們玩心思,直接就將寶物丟了過來,嚇得幾人趕忙伸手去接,生怕漏掉什么東西。
而蕭天麒面帶微笑,雙手掌心朝上微微抬起,腳下騰空飛躍回到隊伍當(dāng)中。
只見一行人風(fēng)輕云淡,帶著清新脫俗的氣質(zhì),緩緩向遠(yuǎn)處飄去,天地間無形間的壓制漸漸散去,只留下蕭天麒告別的聲音,他說:“出去后別說我們蕭家人沒有氣度,送了你們這么多東西,總得留下一個好印象,天下修者一家親,大家都是追尋大道的使者,日后結(jié)為伙伴也不是不可能嘛,哈哈哈?!?p> “再會了,各位,后會有期。”
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孟中秋拱了拱手,仍然保持著謙遜的態(tài)度,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后會有期,下次見面,定當(dāng)知無不言?!倍贿叺呐肿涌偹闼闪丝跉?,猴子則是冷哼一聲,甩掉小胖抓著他的手。
看著滿地的狼藉,他們頓時感到有些頭疼,卻也只能重新收拾殘局了。
待到事情告一段落以后,蕭、王兩家的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只是路上幾人難解心中的疑惑,還是忍不住向蕭天麒問道:“少族長,你還沒問他們隊長去哪了,就這么輕易離開嗎?”
蕭天麒聞言笑了一聲,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
只見他目光中帶著戲謔,似乎已經(jīng)不怎么將此事放在心上,只聽他淡淡說:“我看過他們的星宿銘牌,燕都城,南方朱雀七宿,代號“井”,序位19?!?p> “按理說這樣的散修隊伍,注定會平平無奇??墒俏乙辉缇妥⒁獾搅四穷^寒冰龜?shù)臍埡。谑潜阏{(diào)取了這支小隊的信息,才明白他們的主心骨并不在這里,留下的都是些無用之人,沒有什么利用價值?!?p> “你非要刨根問底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他們的隊長是江瑾楓,而另一個不在場的人,則是晉升九品天命的方賢。兩個人都非等閑之輩,想來也不愿意跟這些廢物待在一起。在斬殺了地面上的寒冰龜以后,就去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了,留下他們這些人做收尾的工作,倒也是再正常不過。”
“所以我覺得,該換個方向試試了。蘇陽那個狡猾的小子,興許是得到了什么屏蔽氣息的寶物,星宿銘牌上的定位信號已經(jīng)消失了,可是人數(shù)統(tǒng)計卻一個也沒有少。他不可能憑空消失,帶著傷軀也跑不遠(yuǎn),一定還在附近的幾個區(qū)域當(dāng)中。”
說道這里,他眼神微微瞇了起來,開始放慢前進(jìn)的速度。其他人見狀也默默跟著減速,直至隊伍徹底停下來,才面面相覷的等少族長發(fā)話。
而蕭天麒一個人盤算著,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就這樣耽擱了一陣,他才緩緩抬起頭說道:“我們抓緊時間,繼續(xù)擴大范圍搜查。今天哪怕掘地三尺,也務(wù)必要將蘇陽找出來!”話音落下,幾人之間相互傳音。
不過片刻的功夫,所有人就分散開來,朝著不同的方向飛遁而去。
……
而在同一時間,冰原對面的山崖上。
淡淡風(fēng)聲劃過,確認(rèn)那些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以后,藏匿的三人終于松了口氣。
看著驚魂未定的少年,方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放心吧,我身上有隔絕信號追蹤的東西,銘牌中關(guān)于你的定位信息不會再顯示了。接下來的時間里,你可以短暫享受來之不易的安寧,但前提是把你知道的東西都告訴我們。不要想著撒謊和誘導(dǎo),也不要刻意隱瞞什么,這可是關(guān)乎到性命和未來的事情,我想你也不愿意太馬虎吧?!?p> 聽到這里,少年眼神微動,沉默了片刻。
只見他一只手扶著腦袋,眼神變得有些黯然,似乎再回想什么痛苦的東西,聲音的情緒顯得很低落:“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總之我也沒有想到,曾經(jīng)朝夕相處,一次次幫助過我的人,竟然因為一次機緣巧合的事故,對我起了殺心。還真是世事難料,命運變化無常啊……”說罷,他望向明媚的天空,心中卻是一團(tuán)糟。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之后,少年才逐漸回過神來,但還是有些恍惚地說道:“我叫蘇陽,本是蘭陵異能社的社員,社長是王瑤學(xué)姐。參加團(tuán)隊考核之前,我并沒有多少進(jìn)入高等學(xué)府的機會,作為一個普通的透視能力者,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實屬不易,所以我忍受著許多冷眼,只求能得到他們的庇護(hù)?!?p> “一般情況來說,我不會受到那些人的青睞。我只想老老實實做好本分的事情,卻在一次采摘靈藥的過程中獲得了一份神秘殘圖,而也正是這份殘圖,讓我獲得了一次與強者組隊的機會。它是一塊獨屬于昆侖境內(nèi)的藏寶圖,但是我沒能將這個秘密守住,讓同行的人走露了風(fēng)聲?!?p> 少年說著說著,將手伸進(jìn)懷里摸索起來,不久后便掏出一塊破布,展示在兩人眼前。
方賢好奇地看了看,那老舊的殘圖上還真有一些不凡之處,雖然表面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動用精神力探查便能發(fā)現(xiàn)一些奇怪的符號,將那些符號串聯(lián)起來,便能形成一個畫面,像是標(biāo)注某個地理位置的路線圖。
看著這件給自己帶來好運,又無形間推向深淵的東西,蘇陽通紅的眼眶中帶著復(fù)雜的情緒,隨后搖搖頭繼續(xù)說道:“后來,王社長得知我獲得此物之后,似乎做好了什么盤算,威逼利誘讓我加入他們的團(tuán)隊,然而,我還天真的相信了他們的鬼話,把這次昆侖之旅看成了一次合作?!?p> “誰知到了昆侖境內(nèi),那些人就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做好坑殺我的打算。不幸中的萬幸,在我外出取水回來的路上,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講到這里,少年進(jìn)入了痛苦的回憶當(dāng)中。
時間回到早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遠(yuǎn)在一處未知的山澗。
距離岸邊不遠(yuǎn)處的一個營地里,早起眾人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吃完早飯過后就準(zhǔn)備轉(zhuǎn)移陣地。
而這些人坐的相對比較分散,溪水旁,石頭上,還有大樹底下,都有他們的身影存在。其中,蕭天麒和王瑤兩人膩歪在一處小山坡上,而就在不遠(yuǎn)處的一顆大樹后面,少年蘇陽靠著樹干大氣也不敢出,他豎起耳朵在偷聽些什么……
此時山坡之上,蕭天麒神清肅穆,緊皺著眉頭說道:“王瑤妹妹,此事可容不得開玩笑,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異能社員,手上竟有如此可怕的機緣,埋葬上古大修士的殘圖意味著什么,那是傳說中的圣人才能留下的。”
王瑤聞言搖了搖頭,抓緊對方的手,充滿了誠懇之意。
她目光灼灼,臉上寫滿了愛意,卻神秘兮兮地說道:“沒有開玩笑……起初我也不相信。后來詢問他后才得知,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有可能得到了圣人的傳承。好在他自知吞不下如此寶物,所以愿意借花獻(xiàn)佛交給我們,只求帶他順利通過團(tuán)隊考核……”
蕭天麒聞言沉下了臉色,眼神微微瞇起,若有所思地說道:“借花,獻(xiàn)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