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看我像……

　　“方向又變了！”

　　聽到同伴的驚呼，禪院直哉用力踩下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聲刺入耳膜，車內(nèi)的人紛紛向前一栽。

　　“這回變到哪去了？”他不耐煩地用手指點(diǎn)著方向盤，頭也不回地問。

　　“北、北邊?！蓖橛行┻t疑地說。

　　“哈？”禪院直哉扭過頭，臉上的表情很夸張，“兄弟，你確定你的術(shù)式?jīng)]有出錯？”

　　他們已經(jīng)追蹤林乾6天了，一直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zhuǎn)。

　　并不是找不到方向，相反，就是因為找得到方向，才會這樣一直轉(zhuǎn)。

　　禪院家擁有號稱“最強(qiáng)”的咒術(shù)師集團(tuán)，其中的成員，最低也達(dá)到了準(zhǔn)一級的實力。

　　追蹤隊伍中，就有一個擁有“有仇千里來相會”術(shù)式的人，負(fù)責(zé)鎖定林乾的位置。

　　“不可能有錯啊，這顆鉆石上的‘姻緣’十分干凈，只連接著兩個方向，怎么都不會找錯啊?！必?fù)責(zé)定位的人自信滿滿。

　　普通的鉆石，經(jīng)過開采、打磨、鑒定、流通等多個環(huán)節(jié)，沾染了無數(shù)人的氣息，“姻緣”渾濁難以辨析。

　　從安齋知洋那里拿到的鉆石，卻純凈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是憑空捏出來的一樣。

　　其上的“姻緣”只連接著安齋知洋和林乾，沒有別的氣息，用來指路再合適不過。

　　奇怪的是，術(shù)式指出來的方向，卻總在變化。

　　昨天還在東側(cè)，今天就到了南方；上午還在北面，下午又出現(xiàn)在西邊。

　　禪院直哉他們就像追逐飛盤的狗，這個飛盤居然永不落地，遛著這群狗追來追去。

　　問題是飛盤比狗跑得快很正常，可那家伙憑什么跑這么快？我們還開著車呢，他難道是坐直升機(jī)的嗎？

　　也沒聽說最近哪里有直升機(jī)起落啊。

　　罵罵咧咧地掉了個頭，禪院直哉向北駛?cè)ァ?p>　　駛離城市，在夜色中疾馳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尚未開發(fā)的荒郊，人煙絕跡，唯二的光亮就是路燈和車燈。

　　一路上什么都沒遇到，禪院直哉都忍不住想打哈欠了，卻聽到同伴熟悉的驚呼：“方向……”

　　“又變了是吧？”他無語地翻著白眼，“得虧我們下了高速，不然我還得跑一段才能掉頭?！?p>　　他正準(zhǔn)備一個甩尾調(diào)轉(zhuǎn)車頭，卻發(fā)現(xiàn)右前方的荒地里閃著光。

　　光源處有著明顯的咒力反應(yīng)。

　　會不會和那家伙有關(guān)系？禪院直哉下意識地向右轉(zhuǎn)，把車開了過去。

　　停下車，搖下車窗，就聽見一陣欣喜的歡呼。

　　“太好了！有人來了！有救了！”

　　“有咒力？是來支援的咒術(shù)師嗎？你們來得太晚了！”

　　“妖狐已經(jīng)逃走，快來幫我們把傷員送去醫(yī)院！”

　　聽著外面七嘴八舌的嘈雜，禪院直哉掏掏耳朵：“你們在抓妖狐？就是殺生石里跑出來的那個？”

　　“是的！妖狐兇悍又狡詐，傷了我們不少人，快來幫忙啊！”車外的人語氣焦急。

　　禪院直哉探頭望了一眼，外面一共10個人，倒有6個趟在地上。

　　“哈，你們也太弱了吧，這么多人連個妖狐都拿不下?！彼敛谎陲椀爻爸S道。

　　“你說什么！”有人當(dāng)場就火了，想要沖上來講講道理，卻被隊友拉住。

　　禪院直哉根本不在乎這些弱者的怒火，他自顧自地打開手機(jī)地圖，驗證心里的猜想。

　　從殺生石碎裂的那天開始，再到之后每一個出現(xiàn)妖狐目擊事件的地點(diǎn)，一一標(biāo)記出來。

　　再與之前每一次，同伴所給出的方向相結(jié)合。

　　“發(fā)現(xiàn)有趣的事了?！彼咽謾C(jī)扔給同伴，后者一看那些被標(biāo)記的地點(diǎn)，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來他們一直追蹤的目標(biāo)，竟然和那妖狐的移動方向相同。

　　“難道殺生石是那家伙炸碎的？”

　　“怪不得他的行蹤這么飄忽，看來是被妖狐當(dāng)做受肉體，奪走了肉身吧。”

　　“追了這么久，結(jié)果目標(biāo)把自己作死了哈哈哈哈?！?p>　　一車人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終于徹底激怒了外面的傷員們。

　　“你們這些家伙，不幫忙救人，還在這里幸災(zāi)樂禍，太過分了！”有人憤憤地抬手，指尖激射出灰綠色的光線。

　　“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車?yán)镆蝗舜盗丝跉?，就將灰綠光線吹散。

　　“走啦，這些人就隨他們?nèi)ニ篮昧?，弱者本來就不?yīng)該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倍U院直哉重新發(fā)動汽車。

　　可是同伴中竟然有不同的聲音：“見死不救的話，會不會影響我們禪院家的名聲?。俊?p>　　禪院直哉本來都把車開出去一段距離了，聞言又停了下來。

　　車外的人臉色劇變，動作快的人已經(jīng)開始逃走。

　　“本來我們沒有暴露身份，讓他們自生自滅也沒什么?！?p>　　禪院直哉打開車門走下來，轉(zhuǎn)轉(zhuǎn)胳膊抖抖腿，開始活動身子。

　　“可惜啊……你害死他們了?！?p>　　他的身影倏然消失。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的路沼市，林乾憑空出現(xiàn)在高樓之頂，俯瞰著萬家燈火。

　　異變后的巨大狐貍跟在他身旁，面色肅然地蹲坐著，竟然頗有幾分威嚴(yán)。

　　但也就是幾分而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他摩挲著下巴，靜靜思索。

　　人造咒靈的實驗，一開始還挺順利，炸開殺生石，再用異變狐貍殺了幾個人后，的確引起了恐慌。

　　負(fù)面情緒也確實往狐貍身上匯聚，林乾通過眼鏡可以看見，狐貍身上的咒力在增長。

　　可是增長得也太慢了吧！

　　看網(wǎng)上的言論，都有人要患上狐貍PTSD了，甚至有人開始呼吁捕殺所有狐貍。

　　可是異變狐貍的咒力卻薄弱得連咒物都算不上，更不用說化為咒靈了。

　　是負(fù)面情緒轉(zhuǎn)化成咒力的比例本來就很低？還是咒靈的誕生需要時間的積淀？

　　林乾打電話給冥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咒靈很容易誕生啊，不然為什么需要在醫(yī)院學(xué)校放驅(qū)逐咒靈的東西？”冥冥想也不想地回答。

　　很容易誕生？那為什么我這頭狐貍還沒有變？

　　等等，難道是……

　　“九尾狐的咒靈，以前出現(xiàn)過了？”他又問。

　　如果已經(jīng)有一個九尾狐的咒靈了，那么這些天折騰出來的負(fù)面情緒，估計都匯聚到那邊去了。

　　冥冥“嗯”了一聲：“算是吧，咒術(shù)高專登記過一頭特級假想咒靈‘化身玉藻前’，就是從九尾狐的傳說中孵化的。”

　　果然！

　　林乾暗罵一聲淦，怪不得我這邊收集到的咒力這么少呢，原來是有中間商賺差價！

　　“你問這個干嘛？化身玉藻前去年就被祓除了哦?！壁ぺし磫柕馈?p>　　什么？去年就被干掉了？

　　林乾的怒氣一滯，整個人都有點(diǎn)茫然。

　　“誒？難道殺生石的事情和你有關(guān)？你不會是在試著人造咒靈吧？”

　　冥冥也是很聰慧，一下就把兩件事聯(lián)想在一起，急忙出聲告誡。

　　“你別亂來啊，人造咒靈的事早就有人試過，行不通的！”

　　“如果沒有特殊手段，就算制造出來咒靈，也根本不停使喚?！?p>　　“你沒有咒力，要是做出來個大家伙，你對付不了的！”

　　……

　　林乾直接掛了電話。

　　失控什么的，他倒是不怕，畢竟狐貍已經(jīng)被異變病毒感染，被【疫病掌控】吃得死死的。

　　“既然咒力沒有匯聚到別的地方，那么實驗還是有成功的機(jī)會，或許是差了什么關(guān)鍵條件？”林乾自言自語。

　　一旁的大狐貍聽了，喉嚨里“咕唔”一聲，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干嘛，難道你知道問題出在哪？”林乾沒好氣地瞪了它一眼。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狐貍舉起右爪，口吐人言。

　　林乾早就知道它會說話，畢竟異變病毒感染后的生物，進(jìn)化出什么能力都不奇怪。

　　對于它的問題，林乾倒是挺感興趣：“問吧。”

　　狐貍直立起來，學(xué)著人的樣子兩爪抱在一起作揖，清了清嗓子問道：

　　“你看我像人嗎？”