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已經(jīng)死了
韓黎川和落雪鬧的正歡騰，電話突然響了，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名字，落雪的心臟真真切切的抽痛了一下。
將電話塞到抱枕下面，她假裝看不到，繼續(xù)和韓黎川扯淡。
“為什么不接？”
“不愛接?！?p> 韓黎川冷笑一聲。“我還真沒想到，看上去無堅不摧的小白同學(xué)，其實就是個遇到事各種逃避的膽小鬼啊?！?p> 落雪狠狠瞪著他，掏出電話，用力按了接聽鍵。“找我有事？”
韓黎川笑著搖頭，心里感嘆：真是嘴硬心軟的家伙。
“喂？說話啊?！甭溲]好氣的沖電話那邊的人吼。
其實，王穎能主動給她打電話她特別開心，可她又不能像個沒事人似的接電話，親切的喊，媽咪，我想死你了！所以，她也只能這個動靜了。
電話那邊緩慢的傳來王穎的哭聲?！把﹥?，你爸，你爸他快要死了！”
落雪一躍而起?！澳阏f什么？”
“全都是血，到處都是你爸的血，你爸肯定活不成了！”
聽到王穎撕心裂肺的哭聲，搞得落雪也好想哭?！皨專阆葎e哭，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只說他去上貨，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說！”
“你別急，告訴我你在哪？我立刻去找你。”
“在，在中心醫(yī)院，我在中心醫(yī)院。”
掛了電話，落雪光著腳就要往外沖，韓黎川一把抱住她?！澳阆葎e慌，告訴我出什么事了？”
她抓住韓黎川的手?！拜d我去醫(yī)院，快點！”
落雪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沐景文的手術(shù)已經(jīng)完事了。落雪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王穎，電話也打不通，幾經(jīng)周轉(zhuǎn)，落雪見到剛剛給沐景文主刀的醫(yī)生秦大夫。
秦大夫說：“你媽媽一定在停尸間，你去那找找吧?！?p> 落雪嚇傻了，“停，停尸間？”
“你爸傷的太嚴(yán)重，沒搶救過來，已經(jīng)去了。”
落雪渾身一震，韓黎川趕緊扶住她。“你沒事吧小白？”
“停尸間在哪？”
“負(fù)一層，你爸被停在7號間?！?p> 落雪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醫(yī)生叫住韓黎川?！澳愫筒∪思覍俸苁靻?？”
“熟悉怎樣？不熟悉又怎樣？”
“這個叫沐景文的，是不是有很多仇家？不然怎么會中了十幾刀還耽擱了這么久才送醫(yī)院？”
韓黎川被驚的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半晌，才對著醫(yī)生茫然的笑了笑?！拔乙膊皇呛芮宄?。”
負(fù)一層，燈光搖曳，悲痛欲絕的哭聲回蕩在看不到盡頭的長廊上，讓人毛骨悚然。
站在7號房門口，落雪輕輕推開房門。二十幾平米的小房間內(nèi)，沐景文被擺在一個鐵床上，身上蒙著一塊大白布。
王穎坐在地上，握著沐景文的手，頭發(fā)亂成一團(tuán)，衣服凌亂不堪。那呆滯的樣子就好像被人掏了心臟般，難受，空洞，痛苦，絕望。
落雪慢慢靠過去，掀開白布，看著沐景文青紫如死灰的臉，痛苦的別過頭。
她承認(rèn)，在被沐景文鞭打的這十年里，她無數(shù)次恨不得沐景文立刻死了?？僧?dāng)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她不痛快，一點都不痛快。
捧住小腹，落雪跪到王穎面前。“媽，到底怎么回事？他身體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
王穎毫無反應(yīng)，呆滯的眼神，直直盯著某處。
“媽？媽你怎么了?。俊甭溲┐罅u晃著王穎的身體。
王穎被晃的回了回神，看到落雪，突然大笑起來?！把﹥?，你回來啦？快，快跟媽回家，你爸這幾天總張羅著要我給你打電話，可媽害怕，不敢給你打。我們倆在店里日日盼夜夜盼，終于把你盼來了，走，跟媽回家。”
說完，掙扎著站起來，拉住沐景文的手來回晃。“景文，別睡了，快點起來，女兒回來了，我給你做你最愛的麻婆豆腐，快起來?！笨淬寰拔耐耆粍訌棧醴f對落雪尷尬的笑笑。“瞧瞧你爸，這么大年紀(jì)的人了，還是這么懶，一旦睡著就怎么都叫不醒。”
“媽，媽你怎么了？你別嚇我?！甭溲┡踝⊥醴f的臉，嚇的快哭了。
王穎趕緊推掉她?！皨寷]事的啊，快來，把你爸叫起來。”
“他已經(jīng)死了！”
王穎僵在原地，盯了沐景文老半天，“死？不會的，景文他不會死的。他說過，以后，他會帶我游遍世界，會補償我這十年里虧欠我的一切，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他怎么會死呢？不可能的。”
落雪想敲醒王穎，被韓黎川拉住?！澳銓e人殘忍就算了，怎么對你媽還這么無情？”
“你懂什么？她這是在給你自己編織一場夢，我怎么能讓她一輩子生活在夢里？”
“只要她能快樂，就算活在夢里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一旦夢醒了呢？”
“只要你別而已打碎那夢就永遠(yuǎn)不會醒?！?p> 王穎把沐景文搬起來，要背著他回家，韓黎川嚇一跳，趕緊說：“你爸平時怎么稱呼你媽？”
落雪忍著哭腔怒道。“你問這個干嗎？”
“你要是不想讓你媽也跟著你爸死在這里就趕緊告訴我！”
落雪愣住了，看著王穎完全瘋了的狀態(tài)，也顧不得那么多?！靶r候聽他叫過大穎，不過這么多年已經(jīng)很少叫了，連名字都很少叫了。”
韓黎川走到角落里，從犄角嘎啦摳了點土，糾結(jié)了半天，心一橫全部抹到自己臉上。轉(zhuǎn)身走到王穎面前，搬過王穎的肩膀?！按蠓f，看看我是誰！”
王穎抬頭，盯著韓黎川，以至于沐景文從她肩頭滑落她都沒感覺到。落雪趕緊接住沐景文，讓他躺回原位。
“告訴我，我是誰??？”韓黎川緊逼王穎。
“景文？”王穎笑中帶淚，一下?lián)涞巾n黎川懷里?！熬拔?，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彪m然別扭，可韓黎川還是緊緊抱住王穎。
落雪站在原地，好像被雷劈了一樣，哭笑不得。沐景文就是王穎的魂，魂沒了，王穎這個軀殼又能堅持多久？
看著王穎拉著韓黎川的手嬌羞不已的樣子，落雪捂住嘴，泣不成聲。誰能告訴她，在她這個不孝之女離家的這段時間，王穎和沐景文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這么突然的離世，讓她無法接受，卻又被動的不能不接受。
“景文，你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張羅想吃麻婆豆腐嗎？我這就回家給你做好不好？”
“好啊好啊?！?p> 王穎拉著韓黎川就走，完全忘了落雪的存在。韓黎川撕拉撕拉的吹促落雪趕緊跟上，可落雪正在神游，完全沒聽到。
電話的響聲嚇的她一哆嗦，拿出來一瞧，是韓黎川發(fā)來的，讓她趕緊出來，帶著王穎去看醫(yī)生。她這才發(fā)現(xiàn)韓黎川和王穎已經(jīng)走了。
落雪走回沐景文身邊，整理好他身上的白布，退后幾步，深深對他鞠了一個躬?！鞍?，一路走好?！?p> 這是落雪唯一想到要和沐景文說的話。
“沐落雪！你磨蹭什么呢！”走廊上傳來韓黎川的叫囂聲，空曠滲人。落雪嚇的一激靈，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
醫(yī)院的另一邊，高級病房里。
趙麗端著清淡的鮑魚粥一籌莫展?！奥?，你不是最喜歡香洲飯店的這個鮑魚粥嗎？媽給你買來了，就吃幾小口，好不好？”
“媽，我沒胃口。”
趙麗還想繼續(xù)勸，劉管家推門走進(jìn)來，朝趙麗客氣的鞠躬?！胺蛉?，我來看看小姐?！?p> 拿著碗的手突然抖起來，趙麗勉強笑笑?！皠⒐芗夷阌行牧?，漫漫沒事?！?p> “老爺呢？”
“媽，我想吃橘子。”沈漫特?zé)o厘頭的說。
趙麗聽的眼睛直冒光，驚喜道：“你想吃橘子？黃皮的還是綠皮的？小橘子還是大橘子？媽這就去給你買！”
沈漫乖寶寶似的點頭。“大橘子，綠皮的，越酸越好?！?p> 見沈漫終于有想吃的東西，趙麗高興壞了，也沒多想，趕緊出去給女兒買。
趙麗走后，劉叔走到門口，環(huán)視了一圈，確認(rèn)外面沒人后，關(guān)上門走回沈漫床前。
沈漫擺弄著手機，漫不經(jīng)心的問?！澳莻€庸醫(yī)怎么說？”
“腿上的神經(jīng)并沒有完全壞死，只要小姐能堅持做復(fù)健，想恢復(fù)如初并不是難事?！?p> 沈漫滿意的點頭?！安还苡檬裁崔k法，一定要讓那個大夫在辰希面前咬定，我注定是殘廢，永遠(yuǎn)都不可能康復(fù)?！?p> “小姐，既然顧辰希已經(jīng)同意歸還沈氏，那咱們就收手吧？為了一個心思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付出這么多，不值得。”
顯然沈漫并不是這么認(rèn)為的。“他的心思只是現(xiàn)在不在我身上，我相信，只要我做的足夠多，總有一天，他的眼中會只有我一個?！?p> 想到顧辰希為了自己將沐落雪拋在記者會現(xiàn)場，沈漫就歡喜的想大跳艷舞。
劉叔無奈的嘆口氣。
兩人無話，病房里沉默的駭人，劉管家的電話突然響了，他趕緊接起來。
聽著電話那端人的匯報，他臉色黑的下人，吼道：“不是告訴你只要讓他翻不了身就可以了嗎？誰給你指令要你滅口的?。俊?p> 對方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出什么事了？”沈漫問。
“虎子，把沐景文殺了……”
“不是告訴你只要讓他染上毒品就不用管了嗎？沐景文本來就是個酒鬼賭徒，這么簡單的任務(wù)居然會鬧出人命？劉叔，你養(yǎng)的都是些什么垃圾？”
“大小姐你先別急，我這去處理，有什么事我擔(dān)著，你安心養(yǎng)著身體。”劉管家說完匆匆離開。
沈漫將手機丟到一邊，心煩透頂。沐景文的墮落是她擊垮沐落雪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如今他死了，那她的計劃要如何進(jìn)行下去？
按響床頭的緊急鈴，沈漫跟緊急趕來的護(hù)士借了個輪椅，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