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就是逗你玩
無雙和小悠一起出了門不久，樓七來了。
躬身行禮：“老奴見過二夫人，五小姐?！彼纳袂榭雌饋聿凰破綍r那般討好，從進來到現(xiàn)在一直都微躬著背，雙手垂在身體兩側(cè)，好像顯得比平時拘謹許多。
沈珀和顏悅色地問道：“樓管家這么早過來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也算不得是什么急事?！睒瞧咛痤^飛快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又垂下眼去，似乎在有意回避她們的目光。
心懷鬼胎！華穎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神色，臉上似笑非笑，眸底卻是一片冰冷。
樓七今天一大早在三夫人那里吃了一頓排頭，又氣又惱地走到半路，結(jié)果被三夫人院里的丫鬟又給叫了回去。
再次回到福來居，三夫人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之前還是烏云密布，這會兒已經(jīng)雨過天晴。
笑嘻嘻地看著他：“樓管家，剛才呢我心情有些不好，所以……”她用手絹兒點了點唇角：“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p> “老奴不敢?！?p> “剛才你走以后，我靜下心想了一想，覺得二夫人母女所列清單上的物件也不需要全部出去買新的，咱們?nèi)A家的庫房里頭收了不少好東西……我看不如這樣，先讓她們母女在庫房找找有沒有適合的，實在找不到合心意的，再買新的?！?p> 樓七抬起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她笑的高深莫測，心里已經(jīng)明白這三夫人恐怕又要出些什么幺蛾子。心里不由地嘆了口氣，強裝笑臉道：“三夫人是華府的當(dāng)家，自然是夫人說了算?！?p> “那好，那就麻煩樓管家走一趟了?！?p> “是，老奴這就去?！?p> 樓管家走出福來居，油紙傘下，他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心里明白三夫人肯定不會突然之間改變心意，一旦五小姐這邊吃了虧，保不準(zhǔn)會將這比帳算到他的頭上。
他使勁裹緊衣服，想起華穎那雙清冷如同清水寒潭一般的眼睛中射出的寒光猶如冰刃，瞬間讓他覺得如同跌入冰窖一般，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
眼下，華穎便是這么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已經(jīng)讓他倍感壓力。雙頰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是這樣……今天一早老奴將五小姐給的清單呈給了三夫人……三夫人的意思，我們?nèi)A府庫房有許多物件，全新的，八九成新的，若是擱在外頭賣也值不少錢，不知道二夫人和五小姐是否愿意先在庫房找找有沒有適合用的，實在找不到合心意的那些，老奴便出去買新的?！?p> “這樣一來，想必也能省下一筆不小的開銷?！鄙蜱昴樕虾荒\笑，轉(zhuǎn)頭問華穎：“你覺得呢阿穎？”
“我自然沒什么意見?！比A穎看著樓七笑了笑：“麻煩樓管家回去告訴三夫人，就說我同母親用過午膳便過去。不過……下雪路滑，還需麻煩樓管家安排車馬接送才是?！?p> “五小姐放心，老奴回去后定當(dāng)妥善安排?！?p> 樓七又抬頭看了一眼華穎，只覺得她冷清的眸子中含著一些挪揄，似乎自己心底的一切都被她給看穿了一樣，一時間心里面突然覺得忐忑起來。
背脊竟然莫名冒出一層細密的汗：“那……那老奴便回去告訴三夫人了?！彼辛硕Y，慢慢退了幾步，心情從未有過的復(fù)雜。心想要不要暗示五小姐一下小心點防范著三夫人，可看她的樣子，似乎已經(jīng)洞悉一切。只好將那些想說的話悉數(shù)都吞回了肚子里。
暗自搖了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看看往后的情況再說。
樓七走后，沈珀關(guān)了門上了閂。心里面暗自嘆了口氣，看到華穎的神情她心里隱約應(yīng)該猜到了她的想法，這個三夫人也不知道要鬧到什么時候。以前，她從來不喜歡同人爭什么，但自從華穎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以后，突然覺得有時候一昧的退讓也許只會讓自己失去更多。
無雙在臨近日中的時候回來了，買了三袋子大米，一大袋子的白面，另有紅薯，蘿卜，各種冬季蔬菜，雞鴨豬牛肉等若干。
這個時候還沒有發(fā)明大棚，蔬菜來來去去也就幾樣，乏味地很。
無雙畢竟是練武之人，輕輕松松就將那些物品搬進廚房，臉不紅心不跳，看得同行的車夫目瞪口呆，自愧不如。
華穎給了他一點散碎銀子將他打發(fā)了。
“小悠說還是放心不下父親一個人在家，要回去看看，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讓她拿了些白面回去了，她說天黑前一定趕回來?！?p> 小悠家在吳家莊，到新尹有十里的路，一來一回大概需要三四個時辰。華穎看著陰沉的天空，心里倒有點說不準(zhǔn)自己讓小悠回家看看的提議是不是合適了。
用過午飯，華穎同母親一起去華府。
“無雙，你不用跟著來了，這樣的天，你還是留在家里幫我照看一下吳媽。”
無雙點點頭，將手里的油紙傘遞給她。
“小姐，你多加小心?！?p> 華穎看著她異常嚴(yán)肅的神情風(fēng)輕云淡地笑了笑。
樓七派來的馬車已經(jīng)等候在外，母女兩人出了門，跟車的婆子已經(jīng)將墊腳用的矮凳準(zhǔn)備好，垂著手神情恭敬站在車邊。
華穎先扶著母親上了車。
路上積雪頗深，一路上車輪都打滑了幾次，雖然是短短一段路程，卻是花費了不少時間。華府大院門口幾個穿著深灰色棉襖的傭人輪流除雪，就連坐鎮(zhèn)在門外的兩頭石獅子身上都不剩什么積雪。
下了車，進了垂花門便改乘用于內(nèi)院代步的青騅小油車。
華穎想了想，拉開車簾對跟車的婆子吩咐道：“去幫我拿幾個湯婆子和一壺酒，一會兒送來庫房來?！蹦瞧抛舆€沒反應(yīng)過來，手上已經(jīng)多了幾顆銀裸子。臉上一下子笑開了花，什么都顧不得問便歡天喜地走去幫華穎拿了。
“這個時候，恐怕三夫人還在睡午覺，也估不準(zhǔn)她什么時候想醒來，這樣的天氣若是在外頭呆地久了難免覺得凍手凍腳?！比A穎的唇角帶著一絲冷笑。
沈珀原本對她讓人去拿湯婆子心里還有些疑惑，被華穎一語道醒，嘴角不由得彎了彎有些忍俊不禁。
偌大的華府庭院，此時猶如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唯有縱橫交錯的大路小徑路面因為不停有傭人在打掃，幾乎不見什么積雪。
這樣的天氣，無疑是讓他們徒徒增加了很多的工作量。府里頭的主子們個個都身嬌肉貴的，萬一因為雪天路滑摔了滑了，到時候問起罪來，分分鐘都是吃一頓板子不夠還要被趕出府去的下場。
不過好在這樣的天氣，這些貴人們都窩在暖閣里很少出來走動，倒是省去了不少煩惱。
小油車大約行了半柱香時間，到了庫房門口。
“二夫人，五小姐，庫房到了。”車夫在外頭叫了一聲。只聽車廂里傳來略顯慵懶的聲音：“二夫人可來了？”
“回五小姐的話，二夫人還不曾過來。”
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行了，你找個地方避避風(fēng)雪，不用管我們?！?p> “這……”
“我跟母親在車?yán)锩嫠幌?，你最好保證不要吵到我們?！?p> 車夫想了想，：“那小的就去前面的亭子里頭避避風(fēng)雪，二夫人和五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在車外頭招招手?！?p> “嗯，去吧。”
未幾，那婆子拿了湯婆子過來，華穎也是同樣將她打發(fā)了。
她將那些湯婆子都給了沈珀：“自從我吃了烏羽玉丸后，總覺得一陣陣發(fā)熱，所以娘無需擔(dān)心我會凍到?！?p> 沈珀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手，發(fā)現(xiàn)果然是溫溫的，眸子里不由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那烏羽玉丸果然那么厲害?！?p> 華穎心里苦笑，心想，可不是，厲害到我這身體都受不住。
對沈珀笑了笑，“睡一會兒吧，養(yǎng)足了精神等下才能看好戲?！?p> 沈珀點點頭，閉上眼睛假寐。
不遠處，有個穿蜜合色襖子的丫鬟悄悄地從假山后面轉(zhuǎn)出來，朝著庫房方向張望了一陣便匆匆朝福來居報信去了。
方媽媽忍著腿疼幫三夫人梳了她最喜歡的牡丹髻，髻上珠花簪，金簪戴玉簪，金累絲紅寶石步瑤……滿頭的珠翠看得人眼花繚亂。
她站起身張開手臂，即刻有兩個丫鬟將一件紅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套到她身上，幫她在腰上系了大紅底繡金牡丹的寬腰帶，外罩一件淡金色領(lǐng)口鑲白狐貍毛的大麾。她的臉部看起來略長，擦了貢品級的蜜粉，畫了遠山眉，狹長的眼角帶著一絲得意。
接過丫鬟遞上的黃銅手爐，又對著銅鏡左右照了照，離之前丫鬟來報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差不多兩個時辰，這冰天雪地的也夠她們受的了。
想著，嘴角慢慢泛起一絲冷笑。
********************************************************************
馬車夫坐在亭子的石圓凳上猛灌了一口酒，他估摸著自己已經(jīng)在這個呆了將近有兩個時辰，三夫人將二夫人母女誆到這里，又將他們丟在冰天雪地之中不聞不問，連累他也在這里受凍。若不是剛才二夫人賞了他一壺酒，恐怕真是難以抵御這刺骨的寒冷。
將心比心，那個五小姐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讓人害怕，但對待他們這些下人還算是客氣的。
聽是她以前是個傻子……他真的有點不太相信這些傳聞。肯定是有人造謠了，保不準(zhǔn)謠言的始作俑者還是二夫人呢。
他盯著不遠處的青騅小油車安安靜靜地停著。車頂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里頭一點聲響都沒有。他見到跟車的婆子送了兩次湯婆子，還替二夫人送了一壺酒給他。婆子的一張老臉笑的好像花兒一樣，想必是從二夫人這里得了不少好處。
正想著，突然見到從福來居方向出來的青騅小油車由遠至近，最后穩(wěn)穩(wěn)地停了下來。
三夫人由侍女?dāng)v扶著下了車，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華穎母女凍得渾身哆嗦，嘴角高高扯起，帶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